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西索》风临梦

27、德蕾莎是怎样炼成的（二）

　　据说母亲认识了一个不喜欢孩子的有钱人。

　　虽然我听到的原话不是这样的。

　　“她勾搭上了詹姆斯先生。”
　　“切，詹姆斯先生一定不知道她有个小拖油瓶。”
　　“和她玩玩而已，还当真了。”

　　半年前有一次母亲喝醉了，她的同事送她回来。当着我的面说了这些。

　　难道我看上去像白痴吗？

　　我没和母亲提过，母亲也没和我提过詹姆斯先生。

　　半年后，母亲和他离开了。

　　总是说着我会像父亲一样离她而去的母亲离我而去。

　　。

　　“你母亲……”小丑先生似乎不知道怎么和我说。当母亲将我遗留在马戏团之后，小丑先生下班的时候送我回家，发现我家的门打开着，里面乱糟糟的一片，母亲的东西不见了。他还去母亲工作的酒店打听消息，恐怕知道了真相。他正犹豫着如何向我说明。

　　泰勒夫人说过，真正的淑女是不会让其他人为难的。

　　“能收留我吗，小丑先生。”我对他行屈膝礼，期望的看着他，“我很乖。我会打扫房间，还会煮饭。能收留我吗，小丑先生。”

　　。

　　小丑先生不叫小丑先生。他有他的名字。

　　贾斯汀•W先生。

　　关于他的姓，他表示应该由他母亲负责。可是他母亲已经去世了，所以他保留了这个可笑的姓氏。

　　“反正他是个小丑不是吗？本身就是很可笑。”驯兽师这么说，他的几个学徒在后面做鬼脸。

　　贾斯汀一点也不生气，他的脾气很好，是我见过最好的。他笑笑，不知道从哪掏出假发戴在我头上，“看到没有德蕾莎，我是个天生的小丑。”

　　贾斯汀带我去见团长，团长是个大肚子的老爷爷，他同意我留下来，前提是帮马戏团打杂。早上我帮忙端面包，上午的时候帮厨房摘豆子，中午帮魔术师给小兔子喂草，骚扰一下鸽子，下午可以随便玩，晚上的时候要帮忙洗盘子。

　　这样的生活很好。

　　团长还让贾斯汀给我用彩布做了一身小丑服，他说我是贾斯汀的尾巴，迟早要把贾斯汀的滑稽玩意全学了去。

　　“哈哈，那我就被她抢了工作了。”贾斯汀抱起我扔到跳床上。有几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正在训练。他们是杂技学徒。比我要辛苦多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能听到好多人在偷偷的哭，无论男女。

　　我在马戏团学会用柴火煮饭是最香的，记住每个人对什么过敏很重要，一勺花生酱可能会要了别人的命，还有，即使你不喜欢番茄汁也不可以打翻番茄汁。

　　虽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由此我也得到教训，在厨房里跑是不对的。即使有人在后面拿着蜘蛛追你在厨房里跑也是不对的。

　　马戏团的小孩很多，大多都是学徒，我和他们相处的还不错。很多女孩都喜欢和我聊天，因为我很善于聆听，而且不会乱说话。

　　我们走过很多的城市，我们在一起庆祝节日，我们带给很多人欢乐。

　　两年之后，团长说，马戏团要解散了。

　　因为经济危机还是什么，我不懂，贾斯汀先生也没说。只不过，的确带孩子来看马戏的人越来越少了，而且他们脸上的欢乐也越来越少。

　　驯兽师离开了，他带走了他的猴子。魔术师离开了，他带走了他漂亮的助手。杂技员带着学徒离开了。最后，团长戴着他的大帽子离开了。

　　马戏团只剩下我和贾斯汀先生。

　　那些充满了欢笑的彩色帐篷现在蹲在角落里积满灰尘，那些原来装着狮子，狗熊的笼子自从那些动物被卖给动物园之后成为了流浪猫的家。猴子喜欢骑的单轮车不知道被什么压过了，钢圈变成一个可笑的方形被扔在一边。

　　贾斯汀先生也打包了他可怜的行李，带着我离开。

　　我回头看，原来人声鼎沸的马戏团现在变成了一个荒凉的地方。我偷偷的把那套属于我的小丑服带走了。

　　虽然我个子长高了，再也穿不下了。

　　。

　　贾斯汀先生找到一个邮差的工作。

　　这是一个很辛苦的工作，他每天天没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来。我觉得他骑车可比猴子灵活多了。他教我识字，说等我再大一点就送我去上学。我在家里打扫卫生，继续学煮饭。

