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真相（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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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文絮交谈过后，孙明天大致梳理出一条思路。
第一，十年前的冢人帮虽然被警方捣毁，但毒.品交易没断，现在的乾景集团就成了全新的合法载体。
第二，贺茨受金蛇威胁恫吓，长年扮演着金蛇本人的角色，以至于这些年警察始终未曾逮捕到金蛇的真人。
第三，金蛇以凌虐女性为乐，并且通常会录下视频，至于他的杀人动机，尚不明确，所以还不能确认下一个目标与作案手法。
直到孙明天回家，在书房看完了那些录像，她才明白了一切。
从始至终，金蛇并不害怕她找到他，反而一直期待着她将他揭发的那一天。
等到了那一天，她孙明天，作为周媛留在这世间最后的遗物，将会成为最好的祭奠。
坐在车里，孙明天疯狂发着抖，轻言轻语地对电话那头解释：“贺茨不是金蛇，我知道，我也感觉得出来。”
童其骏沉默了一会儿，问：“明天，你的感觉……真的可信么？”
这或许是认识这么多年以来童其骏第一次质疑她。
为什么？
如果从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童其骏凭借一己之力领着她朝真相越走越近，眼看着就要成功了，为什么在这时候反而劝她放弃？
难道他真的对她生出一点怜惜之情，有些心软了？
孙明天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些录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还得提起精神和童其骏周旋，难受得眼眶都红了：“童叔，连你都不信我了么？难道我连杀死我妈的凶手都认不出来了么？”
是啊，她现在已经认出凶手是谁了。
“你说过，你只见过金蛇一个背影，怎么就能确定金蛇不是贺茨呢？”童其骏循循善诱，“况且贺辞也认罪了。”
孙明天沉声说：“我知道。”
我知道凶手是谁。
随后，童其骏语气缓和下来：“好了，我知道了，你想找凶手，我继续陪你找就是了。”
孙明天松了口气：“童叔，谢谢。”
“跟我还瞎客气什么。”
孙明天掐断电话，握紧双拳，指甲陷入皮肉里，眼底蔓延开一片寒意彻骨的冰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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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李文絮的话提醒了她。
李文絮说，金蛇在凌虐女性的时候都有录像的习惯，他喜欢用编号的形式，把每一个他“疼爱”过的女人记录下来。
孙明天忽然想起家里的书房，那地方如今已经成了童其骏的私人地盘，他平时喜欢闷在房里看看电影，孙明天不感兴趣，从不打扰，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装满书架的碟片是童其骏的珍爱之物，这些年几次搬家，童其骏说什么也要把成箱成箱的碟片带上，一张也不能少，怕有遗漏，还会给那些碟片编号——现在想想，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么多年了，她居然从未发现真相就藏在自己身边。
去警局录口供之前，她特意先回了一趟家，那时候童其骏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孙明天走进书房，把书架上有编号的碟片全都找出来，插进放映机里，一张张地看。
只看了一分钟，她就捂着嘴蹲下来干呕，缓缓心神，才继续看了下去。
编号“01”的碟片，主人公是钱景惠，她被害死后孙明天还跟进过南京市公安局相关报导，所以记得她长什么模样。关于她的录像分成十几个小段，每次都是金蛇与钱景惠发生关系时录下来的。
她被殴打，被奸.淫，身体像一件伤痕累累的艺术品被展露出来，满足那个男人野兽般的猎奇心理，最后的十分钟，是钱景惠死亡前的十分钟。粗硬的绳索缠绕在她纤细的脖颈，她露出绝望的表情，断断续续地发出哀求的声音，身后却有一双大手凶狠地拧紧了绳子，直至将氧气剥夺殆尽。
接下来是2号碟片，主人公是厦门的许丽茹。
残忍程度不相上下，许丽茹死在海水涨潮时分，在镜头冰冷的凝视下，她苍白的身躯直直坠下，消失在不断翻涌的浪花中。
3号碟片，李文絮，她是当刑警的，起初也曾剧烈地反抗过，被那个男人一刀划破后背，李文絮痛苦地瘫软下来，终于放弃抵抗。
看来孙明天的判断没错，李文絮就是金蛇的第三个目标。
但李文絮还活着，说明金蛇还没决定要动手。
那么第四个目标是谁呢？
孙明天抽出4号碟片，继续看了下去。
录像中的女子她不认识，于是她暗暗记下了外貌特征。
最后，是5号碟片。
