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间雪》苏簪

3、第 3 章

　　第二天一大早，陆晴是被窗外的救护车警示声给吵醒的，醒来才意识到自己昨晚竟然没有洗澡。
　　不过想到这里也没有换洗的衣物，便只好用毛巾沾了些热水简单地擦洗了下身体。
　　希望今天来给她送东西的是名女同学，这样她就好拜托人家帮忙了。
　　原本陆晴以为早餐需要她自己去医院食堂买的，没想到七点半一过，就有医院的护士贴心地将一份包子和豆浆送到了她的病房。
　　陆晴也没细想，只以为是这家医院的服务比较好。
　　不过她依旧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个豆沙包便不想再吃了，豆浆倒是全被她喝完了。
　　头依旧隐隐作痛，好在没那么晕了，不过身上还是有些无力。
　　没有课本没有作业也没有手机，又没力气四处走动，一个上午陆晴都只好在看电视。
　　林也川一上午都没有来，陆晴猜他有可能回去学校上课了。
　　陆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理科零班的学生能不请假还是不要请假，何况今天上午各科老师应该会布置不少假期作业。
　　中午12点的时候，早晨那位给她送来早餐的护士又进来问陆晴要吃什么午饭，她会帮她去食堂打好带过来。
　　陆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只说自己暂时还没什么胃口。
　　护士走后半个多小时之后，病房门再次被推开，徐慧怡那张圆脸出现在了门口。
　　“陆晴，好点了没？”徐慧怡关心地问她，脚步快速地走到她的病床前。
　　陆晴忙坐起身笑道：“好多了，慧怡你怎么来了？”
　　徐慧怡忙从身后将一个装满东西的帆布包放到床上，抬着下巴对陆晴又道：“来看看你啊，顺便把你的东西一起带过来，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陆晴忙去翻帆布包里的东西，见除了各科的练习册外，还有不少试卷，忙询问的眼神看向徐慧怡。
　　徐慧怡接收到她的信号，解释起来：“这回各个老师可太狠了，才放三天半假，每个老师都发了不下两三张试卷，尤其是语文，还要我们写一篇作文。平时的基本练习也不能断，我本来还想趁着三天假去邻市看望我外公外婆的，这下不用去了。”
　　陆晴听了她的话，也有些蹙眉，要是平时放假这么多作业还好，但现在她还头痛着，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做题的效率。
　　“你也不要想太多，咱们班所有老师都知道你被球砸地住院了，这次假期作业你就算不做，老师们也不会怪你的。”徐慧怡见状，出声安慰着。“哦，对了，还有你的手机，给。”
　　陆晴接过，道了声谢。
　　徐慧怡还贴心地帮她把充电器一并拿过来了，陆晴开了机，见手机电量不足50%，忙将它放到床头充电。
　　“陆晴，听说是林也川大神打球把你砸伤的，一开始我还不信，以为我307的姐妹在骗我呢。结果今天上午上完第三节课后，林也川大神就突然跑到我们班教室来，问你的座位在哪，还让我们帮忙整理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说要帮你带到医院去。我想着我刚好想来医院看你，干脆就揽了这活。”徐慧怡边说边不忘打量这间宽阔的病房，忍不住又感慨，“果然是市一院的vip病房，条件真好。林家果然背景很厚，市一院的病床常年紧张，还能给你搞来一间单人病房。”
　　啊？陆晴后知后觉般反应过来，难怪她觉得周围挺安静的，她还以为是这家医院病人少的缘故，原来是这样。
　　但陆晴不如徐慧怡有这么多感叹，害她住院的本就是林也川，住得好一点也并不能抹去这个事实。
　　徐慧怡感慨完，又仔细问了陆晴的症状，问完还说明天还会来看她，这时她的手机却响了。
　　徐慧怡忙扭开身子接了电话。
　　“妈，是我，啊，真要去外公外婆家啊，什么，待会两点的动车？我还在市一院呢。不是我，我是来看望我同学的。好吧，我待会打车回来。嗯嗯，拜拜。”
　　挂完电话，徐慧怡忙抱歉地对陆晴开口道：“陆晴，不好意思啊。我妈已经定好待会两点去邻市的动车，我现在得先赶回家去收拾下行李。所以明天我就不能来看你了，不过你放心，等你出院的时候，我会来接你的，你到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
