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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找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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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景源很不想承认,依旧如实点头:“你想要的人,今天……没空。他们上午有课,唯独哥没有。但是下午有啊,你可以去外面等我,两节课很快的。”
李饮秋不说话了,那一瞬间愁苦的情绪全从心底涌上来,纠结又闷闷不乐道:“谁说我是来找他的?我不是来找你的吗?还有阿雪,我专程过来看你们的。坐的硬座,一路上硌得我骨头疼。不过也值得,毕竟是病好之后第一次出来玩,干什么都有趣。”
田景源仿佛看穿了,摇了摇头,为了不扰李饮秋兴致,特意没拆穿,绕了一个弯子又说:“祁枝雪也不在,他挺忙的。要是节日还行,可惜今天不是。今天,只有哥能陪你。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李饮秋远望城市不同的建筑与风景,外面蓝天白云一片祥和,他的心里却潮起潮落似乎要起海啸。沉思良久,淡定道:“我不想。”
话说得忒坚定,田景源犹豫好一阵,最终选择闭嘴。从高铁站下来到学校不过半小时左右,他们下了车。学校大的好处就是看上去气派,李饮秋惊讶了一瞬,很快随着大部队走了进去。田景源作为向导非常努力,用高大上的字眼介绍了不少“平平无奇”的景点。
到最后,本以为大餐是出门吃。结果十二点刚到,田景源拉他去食堂了。那时候,李饮秋怒了:“说好的大餐呢!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言而无信!”
田景源据理力争:“我要有生活费啊!我这才刚开学,不得省着点花。再说了,我请你吃的肯定都是我吃过的,绝对的好吃,你就算不信我,也不能不信我的品味啊!我还能害你吗?这都是社会实践总结出来的经验!你都不懂!”
“得得得,去去去,少废话,”李饮秋说,“再说就抢不上饭了。”
田景源靠他肩膀:“诶,还是这个味才对。”
其实十二点不到,食堂便涌入各种学生。李饮秋吃得正香,对面,田景源作死,好巧不巧地朝正找桌的俩人打了个招呼:“诶!这儿!谢了之!老苏!这里!”
李饮秋呛了一下,把面条都咬断了,对上了田景源的媚眼。田景源:“喜欢不?哥还是懂你的,可惜你……实在不懂哥。”
李饮秋一筷子插碗里了:“你还真热情,我算是……比不过。”
那边,苏轻澈拉着谢了之过来,人虽不熟,但和田景源很熟,俩人好像八百年前便是一家人,硬要挨一起。李饮秋没敢回头看,自顾自地舔了舔嘴唇。不出所料,俩人一来,四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对面说个不停,李饮秋和谢了之无话可说。
还是苏轻澈先问起:“源儿,这是?你们宿舍的?”
田景源似笑非笑:“哪能啊?人家高中生,我弟弟。”
苏轻澈瞪大眼珠子,左看看田景源,右瞧瞧李饮秋,不可思议地问:“你亲弟啊,你家基因突变了?”
田景源:“……”
田景源:“会不会好好说话?我俩……其实是高中同学。人家是隔壁学校的,特意过来看我。”
苏轻澈“噢”了一声,精准打击:“特意?你还用看?我怎么不信?”
田景源忍无可忍,用两只小眼睛瞪着对方清澈的大眼睛:“其实,你不会说话,可以适当闭嘴。不过看在我兄弟在场,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了。噢,还没有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李饮秋,是……”他看了一眼谢了之,“是……我过命兄弟。这位是谢了之宿舍的苏轻澈,老苏你不知道吧,我们三都是同一个高中的,还有祁枝雪。诶,祁枝雪呢?没来吃饭?”
闻着声,李饮秋左右环顾,确实没看见祁枝雪。
田景源叹着气:“不会,又去开会了吧?”
李饮秋问:“阿雪,很忙吗?”
田景源:“当然忙,人家学生会的,而且平时又是学习委员,又是啥啥的,可忙了。我都见不到人,也就晚上能在宿舍见见。诶李饮秋,你知道为什么祁枝雪没考东山大学吗?我挺好奇这回事的,因为以他的成绩绝不可能和我们一起,除非……他跟你不是很熟吗?当时你们高考前还聊了天,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饮秋低着头琢磨,想起高考那日,祁枝雪的背影在阴影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可人家的笑容如常,看不出任何大变化。李饮秋思忖良久,说:“我当时只是觉得他心情不好,没看出什么,但我相信他,不是一个会忽然放弃自我的人,所以没细问。就算问了,也照样帮不上忙,徒增烦恼,何必呢?”