　　我想叫他爸爸。

　　他的假发我一直放在枕边，有的时候他回来晚了，我先去睡觉，我觉得假发可以保护我。我不怕鬼，可我怕小偷和强盗。如果他们看到戴着假发的我恐怕会吓一跳吧。

　　贾斯汀先生当邮差已经一年了。我把他平时给我的零用钱攒起来买了个蛋糕给他。

　　偷偷的，没告诉他。

　　晚上，我带着尖尖的彩纸帽子等他回来，我不确定他是二十六还是二十八，干脆没插蜡烛，反正也不是他的生日，

　　我等的都累了，趴在桌子上，他还是没回来。

　　蛋糕的奶油开始融化变形，我央求了很久才画上去的小丑一点点被他红色的假发淹没了，只露出夸张的嘴在外面。

　　第二天早上。有人来敲门。

　　他们告诉我，贾斯汀先生出了意外。他昨晚在郊外送最后一封信的时候被喝醉的货车司机撞到了。司机逃逸了。贾斯汀先生躺在野外，没有人发现他，他很久之后血流光了，死掉了。

　　警察先生。拜托不要和小孩子说的这么详细，你告诉我贾斯汀先生死掉了就好了。

　　我想念他做小丑时候的样子，眼睛瞪的大大的，可是并没有痛苦和惊恐的成分，那时候只有欢笑和滑稽。他曾经吃了一个比他嘴还要大的灯泡。他曾经用香蕉逗猴子却被猴子打跑。他的自行车骑的很灵活。

　　贾斯汀先生死后，房东太太收回了房子，虽然我知道房租还没到期，贾斯汀先生已经付了租金。我拎着我小小的行李箱被送到孤儿院。行李箱里面只有贾斯汀先生红色的，圆圆的假发。

　　。

　　圣彼得孤儿院。

　　据说从前有个叫圣彼得的人是上帝的门徒BALABALA。

　　我一点都不关心。

　　我从来不相信上帝。

　　倒不是愤世嫉俗的缘故，泰勒夫人说过，不要把希望寄托于飘渺的东西。

　　我对孤儿院来说倒是年龄有些大了。虽然不用照顾，可是也无法轻易的摆脱，只好养我到成年再让我离开。我和其他年龄大一点的孩子一起负责照顾一些小孩，三四岁左右的，不像婴儿那么麻烦却也会偶尔伤到自己的孩子。

　　白天学习，傍晚开始照顾年龄小的孩子。不忙，不累，还不错。

　　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孤儿中，有个叫艾丽的，很得修女们的喜爱，我也很喜欢她，可是她似乎不太喜欢我。我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孤儿院来了一堆夫妻，指明想要大一点的孩子，因为家中有三岁的女儿。修女们将艾丽领去，那对夫妻很满意，说第二天来带艾丽离开。

　　收养孩子的手续很简单，似乎只要一天就可以了。

　　当天晚上艾丽得意的不行。那对夫妻看起来条件不错。艾丽似乎是因为要走了，所以对我怜悯起来，告诉我如果我一直沉默着，是不会招人喜欢的。“你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样子，太讨厌了。太自以为是。”艾丽刻薄的说。

　　我不知道原来我给人自以为是的印象。“我知道了，谢谢。请保重。”我对艾丽微微屈膝。

　　艾丽却更加生气，我完全无法理解。她抓着我的头发，“你现在是在孤儿院，你不是大小姐了，把你那一套收起来，低眉顺眼的做人吧。”

　　泰勒夫人的确教了我很多繁琐的，讨厌的规矩，我一直遵守着，即使后来和母亲，和贾斯汀相处，我也记着泰勒夫人的教诲。他们都没有生气，为什么艾丽很生气。

　　艾丽第二天走了，其他孩子很羡慕。孤儿院的生活还是很清贫的。

　　而我，似乎被好运眷顾，艾丽走了一个星期之后，又有一对夫妻想要大一点的女孩。他们也有个年幼的孩子。

　　修女们带我去了，他们对我很满意，说第二天来带我走。

　　“德蕾莎，你太沉闷了。你运气好，即使不说话也得到喜爱，可是，你应该活泼一些。”修女对我说。

　　我点点头，“谢谢您，修女。愿上帝保佑你。”

　　。

　　我从来没想过会再次见到艾丽。

　　她比一个星期前要瘦了。她见到我也很惊讶，小跑过来，“你怎么也来了？”

　　“闭嘴。”刚刚领养我的夫妻中的丈夫没有了刚才在修女面前儒雅的气质，他摘掉眼镜之后顿时邪恶了很多。眼镜的确是个很好的修饰物。他对我们吼，“不许交谈，去那边坐着，不许移动，不许提问。”

