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答》子午屿

4、试用

　　天上像是破了个洞，大雨下了一整夜，到早上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断断续续下到了下午。
　　好不容易等到雨停许舒言下楼去扔垃圾，顺便去快递柜拿快递。
　　他刚取出快递，就收到了沈向琢的消息。
　　点开是一张图片，许舒言家门口，门把手上挂着一个透明的蛋糕盒子，里面看着像是个千层蛋糕。
　　沈向琢：［饼干的回礼，你好像不在家，我放门口了］
　　许舒言没来得及回复，吴妍书来了电话。
　　许舒言接通。
　　“哥，”电话里吴妍书的声音哑得好像一把破风琴，“我好难受。”

　　许舒言赶紧回家，把东西一股脑放在鞋柜上转身就出门了。
　　吴妍书前一天下班路上淋了雨，早上起来有点不舒服，以为就是小感冒，吃了感冒药就去上班了，沈向琢看她难受让她回家休息。
　　回家到她倒头就睡，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发烧了。
　　许舒言照顾她吃了饭又吃了退烧药。
　　到了早上吴妍书的烧也没退下去，许舒言带着她去了医院，陪着挂了一上午点滴，拿了药把她送回家。
　　“她没事，”许舒言和安肖源通着电话，“已经退烧了你放心吧。”
　　吴妍书凑到许舒言旁边听他们说什么，许舒言没搭理她。
　　“那就好，哥，你能不能再陪妍书一会儿，我下午就回去了。”
　　吴妍书一听他要回来，连忙朝许舒言挥手，扯着破锣嗓子说：“让他不用回来，太麻烦了。”
　　许舒言照她原话转达：“妍书让你别回来，她说太麻烦了。”
　　吴妍书点头。
　　许舒言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说已经检票了。”

　　许舒言在吴妍书家等到安肖源回来才回家。
　　到家看见鞋柜上的蛋糕盒子，许舒言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东西。
　　他慌忙打开，是芒果千层。
　　这两天下雨，许舒言家的窗都关的严严实实，在温暖的家里待了一天一夜，蛋糕散发出一股腐烂的水果味。
　　许舒言忍着恶心把蛋糕装回盒子里，得马上扔掉才行，不能再留在家里了。
　　许舒言懊恼不已，失魂落魄走进电梯，等电梯门再次打开不是一层而是负一层，偏偏要进来的人正好是沈向琢。
　　许舒言看向按键，原来他没按楼层。
　　沈向琢走进电梯，“干嘛去？”
　　“扔垃圾。”许舒言答得十分自然。
　　沈向琢的视线在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上停留了一秒，按下了一层，接着按了十一层。
　　两个人分立在电梯两边，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尴尬无比。
　　“那个……”
　　许舒言正想说点什么电梯门却不合时宜的打开了，一位美丽的女士走了进来，按了楼层，站在了两人中间。
　　沈向琢看向他，许舒言抿唇避开了他的视线，仓皇出了电梯。

　　晚上。
　　许舒言在家越想越不舒服，蛋糕坏了确实是吃不了他才要扔掉的，为什么现在自己有种莫名的心虚？他为什么要心虚，他有完全合理的理由，但现在这个不上不下、如鲠在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真是够了。
　　许舒言一掌拍在床上，不行，他一定要和沈向琢说清楚，不然好像他是那种言行不一两面三刀的人。

　　许舒言在家门口做足了心理准备，推开门敲响了对方的门。
　　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
　　“难道不在？”许舒言站在门口嘀咕起来，“但他不是才刚下班，难道是又去……”
　　他还没说完门突然就开了，沈向琢顶着湿哒哒滴水的头发探出头来。
　　“去哪？”
　　许舒言捂紧了嘴巴，摇了摇头，他的嘴巴最近经常闯祸，得谨言慎行。
　　沈向琢打开门，“进来吧。”
　　“什么？”许舒言一惊一乍。
　　“你不是有话说才来的吗，难道你要我这样，”沈向琢说着指了指从头到脚只有一条浴巾遮住了重点部位的自己，“要这样站在门口听你说吗？”
　　他说的确实无可反驳。

