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暴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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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枣仁。
数学笔记本，一點點奶茶，酸枣仁……他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谢礼？
李思引愣了，又突然心虚。
心虚，心虚，她偷瞟了宋瞻一眼，宋瞻也在看她。
身旁的贺岁忽然起身，身后的椅子腿被迫在地上划动，发出尖锐又刺耳的声响。
“宋瞻！”一改平时的温文尔雅形象，贺岁因愤怒双手紧攥成拳，暴起的青筋蜿蜒可怖地分布在两条手臂。
李思引惊得立马抬头。
宋瞻面无表情地挑眉，后退一步，扯了扯嘴角，“贺岁，怎么发这么大的火？你知道的，我耳朵不好。”
他还煞有其事地指了指自己的左耳。
“听力不好就去戴助听器！”贺岁咬紧后槽牙，勉强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来。
李思引奇怪地问，“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贺岁避开李思引的问题，绕过讲台在宋瞻面前站定，低声道：“有种跟我去男厕所。”
宋瞻不紧不慢地靠在身后的课桌，仿佛被叫板的不是他，还有闲心把李思引桌上的酸枣仁袋子打个漂亮的结。
他十分贴心地问：“男厕所？需不需要我再给你十分钟把好兄弟集合一下？”
“你……”贺岁没想到他声音这么大，回头无辜地看了李思引一眼，他不想她觉得他和宋瞻是一路货色。
宋瞻摇摇头，“你以为就凭你，能打过现在的我？”
“是嘛……”贺岁突然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虎口被震得发麻，他甩了甩手，“现在不是三年前了，宋瞻。”
宋瞻被他打得偏过头去，愣了整整一分钟，突然整个身子像后倒去，李思引连忙站起身来，扶住他，不可思议地问，“贺岁！？你干嘛？”
怎么说着说着就上手了？
李思引满头雾水，只觉得自己像大街上误入吵架漩涡的无辜路人。
“宋瞻？你没事吧？”她扶着宋瞻在椅子上坐好，晃了晃他的肩膀。
“没事。”他虚弱地笑了。
这时响起的下课铃声，犹如一记救命符号，将她从无限难堪的境地拽了出来，她眼珠一转，开始收拾书包——
“呃……我先走了？”
参加社团活动的同学还没回来，她已经飞快地收拾好了。
宋瞻“嗯”了一声，把酸枣仁的袋子塞进她书包，“记得泡水喝。”
她背着书包，刚走到门口。
下一秒，贺岁突然拽住宋瞻的衣领，拖着他往后门走，像是要就这样带他去男厕所，两个人扭在一起，还撞倒了一张课桌，桌面上的书稀稀拉拉散了一地。
李思引：“……”
好、好精彩。
柔柔弱弱的学霸和凶神恶煞的校霸扭在一起了。
楼道里陆陆续续回来了许多同学，大家路过高三89班都被里面的动静吸引了。李思引隐没在人群里，往教室外面走。
“这是谁跟谁在打架啊？”
“我靠？是宋瞻和贺岁！”
“什么？贺岁还会打架吗？是宋瞻暴打贺岁吧……”
打架斗殴什么的，她就当没看见吧。
没看见，没看见……
李思引觉得自己平静的心跳在慢慢加速，她越走越慢，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跑过，有位同学跑得太快差点把她撞倒，她靠在墙上揉了揉发痛的肩膀。
哎，怎么可能当没看见。
她顺着人流走了回去，忽然听到一声：“咚！”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又高出一声的惊叫——
“贺岁！”
“贺岁，你怎么了？！”
“宋瞻你他娘的……滚开啊！”
李思引眼皮一跳，迅速放下书包，跑了过去，眨眼间后门被围得更加水泄不通，她踮起脚看到几个男生慌张地蹲在地上……
地板上好像躺着一个人。
她张望着，目光在许多脸庞上划过，他们或多或少，神色凝重、紧张，也不乏有看热闹、好奇的。