　　艾丽牵着我的手，我觉得她友善了很多。她带着我走到角落里坐下，然后小声的问，“你也被领养了？”

　　“嗯。”

　　我想艾丽现在心情一定很复杂。我见了她悲惨的样子，她的被领养时的骄傲全不见了。可是我现在和她是一个处境，她也不需要想太多。

　　晚上我就明白了。我和艾丽被一个小偷集团领养了。他们流窜各地作案，人手不够的时候就用假身份领养一些孤儿，然后带到别处训练，最后，我们变成他们。

　　真聪明。我想。

　　和我们一起的还有七八个小孩，有男有女。我们睡在一个仓库里，有人全天的看着，白天的时候学习如何偷东西。

　　比如说，在纵横交错尾端系着铃铛的丝线中取出钱包，在一堆火柴中迅速拈出针，还有滚油夹肥皂什么的。最高境界就是一根手指沾出肥皂，反正我没见人做到过。

　　白天训练，晚上睡觉。和以前差不多。

　　艾丽日夜想着如何逃出去。晚上的时候，她小声的对我说：“我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要变的与众不同，在这个世界创造一席之地。”

　　“嗯。”我总是嗯，告诉她我在听。

　　我没想过她会真的想逃。毕竟，我们在这半年了，从来没离开过这个仓库。连身处何地都不知道。如果我们在荒野，我觉得应该是，就算你逃出了仓库又能怎么样。你根本无法找到其他人。而且还会被这些人抓到。艾丽也这么想一直顾虑着，直到杰克事件的发生才让她下定决心逃出去。

　　杰克是和我们一样的小孩。不过他是流浪街头的时候被带回来的。他是我们中最大，也是训练最久的一个。

　　他被带出去，进行第一次扒窃。然后因为太紧张失败了，而且被警察盯上。那些人就打了他一顿，扔回仓库。

　　艾丽看着杰克脸上的血，告诉我，她今天晚上就要逃，而且还有三个人和她一起离开。“你和我一起逃吗？”她问我。

　　“不。”我摇摇头，“不过，我会祝福你。”

　　“切。”艾丽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如果你告密，我不会放过你的。”

　　“嗯。”我点点头。“如果你被抓住了，我会照顾你的。”

　　艾丽当天晚上果然和其他三个人一起逃走了。他们早就在睡觉的地方挖了个洞，平时用干草盖着。我如同往常一样去睡觉。到了午夜，乱哄哄的声音响起，我被拽到一边，一个看守我们的人大声的问：“总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丫头去哪了？”

　　我看看周围，其他人也被惊醒了。“我不知道，先生。”

　　他将我摔到地上，“你俩天天在一起。哼，告诉我她去哪了，不然你可有得受了。”

　　“我真的不知道，先生。”

　　他踢了我一脚，真疼。我从来没这么疼过。“我不知道先生。”我说。

　　他开始对我拳打脚踢，好几次我都以为要死了。后来另一个人拦住他，“你快把她打死了。”那人扶起我，我记得他，是收养艾丽的男人。他对我笑笑，“你叫德蕾莎对吧。艾丽逃跑了。我相信你并不知道。因为你没和她一起逃跑。不过，她逃跑是错误的，她的错误不应该由你来承担。艾丽平时和没和你说过她想去哪什么的？”

　　我抬起头，对他笑了笑，“我不知道，先生。”

　　从此，我再也没见过艾丽。我不知道她是成功了，还是死在荒野中。不过，收养艾丽的那个男人，似乎开始注意我。他叫萨姆。

　　当我能用两根手指给三根头发编辫子的时候，萨姆带我去偷东西了。

　　我表现的很好。他说我不像小偷，简直像个诈骗犯。太镇定了。

　　失态是很无礼的。我想。

　　后来，我没回过那个仓库，每天跟着萨姆和其他人一起偷东西。直到有一天，萨姆死了。

　　他把我教的太好了。

　　我偷了一支枪。

　　我把枪交给萨姆。他还很高兴。

　　第二天，我和他一起行窃的时候，被警察发现了。如果是平时，萨姆就会装无赖。可是今天不行，因为有人打了警察一枪。虽然没射中，可是警察也拔枪反击了。

　　萨姆真笨。不躲开始反击。

　　后来他死了。

　　我跑了。跑的时候我把手里的枪擦掉指纹扔到垃圾桶里。

　　我其实偷了两支枪。

　　萨姆的身上有很多皮夹，还有和他的小偷集团联络的方式。我放进去的。

　　我自由了。

　　艾丽真心急。等一等就好了。

　　这个时候，我已经十二岁了。

　　。

　　“你好，夫人。能收留我住一晚吗。我会帮您做饭和打扫作为回报。”

　　有错别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