　　沈向琢回卧室穿了衣服，擦着头发踱步到客厅，许舒言一双耳朵通红坐在沙发上四下打量。

　　几分钟前，沈向琢刚洗完头就听见手机上的门锁警报响了，打开摄像头就看见许舒言站在他家门口嘀嘀咕咕。

　　沈向琢在沙发上坐下，和许舒言之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
　　“要说什么？”
　　在沙发上坐下以后许舒言就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为了一个蛋糕解释的必要，仔细追究起来就算是沈向琢误解了他又怎么样，经过上次他们应该已经没法像普通邻居一样相处了，那他在沈向琢眼里是什么形象还重要吗。
　　沈向琢说蛋糕是饼干的回礼，说不定是和他划清界限的意思。
　　但如果不是那样，万一，许舒言想，或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沈向琢想对他示好，却看到被自己扔掉了……
　　果然他还是没法放任不管。
　　许舒言整理好心情，“我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蛋糕的事。”
　　沈向琢点头，语气不冷不热，“洗耳恭听。”
　　许舒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看着沈向琢，等他说些什么。
　　“所以呢？”沈向琢依旧是漠然的样子。
　　沈向琢注视着许舒言，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流淌着许舒言不懂的颜色。
　　“许舒言，拒绝人要干脆，你不是知道吗。”
　　许舒言定定看着他，胸口突然泛起酸楚，沈向琢眼睛里的色彩他终于看懂了。
　　是悲伤。
　　他看着沈向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这是在干什么？”沈向琢问，“你想听我说‘没关系，你别在意，像普通邻居一样相处就好’诸如此类的话吗？”
　　许舒言没法开口辩解，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希望能和沈向琢普通的相处。
　　“因为不喜欢，所以不用考虑我的心情吗？”顿了顿，他惨然开口，“说实话，你真的讨厌我吧，才这么不在乎我的感受。”
　　“不是的！我真的没有讨厌你。”许舒言终于能大声否认。
　　“你怎么证明？”
　　许舒言愣住，不讨厌这件事要怎么证明？这没法证明啊。
　　“和我交往吧。”沈向琢说。
　　许舒言蒙圈，话题是怎么转到那去的？
　　“用交往怎么证明？”他问。
　　“你会和讨厌的人交往吗？”沈向琢反问。
　　许舒言摇头。
　　“所以和我交往吧。”
　　这太荒谬了，但从逻辑上来说竟然是没问题的。
　　“但是交往的话，有点……”许舒言有点犹豫，“我们互相也不了解。”
　　“从现在开始了解不就可以了。”
　　好像是没什么毛病，交往了再了解也不是不行。
　　但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对？
　　“那我们就算开始了。”沈向琢挪到了他旁边。
　　“等，等下。”许舒言抬手制止他继续靠近。
　　刚刚大脑好像下线了，怎么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现在两个人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要是说不行，两个人不知道还要就这个话题掰扯到猴年马月去。
　　“怎么了？”
　　许舒言大脑疯狂运作，“交往可以，但我有条件。”
　　沈向琢端坐好，望向他，“什么条件？”
　　“第一，”许舒言说，“限期三个月。”
　　“三个月？”沈向琢拧眉。
　　许舒言点头，“要证明我不讨厌你三个月足够了吧。”
　　沈向琢垂下眼睫，神色黯然，“就是说，你忍受我三个月就会和我分手。”
　　许舒言神经一下紧张起来，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沈向琢就这么直接点破倒让他良心更加不安了。
　　“也，也不是一定，”许舒言磕磕巴巴开口，“你看我们互相了解需要时间吧，这三个月就当是试用期，我们试谈三个月，要是感觉合适再正式交往。”
　　沈向琢沉默了一会儿，同意了，“好，下一个。”
　　许舒言松了一口气，“第二，不能进行过度的亲密接触。”
　　“过度的亲密接触是指？”
　　许舒言立刻回答：“上床。”
　　太、露、骨、了！
　　嘴太快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许舒言苦着脸，小声，“我是说发生关系，不可以。”
　　沈向琢没忍住笑出了声，“好，我知道了。”
　　许舒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丢脸，真的太丢脸了。
　　沈向琢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还害羞，真可爱。”
　　许舒言脸色涨红，那个时候的事他就没记清楚过，但他不能说，要把这件事从脑子里抹去才行。
　　“我该回去了。”许舒言站起身。
　　沈向琢笑着仰头看他，“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