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答》子午屿

11、别怕

　　到了目的地许舒言才发现是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酒吧，许舒言被沈向琢拉着走进去，酒吧中央的舞台上正有一支乐队在演奏，酒吧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绚丽的灯光晃得他睁不开眼。
　　许舒言很不适应这种喧闹的环境，他转头看向沈向琢，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他来这。
　　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沈向琢转头看他，接着他低头凑到许舒言耳边。
　　“你找个地方坐着，我过会儿来找你。”
　　沈向琢说完就松开他走了，许舒言一头雾水但还是在吧台找了个地方坐下，随便要了杯酒。
　　一首歌结束，主唱被叫到舞台边和下面的人说了几句，接着回到了舞台中央。
　　他拍了拍麦克，“下面是特别赠送的一首，大家稍等一下。”
　　特别不特别的反正许舒言对乐队什么的不感冒，他百无聊赖看着舞台等沈向琢。
　　坐在架子鼓后面的人起身到了舞台后面，几分钟后拿了一个很像吉他的乐器和一个立麦上台，接着有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人坐到了架子鼓后面。
　　那个人，许舒言眯着眼看了看，好像是沈向琢？
　　没等他看清楚舞台光一下子暗了，酒吧里安静下来。
　　“离别的眼泪我还不懂”
　　“回忆淡淡的就像风”
　　“期待一道彩虹，连接我们的天空”
　　歌声一出舞台上亮起灯光，许舒言瞪大眼看着台上，这个声音就是沈向琢没错。
　　坐在架子鼓后面的沈向琢没穿外套，白衬衣挽起了袖子，衬衣上面的两颗扣子也被解开，暗红色的领带松垮垮挂在他脖子上。
　　许舒言都不知道沈向琢还会打架子鼓，他抬起手，食指和中指贴在唇上，这样的沈向琢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沈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许舒言回头看向酒保，“你认识刚刚上去那个人？”
　　酒保没想到许舒言耳朵那么灵竟然听见他说了什么，他有些懊恼，把许舒言点的酒放到了他面前。
　　微笑营业：“您的酒。”
　　“我是和沈向琢一起来的。”许舒言赶忙道。
　　酒保愣了一下，虽然眼神里还带着怀疑，但他说出了沈向琢的名字大大提升了可信度。
　　他点了点头，“沈哥是我们老板大学玩乐队的朋友，偶尔会过来帮忙，但他好像很忙，所以很少会过来。”
　　许舒言点点头。
　　“不对，好像是去年这个时候？我也记不清了，他连着来了将近两个月，直到过年，每天都来，来了也不喝酒，就在吧台坐着，那两个月店里的业绩达到了有史以来最高峰。”
　　两个人说着话，歌曲到了尾声，许舒言转头看着台上的沈向琢。
　　到去年年底两个月……那不就差不多是他们两个人一夜情之后，沈向琢该不会是来找他的吧。
　　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性，自己好像有点太不要脸了，沈向琢完全没提过这件事，应该是他想多了。
　　如同心灵感应，沈向琢突然抬头望向他的位置，许舒言的心跳漏了一拍，跨过大半个酒吧的距离两个人对上了视线，霎时间许舒言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曲结束舞台上换了一支乐队，许舒言还没回过神来人就已经被带出了酒吧。
　　两个人牵手走在公园的小路上，昏黄的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亲密无比的贴在一起。
　　沈向琢大学时候是什么模样呢？许舒言想不出来，那可是十多年前的样子。
　　“啊！酒！”许舒言忽然想了起来。
　　“酒？酒怎么了？”沈向琢被他吓一跳。
　　“我没付钱。”许舒言皱眉，虽然他一口也没喝。
　　沈向琢笑了，他还以为是什么事。
　　“下次去再给吧。”
　　“能行吗？”许舒言从小到大还从来都没赊过账。
　　“嗯，放心吧。”现在回去肯定会被老板抓着调侃，绝对不能回去。
　　许舒言抿唇，但他脑子不太好使，下次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这件事，而且，他现在已经不记得自己点了杯什么东西了。

　　都说爱情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好像是没错，知道了什么是不想要的才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才能从万千人海中挑出那个自己想要的。
　　就算是这样，许舒言也不能肯定沈向琢就是他的正确答案，他希望沈向琢是正确答案，但却没有信心，不是对沈向琢没有信心，而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宋峻修说的没错，问题不是在他一个人身上，许舒言也有一半责任，他们俩半斤八两。
　　如果这次错过了沈向琢该怎么办？
　　问题冒出来的一瞬间，许舒言的脑袋变成了一片空白，他的步子变慢，看着两个人紧握着的手。

