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答》子午屿

3、再见

　　吴妍书家。
　　看着面前切的稀碎的蛋糕，许舒言眉头紧锁。
　　“你过生日去找你男朋友，实在不行和你朋友一起过啊。”
　　“你以为我不想？”吴妍书擦掉手上沾到的奶油，“最近所里忙死了，明明就少了沈教授一个人工作突然就变得多了好多，大家今天都要加班，我今天准时下班还是因为生日领导特批的。”
　　“怎么不让安肖源来陪你过？”
　　“他那边比我还忙，那边的项目组出了点问题，沈教授就是去那边帮忙了，为了赶进度从沈教授到那边就没休息过。”
　　“所以我现在很烦，”吴妍书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蛋糕，“你不要废话，陪妹妹过生日不应该是你身为哥哥的义务嘛。”
　　原来是出差了，怪不得这将近一个月一次也没碰过面，之前两个人偶尔还会在电梯里见面，公交站之后一次也没见过。

　　“他什么时候回来？”许舒言问。
　　“谁？”
　　“你领导。”
　　“沈教授？不知道诶，”吴妍书摇头，“但是应该不会很晚吧，我们这边的项目也离不开他，最晚是开学的时候，毕竟他还得带课。”
　　开学吗？现在可才刚放假呢。
　　“怎么？对我们教授感兴趣了？”吴妍书不止语气贱嗖嗖的，表情也很贱。
　　“滚，”他顿了顿接着道，“一边去。”
　　“不感兴趣你还问我，”吴妍书一脸坏笑，“听说你们俩好友都加了，感兴趣你就主动点嘛，教授人很忙的。”
　　许舒言一巴掌拍在她背上，“我看上去那么缺男人吗？”
　　“靠！”吴妍书捂着被打地方痛叫出声，“你对自己的力气有点数吧！很疼啊！”
　　许舒言翻了个白眼，“谁让你总找揍。”
　　“我那是关心你好不好，”她冷哼，“不识好人心。”
　　“用不着你操心。”
　　吴妍书学他翻白眼做鬼脸，一脸不忿。

　　陪吴妍书吃完饭，时间也差不多了，许舒言该回去了，他在门口换鞋，吴妍书在旁边看着他。
　　“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她说，“是你看着太孤单了，你需要有个能陪在你身边的人。”
　　许舒言系好鞋带站起身，“走了，早点睡。”
　　大门关上，吴妍书靠在墙上叹了口气。

　　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许舒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直到电梯门关上他才回过神来。
　　他眨了眨眼，再次按下了上行键。

　　转眼就到了七月中，天也越来越热了，每次去超市成了让许舒言煎熬的事。
　　但没办法，作为一个居家工作者，白天去超市是他极少的能够自然获取维生素D的途径了，他这些年都快把钙片当饭吃了，生怕哪天就骨质疏松了。
　　许舒言选了几个芒果去称重，称完转身就看见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沈向琢。
　　这是两个人在他从公交站落荒而逃后第一次碰见。
　　许舒言站在原地，他这时候脑袋里突然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和沈向琢打招呼。
　　两个人对视了不知多久，许舒言眼看着沈向琢的眸光渐渐黯了下去，接着神色平淡的朝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不知怎么，许舒言的心情忽然变得沉重，瞬间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思，匆匆往收银台去。
　　刚结完账，还没走到门口就隐约听见了雷声，一走出去，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大雨来势汹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许舒言暗恨，这鬼天气，下雨也不知道提前预报一下。
　　“一起走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许舒言转头，是沈向琢。
　　“我开车来的。”他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许舒言提着袋子走到门口，回来的一路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沈向琢能对不留情面拒绝了他的自己伸出援手，这心胸可不是一般的宽广，他能这么心安理得接受沈向琢的好意吗？
　　似乎不是很合适？
　　“那个……”
　　沈向琢刚输完密码拉开门，就听到了许舒言问他。
　　“要来我家喝杯茶吗？”

　　说是让人来喝杯茶，但许舒言家里并没有茶这种东西。
　　倒是有速溶咖啡，许舒言工作的时候离不开咖啡。
　　都快晚上了喝咖啡不太合适，他打开冰箱，嗯……啤酒……
　　许舒言开始后悔，就不该叫他进来，家里根本没有可以招待客人的东西。
　　关上冰箱，许舒言看见了自己刚买回来的芒果。
　　“稍等我榨点芒果汁给你喝。”
　　“不用，”沈向琢说，“我不吃芒果。”
　　许舒言放下他刚拿起来的芒果，心道你还挺难伺候。
　　转过身看见沈向琢还站在门口，他愣了下。
　　“站门口干嘛？进来啊。”
　　沈向琢抿唇，“鞋。”
　　“直接进来就行。”许舒言家里除了他自己的拖鞋就只有吴妍书的，连拖鞋都没准备客人的。