田景源转头又问:“诶谢了之,你知道吗?他最近有没有和你说过?”
李饮秋静静去听,等了两三秒,对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别人的事,问了干什么?”谢了之面无表情地说。
田景源讪笑:“这不是关心吗?顺便八卦八卦吗?”
隔壁,苏轻澈有自己的见解:“说不定,为情所累。”
田景源疑惑:“你懂?你晓得?”
苏轻澈点头:“我肯定懂啊,我谈的恋爱比你们吃过的盐还要多。一看那样,不就是受了情伤吗?不过源儿啊,你老打听人家这事干什么?如李兄所说,这事问了没好处。你要是真心想关心你室友,不如推几个人过去,保证情伤三天就没。”
田景源:“你以为人家像你啊?人家是好学生,可不是渣男。算了,我就问问。诶李饮秋你……”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我觉得吧,你今天肯定不是为了找我而来的,说吧,说点实话,让哥们笑笑,不对,听听。”
李饮秋笑了一下:“你废话好多,你要是不想吃,给我,我正好不想买。”
田景源紧紧护住了自己的碗,那委屈又愤怒的眼神仿佛在说我给你机会,你不会用啊!李饮秋瞅着碗底已经吃干抹净的面汤,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那事情虽然只有片段式的记忆,但在此刻,却有不同非常的意义。好像,一瞬间明白了很多。
“肯定不是。”他说。
以为无人听见,没成想,旁边的谢了之抖了一下,并不明显地僵了一下:“你想考什么大学?”
李饮秋环顾一周,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在问他,状似随意:“东山。”
“挺好。”谢了之说。
李饮秋不经意间苦笑了番,没接话。
田景源竖起大拇指:“有志向,以后我要是考研肯定考去那里。”
李饮秋举着双手欢迎:“老田真是个人才!绝顶聪明!”
田景源:“去你的!聪明可以,绝顶就不用了。”
说说笑笑间,时间不知不觉溜走。李饮秋待底下等人,夏季虽闷热,但树下阴凉地很多。走走停停时,又撞见谢了之。只是,那人经过身边时并没有什么大表情,如同看见陌生人一样。
李饮秋没意外,然而失去逗留的心情,只好滚回石桌上休憩,顺便呼吸一下午后的新鲜空气,只不过人多起来,空气中处处透露着暧昧的气息。几分钟不到,一瓶冰水从石桌对岸滑了过来,对面高大上的人显得十分随意。
“你请的假?”谢了之居高临下地问,倒也不坐,可能随时要走。
李饮秋摸了摸冰凉的瓶身:“嗯。”
“几点回去?”
“六点。”李饮秋无神地说,“每天都在补课,明天也要。”
谢了之本想说个以后好好上课,不料下课铃声响了,不等田景源来,先走了。背影愈来愈小,消失在绿意盎然的树林之间,直到能看见遥远的天际线上,飞鸟掠过这不真实的场景。李饮秋倒也没说,闷葫芦一般,随着田景源在六点之前又在没去过的地方逛了逛。
那里,有个小型池塘。夏日池塘,不觉水深。池中荷花晒得有点蔫,李饮秋也无精打采地蹲在原地捡石头准备打水漂。田景源已经兴致勃勃地朝水中扔了几个过去:“你们啊,就是光长嘴却不会说话。我都烦死了,你们居然不烦?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李饮秋指着自己:“谁们?我和谁?”
“明知故问。”田景源看着远去的水漂,数了数,忽然手舞足蹈,“牛逼吧!哥们说十一个就是十一个!”
李饮秋勉为其难地给了他一个笑脸:“牛。”
田景源叉着腰看他:“你甩出去啊!我都看你在这里摸半天石头了,还磨蹭呢?你知道什么叫良机吗?你就是错过了。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你要听吗?”
“说呗,再不说我要回去了。”李饮秋将石头甩了出去,目不暇接地数着数,“八个,还行。”
“可是……”田景源忽然纠结起来,“我怕说了你不爱听。”
李饮秋瞪过去:“你这人什么时候这么纠结了,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回去了,赶高铁呢,别浪费我时间。”
“诶,我说,”田景源抓着后脑勺的头发,都快抓秃了,一咬牙还是说了,“就是吧,那家伙可能谈恋爱了,你先别生气,我就猜测,因为我确实看见有女生约他,关键是,还有男的约他!所以……你懂的,可能他接受了,可能他没有。不过吧,我觉得接受也没什么,有些事就应该过去,你说是吧?你在学校有喜欢的吗?喜欢就去追,别管三七二十……一。”
李饮秋攥着拳头:“他谈没谈关我屁事!他是死是活都不关我事!我都说了我是来看你们的,不过没看见阿雪而已。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把你当石头扔出去。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故意在这挑衅我呢?”
