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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榴影藏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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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叔母携着夏欣欣上前,手中捧着一方精致锦盒,轻声道:“娘娘,这是欣欣的一点心意,虽微薄,却是她日夜赶制的。”
锦盒开启,内里躺着一方“凤穿牡丹”荷包,针脚细密,凤羽流转间似有金光闪动,牡丹花瓣层层叠叠,透着少女的巧思。夏家叔母续道:“臣妇膝下长女之事,承蒙太后与娘娘恩典方能保全,今日不敢带她前来,只带欣欣来沾沾娘娘的喜气。”
夏念曦接过荷包,指尖抚过细腻的绣线,赞道:“绣工精湛,心意尤为可贵。”
贺礼完毕,恭淑太妃开口:“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五皇子十七岁已到娶妻之年,六皇子十六岁至舞象之年,按规矩可择良娣或通房伺候,为皇家开枝散叶,该留意世家适龄女子了。”
“五皇子”三字刚落,站在母亲身旁的夏欣欣忽然身子一僵,垂着的眼帘轻轻颤动,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摆,原本白皙的脸颊悄然染上一层薄红,宛若熟透的樱桃。
夏念曦恰好抬眼,见她这副模样,心头掠过一丝疑惑——不过提及皇子,怎会这般羞涩?转念一想,许是少女初入宫廷,听闻皇子名号便觉拘谨,便没再多想,只笑着应道:“臣妾领命。太后娘娘,太妃娘娘,此事臣妾定会留心,兼顾品性与门第,为皇子们择选良配。”
太后坐在上首,闻言满意点头,轻笑道:“皇后思虑周全,哀家放心。”太妃亦连声附和,殿内气氛愈发和缓。
待命妇朝见礼毕,已近申时。夏念曦遣散宫人,在偏殿小憩,窗外日光渐斜,不觉已至黄昏。
夕阳熔金,漫过龙渊殿檐,殿内铜灯次第燃起。朝臣携家眷入殿,席位分明:高台之下,正前方是皇亲国戚,左侧文臣列坐,右侧武将肃立。高台正中设帝后双席,下首独设一锦座,惠妃林然轻衣早至,略一沉吟便款步落座,台下命妇纷纷敛衽躬身。西侧设太后席,其下置小巧描金凤椅,正是长公主拓跋清落之位;东侧两席并立,一席素净清雅,一席深青蕴威——摄政王拓跋轩战姗姗来迟,径入深青席落座,目光下意识扫过皇后席座,眸色深沉,朝臣纷纷上前敬酒,旁侧素席空悬,案上玉如意静静斜倚,乃国师之位。
忽闻殿外钟鸣三响,宫人高声唱喏:“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长公主驾到——”声浪落处,殿内众人齐齐躬身屏息。
帝后并肩在前,拓跋轩离龙袍加身,威仪凛然;夏念曦一袭正红织金凤纹朝服,步履沉稳,眉眼端庄。其后太后身着明黄凤纹锦袍,由拓拔清落搀扶着缓步而入,她面纱轻掩,只露出一双沉静清亮的眼眸,身姿窈窕,反而透着几分历经岁月沉淀的温婉威仪;长公主拓跋清落一身粉霞色宫装,在身侧扶着母后的手,眼角眉梢皆是灵动。
四人拾级而上,帝后入坐正中双席,太后坐入西侧主位,长公主笑着跃上描金凤椅,还朝台下眨了眨眼。
“众卿平身。”拓跋轩离抬手,声音雄浑有力,“今日乃朕册封皇后之日,举国同庆,盛宴共欢。”他侧首看向夏念曦,眸间温情尽显,“往后,朕与皇后同心同德,共守这万里江山,不负苍生所托。”
夏念曦起身屈膝行礼,面向朝臣,声音温婉却坚定:“臣妾谢皇上隆恩。往后,臣妾定当恪尽职守,孝敬太后,辅佐皇上,与朝臣百姓共沐圣泽,不负皇上信任,不负万民期盼。”
太后凤依梦缓缓开口,声音透过面纱传来,沉静中带着温和的威仪:“皇上慧眼识珠,念曦这孩子,哀家素来放心。今日封后,既是皇室之喜,亦是天下之福。愿帝后琴瑟和鸣,国泰民安。众卿尽兴,莫负这良辰美景。”
“谢太后娘娘!”众人齐声应和,纷纷起身归座,宴会气氛愈发热烈。
盛宴过半,拓跋清落被殿内闷热与瞩目弄得不自在,悄悄拉了拉夏念曦的衣袖。夏念曦会意,柔声对拓跋轩离说了几句,便起身携着她轻步走出殿外透气。
月华如练,漫过石榴树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影。两人刚至回廊转角,便听见树下传来的低语,脚步不自觉停住。
“欣欣,年后,我便要去封地了。”17岁的靖王拓跋睦年声音压得极低,指尖攥紧腰间玉佩,耳尖悄悄泛红。
夏欣欣垂着头,发辫上的流苏轻轻晃动,半晌才细若蚊蚋地应了声:“嗯……”
拓跋睦年往前挪了半步,语气藏着少年人的忐忑与认真:“你,可愿随我同去?”
夏欣欣身子一僵,双手紧紧绞着帕子,脸颊涨得通红,声音带着无措:“我,不过一介孤女,蒙夏夫人恩惠跟在身边,冠以小姐的名头,断不能随意离开……”
“我不想只和你做朋友,”拓跋睦年打断她,声音陡然坚定,却仍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想要你做我的王妃……”
廊下的拓跋清落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拽着夏念曦的衣袖,语气满是惊讶:“五皇兄他?”
夏念曦连忙轻轻按住她的嘴,拉着人悄声后退,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原来五弟心中早已有人选,看欣欣泛红的脸颊与无措的模样,分明也并非无意。她暗自思忖:有空可得好好和欣欣谈谈,这小姑娘平日里小心翼翼,连门都不敢随便出,倒不知是怎么和五弟结识的。不过五弟这份赤诚,倒没辱没了皇家气度,欣欣性子纯良,若能得人这般珍视,也是她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