　　她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陆晴本想让徐慧怡帮忙去外面便利店给她买一套换洗的内衣裤的，看现在的情形，也只好作罢。
　　“没事，你赶紧回家吧，别耽误坐火车。”
　　徐慧怡走后，陆晴见时间已近一点，想着她妈应该已经从果园里忙完回家，便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妈，是我。”
　　“嗯，吃过了。妈，这几天学校高考放假我就不回家了，我同学邀我去她老家玩几天。不远，就在X县。她爸爸开车带我们过去，放心，不会有事的。好，我会的。妈你要注意身体。对了，小远回来让他有空给我打个电话。”
　　“嗯，拜拜。”
　　挂了电话，陆晴一抬头正好看见正从外面走进来的林也川。
　　他今天依旧穿得是一件黑色的T桖外加同色的牛仔裤，只手上的手表换成了个红色的手环，陆晴认出来，这是一中前不久给所有高一高二学生发的加油手环，戴上给即将参加高考的高三学长学姐加油助威。
　　陆晴没想到明天都要高考了，他竟然还戴在身上。
　　林也川一走近，就发现被摆在床边的那一摞练习册和试卷，知道肯定是陆晴班上的女生已经来过了。
　　“抱歉，回家处理了点事，耽误了时间。”林也川先开口道了谦，而后又问：“你今天有胃口了吗？我让阿姨做了点清淡的饭菜。”
　　一边说一边把饭菜摆在床前的桌子上，陆晴本来是没什么胃口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徐慧怡聊了会天心情更好了些，现在又觉得可以吃上两口了。
　　“嗯，谢谢。”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半碗白粥，又夹了几筷子时蔬醋肉，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陆晴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麻烦你了。”
　　林也川没说什么，只又贴心地又给她递了一杯白开水。
　　陆晴喝了两口，斟酌着又开口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地每天给我送饭送菜，医院的护士每天也会送饭过来的，我不会饿到。你砸伤我让我住院，你也替我付了医药费，这就够了。放心，我即便出院了也不会讹你什么。所以，你以后可以不用再来医院看我了，等我好得差不多了，我自己会出院。”
　　陆晴不喜欢麻烦，也不想惹上麻烦，所以她并不打算借这次意外与林也川这样的人物扯上什么关系。
　　林也川顿了顿，难得蹙起了眉，之后就硬邦邦地回了她一句“是我砸伤的你，我会负责到底的。”
　　陆晴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看望过两三次也差不多够负责了，不是说他在班上向来不怎么搭理人的嘛，没想到道德责任感倒是挺高的。
　　林也川又跟昨天一样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一遍，这回显然比昨天做得好多了，至少没有把筷子掉到地上去。
　　“这是给你买的换洗衣服，我晚一点再过来。”
　　说着，拉开门就出去了。
　　换洗衣服？陆晴看着林也川放在凳子上的那个白色纸袋，有些怔楞。
　　等她打开一看，脸顿时跟刚灼过的虾一般红了。
　　只见袋子里除了一套普通的夏天睡衣外，还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五套白色的内衣裤。
　　陆晴把它们从里面拿出来，才发现原来这几套内衣都是不同尺码的，有大有小。显然买的人并不知道她到底应该穿什么码数，并一股气给她买了五套供选择。
　　陆晴只希望，买内衣的人不是林也川本人，而是他那个什么阿姨。
　　陆晴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的确切罩杯，她惯常穿的是带胸垫的小背心，一般只会分S/M/L，因为瘦，她一般都是穿S码的。
　　想到这，陆晴先拿了里面最小的那套内衣去卫生间试穿，结果完全不行，太小了。不想再多跑几趟，陆晴干脆把其他几套内衣一并带进卫生间，几乎是试到最后那套，才勉勉强强兜住。她翻了下内侧的标签，见里面标的是85C，便留心记了下来。
　　陆晴之前绝对想不到，她会以这种方式知道自己的bra尺码。