　　许舒言最后倒了杯水给沈向琢，“喝水吧，家里没别的了。”
　　总不能给沈向琢酒喝，许舒言越想越后悔，这张嘴怎么回事？
　　茶几上还有他吃剩的几块曲奇饼干。
　　看见饼干许舒言才想起来他上午闲着烤了饼干来着，许舒言偶尔会做点简单的甜点放松身心。
　　“你吃饼干吗？”许舒言问，“这是我上午刚做的。”
　　沈向琢有点惊讶，“你做的？”
　　见沈向琢有点兴趣，许舒言拿起桌上的盘子去厨房装了几块新的。
　　“嗯，尝尝看。”
　　沈向琢尝了一块，“味道很不错。”
　　听他这么说许舒言喜上眉梢，“喜欢的话一会儿可以带些回去。”
　　沈向琢看着他也露出了笑容，“谢谢。”
　　许舒言摆摆手，“是我要谢谢你，捎我回来。”
　　听他这么说沈向琢脸上的笑淡了。
　　“我有个问题想问。”
　　许舒言：“什么？”
　　“为什么拒绝我？”沈向琢问，“是我突然提出交往请求太失礼了，还是说许舒言你，其实讨厌我呢？”
　　许舒言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毫无预兆的断了，沈向琢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不，不是那样。”许舒言有些张惶，“我并不讨厌沈先生。”
　　“虽然当时的情况确实是让我有点……”许舒言很想解释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和嘴突然就对接不上了。
　　他叹了口气，无力道：“我真的没有讨厌你的意思，对不起。”
　　沈向琢看着颓唐的许舒言抿唇，“抱歉，我不是想为难你，是我咄咄逼人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不能和我交往的理由，让你为难了，抱歉。”
　　沈向琢觉得自己不适合继续在这待下去，“抱歉，我先……”
　　“不是的。”许舒言胸口有种说不出的压抑，问题不在沈向琢，是他没能说明白才变成这样的，沈向琢一直道歉让他心烦意乱。
　　许舒言：“我们有过一夜情。”
　　没错这个才是原因。
　　话说出口许舒言的心神终于稳定下来，“虽然你可能忘了……”
　　沈向琢：“我记得。”
　　许舒言一怔，“你记得？”
　　沈向琢点头。
　　许舒言：“那为什么从来没说？”
　　沈向琢一下被他问懵了，“我应该怎么说？”他有点疑惑，“难道有人遇到一夜情的对象会和对方说‘嗨，我是你的一夜情对象’之类的吗？”
　　说的倒也是。
　　“但是，”许舒言说，“谁会想和一夜情对象交往？”
　　沈向琢：“我。”
　　顿了下他又问：“为什么不行？”
　　“不是，”许舒言挠头，“你知不知道那个为什叫一夜情？一夜情就是睡一觉就结束了，没有了。”
　　“可我没想结束，”沈向琢说，“那天你醉了但我没醉，因为是你我才同意的。”
　　许舒言哑然，这人怎么能这么自然地说出这种话。
　　“我不想，”许舒言低头，“我不想改变我们两个的关系。”
　　良久，许舒言听到沈向琢说，“好，我知道了。”
　　沈向琢站起身，“我该回去了。”
　　许舒言跟着站起来，“我给你装饼干。”
　　沈向琢没拒绝。
　　许舒言到厨房装了饼干，递给他，“对不起。”
　　沈向琢伸手接过，神色晦暗，“谢谢。”
　　看着沈向琢离开，许舒言退到沙发边坐下，他不理解沈向琢为什么要这样，明明可以假装没发生过然后……
　　然后要怎么样？
　　要沈向琢和他像普通的邻居一样和平相处吗？
　　脑子里突然闪过沈向琢在超市里黯然转身的模样，好像，好像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因为是你我才同意的。”

　　那话又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喜欢他的意思吧，他们都什么岁数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早过了相信一见钟情的年纪了。
　　空荡寂静的房间里，许舒言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搞什么啊，心情怎么这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