　　沈向琢，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沈向琢。”许舒言站定叫他。
　　“今天你很爱叫我的名字呢，”沈向琢停下来，笑着问，“许舒言先生，又要说什么？”
　　每次沈向琢要逗他就会叫他许舒言先生，真的很羞耻。
　　许舒言被他气笑，抬手轻捶他的肩，“都说了别这么叫我，”许舒言收敛表情，“我要说很严肃的事情，严肃点。”
　　沈向琢立刻收起笑容假装严肃，“好的，许先生，请讲。”
　　许舒言一秒破功，决定不再跟他计较。
　　“刚刚我们在餐厅遇到的那个人是我前男友。”
　　许舒言说完观察沈向琢的表情，后者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你怎么没反应？”许舒言疑惑。
　　沈向琢朝他笑笑，“我有心理准备。”
　　当时看见许舒言的表情他就有这种预感了，许舒言是完全藏不住事的人，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了。
　　许舒言继续说下去，“我们分手的原因是他想结婚但我不能结婚。”
　　沈向琢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许舒言再说话。
　　“所以呢？”他问。
　　“没有了，”许舒言看着他，语气有点不可置信，“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沈向琢沉思一分钟，“我认为你们两个人都有问题。”
　　谁问他这个了？许舒言无语。
　　眼见许舒言有点不高兴了沈向琢知道不能继续逗他了，他牵住许舒言的另一只手。
　　“所以你为什么不能结婚？”
　　看着沈向琢的脸许舒言实在是说不出来，他低下头看向别处，内心纠结起来。
　　“舒言，如果你不想说我肯定不会强迫你说出来的，”沈向琢握紧了他的手循循善诱，“但你不是想要告诉我才说的吗？”
　　许舒言抬头看他，沈向琢眼睛里映出他的身影，握着自己的手传来让人安定的温暖。
　　“我亲生父亲是个同性恋。”
　　当年许舒言的亲生父亲迫于家庭压力和许女士结婚了，两年后许舒言出生了，直到许舒言四岁她才知道真相，两个人撕破了脸离婚，许女士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带走许舒言。
　　“我那时候还小，对亲生父亲几乎没什么记忆，后来妈妈就和爸爸结婚了，直到我十八岁，高考结束后她才告诉我，可是很不幸，我也是那时候发现自己好像是同性恋，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大学的时候也尝试交往过几个女朋友，但不行就是不行，我确实不喜欢女生，也没办法昧着良心欺骗她们，每次撑不了几天就分手了。”
　　“大学一毕业就从家里逃走了，就算现在同性婚姻合法我也没办法和她开口，你明白吗？”
　　沈向琢什么也没说，他抬手抚上许舒言的后颈把人按进怀里。
　　许舒言闭上眼抱紧了他。
　　过了许久沈向琢才开口：“所以我说你们两个都有问题。”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吗？”许舒言叹了口气，嘟嘟囔囔，“我又不是为了听这种话和你说这些。”
　　“我知道。”沈向琢徐徐开口，“但你也不是为了和我分手才说这些的吧，”他松开许舒言，“不然你刚刚就该讲完故事之后很霸气地说，”沈向琢模仿他的语气，“我不能和你结婚，所以识相点赶紧滚吧！”
　　他惟妙惟肖的模仿逗得许舒言哑然失笑。
　　许舒言笑骂：“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拒绝我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样。”
　　想想沈向琢说的也是，他那时候确实态度不好。
　　“唉，”沈向琢叹气，“明明不是我的问题但你天天拿我撒气，真是越想越委屈。”
　　“就装吧你，”沈向琢跟着他学了不少坏习惯，许舒言失笑，“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知道了问题在哪，那就解决问题呗。”沈向琢神色从容。
　　许舒言：“所以呢？到底要怎么办？”
　　沈向琢：“不急，慢慢来。”
　　沈向琢说完在许舒言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温柔的吻里满是安慰的意味。
　　两个人牵着手继续往回走，没走出几步沈向琢就僵在了原地。
　　迎面两个女孩子牵着一只半人高的阿拉斯加走过来。
　　沈向琢像被人点了穴站在那一动不动。
　　“向琢？”许舒言出声询问。
　　沈向琢颤着声应他。
　　向来从容不迫的人这时候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握在一起的手也渗出了冷汗。
　　难道说……许舒言看向越走越近的两人一狗。
　　沈向琢怕狗吗？
　　许舒言抬手捂住了他的双眼，“闭眼。”他凑近沈向琢小声说，“我们来玩游戏，你闭上眼我带你走。”
　　沈向琢一怔，但还是顺从的闭上了眼。
　　走近的两个女生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许舒言朝她们笑笑，拉着闭着眼睛的沈向琢往前走，两个人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两个人跑出好一段距离才停下，回过头早就不见了人和狗的影子，沈向琢也早就睁开了眼。
　　“你知不知道这叫掩耳盗铃。”沈向琢问。
　　“我还知道一叶障目。”许舒言笑道，“真没想到，你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怕狗。”
　　“嗯，”沈向琢点头，“小时候被一只大狼狗咬过，之后一直都怕。”
　　“那看到狗应该赶紧走，赶紧避开，怎么还一动不动。”
　　沈向琢摇头，“你不懂，根本动不了，不是都说跑的话会被追吗，所以根本不敢动，小的时候连小狗都害怕，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但是看见大型犬还是，心有余悸。”
　　许舒言笑着拍拍他的胸脯，“别怕，有我在呢。”
　　沈向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莞尔一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