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间雪》苏簪

2、第 2 章

　　陆晴怎么也不会想到，临近高考放假的前一天，她好好一个人走在学校大路上，竟会被旁边操场上飞来的一个篮球给砸中了脑袋，还当场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陆晴努力从床上爬起，靠在床头，不过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竟然觉得有些吃力，头还疼得要命。她摸了摸脑袋，这才发现上面已缠了一圈纱布。
　　所以她是被人用球给砸伤头了吗？
　　难得学校因为高考做考场会放三天半假，陆晴正想趁机回老家一趟，看看不久便要参加中考的弟弟陆远。
　　好了，这下被人砸到住院，什么计划都泡汤了。
　　陆晴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那个乱踢球的人好几句。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陆晴忍着头痛往门口看去，是个长得很高的男生，似乎还有点眼熟？！
　　“你醒了？”
　　陆晴没有回答对方的心情，只用眼睛瞪着他。
　　男生长了一张过分好看的脸，皮肤也很白，光看外表可一点也不像是个会打球的人。
　　“是你用球砸的我吗？”大概是心中憋了点气，陆晴说这句话时语气中不自觉带了点愤怒。
　　男生走近，将手中提着的保温盒放到病床旁边的一张矮桌上，这才开口说话，“抱歉，虽然并不是我打出去的球，但的确是因为我的缘故，那个球才会失手飞出场外砸中你的。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男生的语气里有诚恳和歉意。
　　陆晴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想着他好歹没有“肇事逃逸”，心里的气也散了不少，于是便顺着男生的话头蹙眉道：“我头疼的厉害，医生有说什么吗？”
　　“医生说你是轻微脑震荡，头疼是正常的，在医院养上几天应该会没事。”男生说着，顺手拉了张椅子坐到了病床旁。
　　脑震荡？还要卧床几天？
　　“你的意思是我放假这几天都不能离开医院吗？”刚问完，又有些急地加了一句，“对了，你有没有帮我跟我们班主任请假？明天下午才会放假，我要落下好多节课啊。”
　　说到后面，陆晴是真的有些难受。
　　上高中以来，除非万不得已，陆晴轻易是不会请假的，无他，她不想落课。
　　男生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掩了眼中神色，点了点头，“已经跟你们班主任打过电话说明情况了，你不用担心。”
　　听了他的话，陆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地问了一句，“你知道我是哪个班的？”
　　“301班陆晴，我之前在数学办公室见过你找王老师。”男生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陆晴接过，喝了两口，听他提起王老师，这才隐隐约约想起来他是谁。
　　“你是理科零班的林—”
　　她有些记不太清他的具体名字，男生再自然不过地接过话补充道：“我叫林也川。”
　　对，他就是周扬和徐慧怡口中的理科学神林也川。
　　所以学神竟然还爱打球？！重点球技还不怎好的样子。
　　“现在是几点，你不用在学校上课吗？”陆晴放下杯子，有些疑惑。
　　林也川抬了抬手，看了眼上面的手表，答道：“现在是下午一点半，我也请假了。你饿吗？”
　　她是大课间的时候路过篮球场的，所以她刚刚是整整昏睡了三个小时才醒过来。
　　说到饿，陆晴倒觉得的确有点，忙点了点头。
　　林也川忙打开刚提进来的保温盒，将里面的饭菜一样一样地拿出来。看得出，他做这些的时候动作很生疏，期间甚至还差点把里面的一碗汤给洒了。
　　不一会，矮桌上已摆满了好几叠菜，一碗鸡汤和一碗熬得浓稠的白粥。
　　闻起来味道很香，但不知怎地，陆晴闻在鼻子里，却突然觉得很反胃。
　　她忙捂住嘴，想要掀开被子下床找垃圾桶吐。
　　但甫一起身，脑袋一阵眩晕发疼，陆晴于是便直接跪倒在病床中间。
　　正拿着餐具的林也川见状，忙快步绕过去将她扶起，正要将她重新放回床头，陆晴被捂住的嘴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我想吐，麻烦—”
　　她话还没说完，林也川一个打横将她从床上抱起，走了几步便到了卫生间。
　　一掀开马桶盖，陆晴便开始吐得天旋地转。
　　她今天早上吃了一大盘炒面，这下全吐了出来。
　　“咳咳”
　　她刚吐完，右手边便贴心地递过来一方湿毛巾，陆晴想也没想便将它盖在自己脸上，擦去因呕吐迸出的眼泪，顺带擦了擦嘴角。
　　湿毛巾又被人贴心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陆晴扭过头，对正弯腰准备将她重新抱起的林也川开口道：“谢谢，麻烦你扶我一下。”
　　正处于青春期的女生，被不那么熟悉的异性抱着走了好几步，陆晴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
　　她虽没什么别的旖旎心思，但也不想因此让自己感到尴尬。
　　林也川从善如流地将她从地上扶起，几乎是半拖着把陆晴弄回了病床。