田景源:“……”
嘿,还没说两句,急眼了。
田景源憋不住笑了:“我又没说是谁,你急什么?再说了我这么重,你还扔我?行吧,算是没爱了。”他嘴上说得轻松,身体很诚实,麻溜地离远,没瞧见身后的李饮秋突然朝着池子扔了好几个石头,等到水花落下,溅起一米高,人才恍惚回头,“李饮秋,你不至于吧?不就是……好吧,可能对你来说挺重要的。我错了,我说错了,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瞎猜,你别……”
“等会……别讲话。”李饮秋在口袋中乱摸,结果半天过去,口袋空无一物,地上,有掉落的身份证,却不见手机,他肉眼可见地慌了。
田景源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我去!”李饮秋站起身,望着池中央,影子倒映在水中泛起层层涟漪,“我去!我手机!”
“你手机……”田景源在地上找了一圈没找见,又问,“你手机不是在身上吗?你扔食堂了?”
“不是……刚还在。”李饮秋后知后觉,“我不会……扔池子里了吧?”
闻声,田景源欲言又止,干脆捂住因为担忧而涨红的脸:“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分不清是石头还是手机吗?怎么办?掉哪里了?还能捞回来吗?”
“完了……”
“你别完了啊,说得可吓人,我去找人帮忙。”田景源走了十几步,身后的人突然下水的声音吵得他果断回头,“你干嘛?回来啊!你这多危险啊!你是不是傻啊!找死啊!”
李饮秋在池中摸索,索性池子并不浑浊,能看见肥美的小鱼游过,不出几秒便捞起来。那时,太阳下沉,金黄色的夕阳洒满大地,少年举着手机笑:“找到了!”
田景源见他不听,只好叉着腰做极度无语状。
为了把“祖宗”安安全全地送回去,田景源送到了高铁站。李饮秋的手机还能用,但由于进水,充电口坏了,没想到,还能在没电前一连串地发来语音。急地田景源想飞过去打人,干脆地点开语音:“祖宗,你真是我祖宗,你要是想死能不能别带上我啊,我考个大学可不容易啊。”
李饮秋:“谁要带上你?我又不是傻子,难道不知道那池子浅得很吗?”
田景源唯唯诺诺:“那你也不能吓人啊,一小时内吓我两次,谁受得了?”
之后,李饮秋没回了,估计是手机关机了。田景源边在水槽中洗衣服边摇着头:“真是个傻子,不对,真是个疯子,疯得很。太可怕了。”
高铁上,身边的女士正放着最新的电视剧,貌似个古装仙侠,爱得要死要活,双双吐着血,约定下一辈子再见。李饮秋手机没电,闲来无事,从包里掏出书来看。然而周围的声音太过于催眠,不一会困意重重。人靠着背,睡得迷迷糊糊。他却清醒地记得,他压根不想睡,明白这是所谓的梦境正在拉他入循环。
记忆混杂,意识逐渐模糊,人越来越抵抗不住。
李饮秋无意识地抓紧了书的一角,被书角划痛那瞬,人突然从混沌的意识中醒来。他睁开了双眼,陡然一惊,发现自己居然还是在高铁上。可能由于事情过于奇怪,以至于出站后还在天真地幻想自己是不是成功了?为了证实猜想,他回到家马不停蹄地躺床上,睡眠来得挺快,望着天花板闭上了双眼。可不过一会,他倏地睁开双眼。
那些充满离奇色彩又朦胧的梦,竟然真的在一时之间消失了、破碎了,属于是想入梦都不可能的那种情况了。消失后的高兴却不如失落来得巧,心中多的是怅然之情难以抒发。
李饮秋不想醒着,干脆坐床上紧闭双眼,感受着酸涩侵蚀双眼。黑夜覆盖,月光清凉,房中少年久久不动。他忽地觉得,原来“梦”这个家伙,才是他真正的伙伴。多年来,不论好坏,不曾改变。如若不是他自我意识过于强硬,“梦”又怎会消失?往后那条路,仿佛一眼能看到头。
大概,只剩他自己苦苦支撑所有的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