孙明天不顾内心狂跳，拖动鼠标，点击播放。
“明天，吃饭了！”
镜头中的女孩转头向她看来，抽了抽鼻子跟过去说：“童叔，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明天！你在干什么？”
女孩急忙藏起手里的烟，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呀……”
“又抽烟！不听话是吧？”男人的声音呵斥。
“明天，下雨了，出门记得带伞。”
“明天，给了你买了件新衣服，你换上试试？”
“明天，童叔老了，以后不能照顾你了。”
……
童其骏的镜头似乎充满爱意，六年来，他偷偷拍下孙明天欢笑的面容，无比珍重地将那些美好的片段收藏起来，就为了等待一个时机，在合适的时机将她杀死。
孙明天关掉视频，浑身虚软无力地滑坐在地。
＊
那天晚上，她做了噩梦。
醒来后，她大汗淋漓地靠坐在床头，视线模糊，好一会儿才在昏暗的房间里看到一个身影。他的面容隐在黑夜深处，似曾相识，既陌生又有些熟悉。
她蓦然想起，从前的许多个夜晚，童其骏是不是都在她沉睡时暗中窥视，幻想她被子遮掩下柔软脆弱的身体？
孙明天不寒而栗，却不能表露出来。她强迫自己笑了笑，嗔怪道:“童叔，你怎么在这？吓我一跳。”
开了床头灯，童其骏伸手搭了搭她的额头，一脸关切:“你刚才一直在大喊大叫，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孙明天摇头笑。
童其骏看着她，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
孙明天伸手进被子里，握住了藏在身侧的那把刀。两人安静地对视着，有那么一瞬间，孙明天以为童其骏会扑过来掐住她的脖子。
良久，童其骏笑了:“饿不饿？要不给你下碗面条？”
还没到时候。孙明天在心里告诉自己。
她同样笑着回复:“那我要吃兰州拉面。”
＊
孙明天没想到她能这么快碰到金蛇的第四个目标。
去医院探望季寻的时候，在大堂一名护士走过，孙明天似乎看到了4号录像中女人的脸，于是她急忙上前拦住了那名护士，佯装问路:“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叫做季寻的病人住这儿？”
那护士同样好奇地打量着她，过了会儿，回答:“你说季警官？他在住院部六楼。”
“好的，谢谢。”孙明天道谢之余，借机扫了一眼护士的名片。
原来她叫张婧雯。
等见到了季寻，季寻提醒她注意提防童其骏。她假装不在意，虽然季寻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但就怕消息泄露，让接下来的计划出了差错。
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包括李文絮和张婧雯的假死。
＊
到这里就讲完了，孙明天把碗一推，摸了摸腕上的手铐。
季寻听完孙明天的叙述，很长时间沉默着，没有说一个字。
而孙明天在等，等他接受这个事实，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需要借助季寻的力量。
季寻点了支烟，嘶哑着嗓音问:“所以，陈臻其实和你是一伙儿的？”
“陈臻其实还有一个姐姐，叫做陈黎君，这名字是不是很耳熟？”
季寻蓦然想起来，陈黎君也是十年前情歌连环杀人案的受害人!
孙明天笑了笑:“这些年，我们一直都保持联络，你以为她堂堂一个公安大学的毕业生，放着北京那么好的机会不去，为什么要跑来一个区公安局当基层法医？在金蛇对李文絮动手之前，我事先通知了陈臻，没有她的帮助，又怎么能让李文絮假死？”
大家原本以为李文絮是中毒身亡。金蛇通过在她的饮用水里下毒的方式将她杀害，或者说，金蛇以为自己已经将李文絮杀害了。
其实李文絮根本就没喝那瓶毒药!
李文絮的尸体只有法医陈臻看过和验过，所以大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其实只要伪造一份假的尸检报告，骗过金蛇在警局里安插的线人，再让李文絮悄无声息地逃出去，这样所有人都不会发现。
张婧雯也是同样的做法。陈臻这样做，既可以保住两条性命，还能让金蛇误以为自己的计谋成真了。
只不过，张婧雯是在喝下毒药之后才联系的陈臻，经过紧急抢救之后，她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季寻的烟抽了半截，飞快掐了。他这次过来，还找人拿了手铐的钥匙。他不顾孙明天诧异的眼神，把她的手铐解开了。
孙明天说:“你这是在包庇犯罪嫌疑人，要受处分的。”
“处分就处分吧，总不能一辈子不挨处分，”季寻一把将她拉起来，像学生时代那样一推她的肩膀，说，“走，接下来该怎么办，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真相（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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