　　“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会吃不下，我可以再躺会吗？我还是头疼。”头疼到不想再说话，陆晴有些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嗯，你休息吧，抱歉。”
　　陆晴倒没有睡着，只是头又晕又疼，只有躺着才会好受些。
　　虽然看不见，但她听见林也川大概在收拾桌上的饭菜，等盖上盖子后，男生低沉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再看看。”
　　陆晴只难受地轻轻嗯了一声。
　　没多久，有不熟悉的脚步声响起，陆晴努力睁开眼睛，见一个四十多岁左右的女医生正站在床前轻声地问她：“小姑娘，除了头疼想吐之外，你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
　　“我头晕。”
　　“哦，这都是脑震荡的后遗症，不要太担心，之前给你做过脑部CT，的确没有别的损伤。这样吧，我待会让护士送点止痛药来，吃一些再睡上一会就没那么疼了。”中年女医生继续轻声细语地说道。
　　“好的，谢谢医生。”
　　之后陆晴在吃完护士送进来的止痛药后便又睡了过去，等她再度醒来，窗外已经一片漆黑。
　　病房里也只开了她床头一盏暖黄小灯，这么做显然是怕影响她睡觉。
　　陆晴这回坐起身来，明显能感觉到头没有那么痛了，眩晕感也少了许多，只是依旧没什么胃口。
　　但或许是病房里空调开的太足，她倒是有点口渴了。
　　陆晴环顾四周，没有见到之前还在的林也川，便直接穿了床边的拖鞋，下床倒了杯水喝。
　　她身上穿的显然是医院的病号服，也不知道她自己的衣服被放到哪了。病房内并没有壁挂钟，不过对面墙上却安了一台液晶电视。
　　陆晴在床头矮桌的抽屉里找到了电视的遥控器，按了开机键，调了好几个台，最终定在了中央一台。
　　此时此刻电视上正播放着新闻联播，陆晴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标识，显示是19:10。
　　原来已经晚上七点了，难怪外面天都黑了。
　　现在他们班肯定在上第一节晚自习，陆晴想了想，应该是第一节应该是语文，不知道语文老师会不会让他们继续做上次没做完的那套试卷。
　　陆晴默默地望着窗外，思绪飘散着。
　　她的手机还在班主任那锁着，不知道明天有没有同学帮她带过来。
　　假期不能回家，陆晴想着至少得打个电话回家里说下，当然不能说实情，这样的话她妈和弟弟都会担心。
　　那想个什么理由好呢？
　　陆晴沉浸在自己的思索当中，没注意到门被人轻轻转开，一个人踏着昏黄的灯光走了进来。
　　“啪”的一声响，病房里顿时一片明亮。
　　陆晴条件反射地眨了眨眼睛，待适应过来，才看到正向她走来的林也川。
　　“你头还疼还晕吗？”依旧是没有起伏的声音。
　　陆晴摇了摇头，答：“好多了。”
　　“想吃饭了吗？”林也川又拿出了另一个颜色的保温盒，拉了另一张凳子坐了过来。
　　陆晴又摇了摇头，“不太想吃，你吃吧。”
　　林也川起身打开饭盒，这回只从里面拿出了两个碗。
　　“我吃过了，我让阿姨煲了点玉米排骨汤，如果你不想喝粥，那就喝碗汤吧。”林也川没管陆晴的答话，径直帮她做了安排。
　　陆晴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只得被迫接受。
　　不知是不是刚煲好，排骨汤很烫，陆晴本想坐起身来自己端着喝，但薄薄的瓷碗实在太烫手，她只好等放凉一点再喝。
　　给她布完汤后，林也川并没有把椅子挪开，仍旧膝盖抵着陆晴的病床放着。
　　两人本就不熟，此时没了话头，房间里便沉默了下来。好在，电视机还开着，里面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正播读着最新的国内国际新闻。
　　陆晴小时候家穷，有了电视机后，也没有装过闭路电视，所以她家的电视机里的频道除了几个本地台外就只有一个CCTV1。
　　CCTV1多新闻和时政类节目，陆晴和弟弟陆远于是从很小便养成了热爱看这类节目的喜好。
　　陆晴很认真地看着电视机，她许久未回家，自然很久没有看过新闻了，所以上面播的每一条讯息对她来说都很新鲜。
　　林也川本想拿出手机查看一番，但瞥见对面少女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忍不住也往墙对面看了一眼。
　　新闻联播，这是他很少会看的东西。
　　她怎么看得这么起劲？难道这就是文科生跟理科生的区别？
　　林也川忍不住又往电视机里正播放的内容多看了两眼，见是他之前在手机上看到过的一条国际新闻，便没了多少兴致。
　　但也没划开手机，他暂时还不想看他妈给他发的信息。
　　新闻联播结束声响起的时候，陆晴还有些依依不舍，林也川这时突然出声：“汤差不多可以喝了。”
　　陆晴转过头见林也川正将那碗汤递给她，忙道了谢。
　　汤很清甜，没有放太多的调料，只保留了食材原本的鲜甜，炖煮的时间也把握地很好。陆晴想，林也川的这位阿姨肯定是个煲汤的好手。
　　等陆晴将一整碗汤喝完，林也川收拾了碗筷，也准备走了。
　　“等下，林也川，可不可以麻烦你明天叫我们班哪个同学给我带下我的手机，还有假期作业到这来？”
　　“好的。”林也川点了点头，随后将房门在身后关上，转身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