　　到底是新买的衣服，陆晴脱下之后就在卫生间把那一套和睡衣裤一块洗了，其他不适合的便又原封不动地放回了那个白色的纸袋里，想着等林也川再来的时候，让他看看能不能退回去。
　　有了徐慧怡带来的试卷和练习题，陆晴一整个下午几乎都在做着作业。
　　虽然偶尔头疼发作得狠一点时，她也会停下来休息一会。
　　结果算下来，她每张试卷的完成时间都比平常要多至少半个小时以上，可见生病还是很影响发挥的。
　　林也川再来的时候，照例是饭点。
　　只不过这回他没有提着那个保温盒过来，反倒是拿了两个明显是外卖打包的纸袋进来。
　　“今天阿姨请假回家了，所以给你点的外卖。”林也川把其中一个纸袋推到靠她这边的桌子上，这回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周到地帮她把所有包装拆开，而是径直又拿了另一个纸袋坐到中午坐的那张椅子上。
　　陆晴拆了包装，发现里面又是粥和汤，只是这回粥换成了砂锅虾粥，汤也变成了茶树菇鸡汤。
　　她于是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子，拿了把商家自配的勺子，一口一口舀着吃起来。
　　味道其实还可以，但恰在这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气，陆晴抬头一看，一眼便看见坐在不远处的林也川正拿着个看起来非常诱人的汉堡在吃着，旁边的椅子上还放了一杯明显冰镇过后的可乐。
　　林也川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吃得多香，但对比陆晴的健康餐，他的汉堡加可乐套餐显然更让人有食欲。
　　见陆晴盯着他手里的汉堡看，林也川停下了嘴上的动作，“你想吃汉堡？”
　　陆晴忙摇头，“不用了，你吃吧。”
　　似乎为了掩饰什么，陆晴之后喝粥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两个人就这么各自安静地吃完了这顿晚饭。
　　吃完饭后，原本陆晴以为林也川应该差不多回去了，结果对方在把外卖扔到外面的垃圾桶后，又折返回了病房。
　　陆晴这会也不想看电视，于是干脆忽视他，拿出了刚才没做完的那张数学卷继续做了起来。
　　做到倒数第二题时，她有些不知道从哪入手。在一步一步算了又算仍然不得其法后，陆晴忍不住有些想放弃直接去做下一题。
　　刚好低头低久了脖子有些疼，她顺便就扬了扬脖子做个拉伸，谁知怎么就让在一旁玩着手机的林也川误会了，以为她在向他求助。
　　“你怎么了？”林也川身子向她倾过来，见陆晴放在桌上的是一张数学试卷，又接着道：“是做不出数学题吗？”
　　陆晴本不想接话，但突然想起周扬和徐慧怡说的话，于是便本着不问白不问的原则，指了那道题态度非常真诚地问道:“林也川，这道题我算了半天没找到答案，你可以帮我看一下吗？”
　　林也川接过那张试卷，扫了一眼题目，见是一道数列题，看起来并不是很难，但条件很多，显然需要推演。
　　“你有草稿纸吗？借我用下。”
　　陆晴忙给他递过去一本旧的练习本和自己手上拿的那支黑笔，林也川接过去便刷刷地在本子上开始演算。
　　不一会，他似乎就已经推演出结果。
　　陆晴见状露出些许敬仰，她数学一般，对如林也川这种学数学学得特别好的人，自然敬佩不已。
　　为了更好讲题，林也川把椅子又拉前了些，将试卷和练习本摊开放到桌子上，便开始给陆晴讲题。
　　这回陆晴依旧听得半懂不懂，当然不同于上次在数学办公室，她这次听不懂就直接跟林也川说了出来。
　　林也川也没恼，大概琢磨了下她的底子，又换了种更为浅显的思路给她再讲了一遍。
　　“这回听懂了吗？”
　　陆晴这回是真听懂了，不仅听懂了，还颇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原来这种题还可以这么解啊。
　　忙点头又道谢。
　　林也川把笔还给她，这才起身道：“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再来。”
　　“好的。”
　　陆晴目送她除了病房门，等林也川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时，才想起来忘了跟对方说将剩下几套用不上内衣带回去退了。
　　算了，明天再说这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