宋瞻错愕地站在一旁，他被推搡着，愣愣地看着躺在地上紧闭双眼的贺岁。
直到眼前出现一张漂亮且充满攻击性的脸。
她气得脸色涨红，挥起来的拳头撞到他脸颊，其实一点也不痛，但他被打得偏了头，耳边嗡嗡的，仿佛一切嘈杂无序的声音都不见了，这片天地顷刻间就剩他一个人。
……
……
“宋瞻！”
【阿瞻？】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瞻彼淇奥，绿竹青青；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这个字就是阿瞻的名字，这个“竹”是妹妹的名字，下面这句是……有匪君子，如琢如磨……妈妈给你们两个取这个名字就是想让你们长大了做一个君子啊！】
君子吗……
“宋瞻？喂！”
他回过神来，面前的脸却完全换了一张——与之前那张充满攻击力的脸不一样，她算不上很漂亮，更别说有什么攻击性。
她脸上甚至还有很深的黑眼圈，齐肩短发，黑框眼镜，就像千千万万个女高中生，泯然众人，不注意，谁也看不见她。
他之前也一样。
“……李思引。”他清了清嗓子，回叫。
“快走吧，一起回家？”她急得拽住他的校服袖子就往外走。
宋瞻捏了捏发涨的小臂。
躺在地板上的贺岁已经不见了，估计被送到医院了吧。周边还围着许多同学，许许多多猜测、恐惧的目光尽数打在他身上，他很熟悉，想逃。
他随她拽，一直到出了校门，李思引拉他去公交站牌。
他动了动嘴唇，“我……有骑车。”
李思引被提醒，恍然大悟似的，“哦，对了，我忘了，那你去骑车吧。”
紧接着怀里被塞了一个东西。
她说：“你的书包。”
“我……”他还想再说点什么。
99路公交车却恰似卡点一般，稳稳停住，李思引跑了两步直接上了车。
只留下一团汽车尾气。
这下不想出名也非出名不可了。
高三89班“暴力”事件当晚席卷学校贴吧，好事者拍到她拉着宋瞻的袖子、她和宋瞻一同站在公交站牌，甚至还有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同一个小区的照片。
针对宋瞻和贺岁的激烈讨论，最终还是以她的信息泄露结尾。
企鹅号被加爆，留言板上都是辱骂她的贺岁迷妹。她无奈切了小号，才安静片刻。
随后就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
＊
好不容易盼来的周末，被班主任“特意”叫回学校，浪费掉了一上午的时间。
李思引站在公交站牌下，手里拿着一瓶橘子汽水——昨晚买的，被人骂了气得没喝，扔冰箱里放了一晚。
她吸了一口，余光瞥见一个眼熟的人，宋瞻。
哦，他也要去学校。
他也要做公交，他怎么阴魂不散。
她凑过去，笑嘻嘻地问，“今天不骑车吗？还没学会？”
宋瞻侧头躲了一下。
“……”她撇了下嘴，又想翻白眼了。没有幽默细胞的人，沟通起来好费劲，谁懂她的幽默？
公交车很快就来了，车上没几个人，李思引找了个座位，宋瞻跟她身后，在她旁边坐下。
她看向窗外，随口问道：“你之前打架也总是周末去学校吗？”
“昨晚睡得怎么样？”
“泡了酸枣仁，好像有点效果吧。”她垂头看了一眼手表，笑道，“你父母昨晚好像没吵架？”
“嗯。”
李思引好奇道：“为什么？那今晚会不会吵架？”
宋瞻没答，递过来一部手机，手机外屏干净又清晰。真奇怪，天天打架手机屏幕居然摔不坏吗？
“干嘛？”
“加个微信吧。”
“嗯？”
“报销车费。”
“行吧。”
她有点哭笑不得。
宋瞻发来一个红包。
他微信头像是只小狗，昵称就叫宋瞻。每次她看见用自己名字做昵称的，都觉得这号不是业务号就是工作号。男高中生这么做的，他还是她见的头一个。
李思引领了红包，看着十块的金额，笑道：“发这么多啊，都能坐五天公交了。”
“你喜欢骑车吗？”宋瞻问。
“啊？”
“可以借你骑几天。”
说着，他从裤子侧兜掏出一串钥匙，从环上转出一把，递给她。
李思引：“……”
这是什么意思？也是谢礼吗？
虽然之前他有送过奶茶和酸枣仁，但她自认为那些东西算作“身外之物”，给了就给了，不管是给李思引、张思引、王思引，对宋瞻来说，可能都一样。
可他的车，李思引觉得，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她，她不会把车钥匙给宋瞻。
“不用了，我不骑车。你要是把笔记本多借给我几天就好了。”
宋瞻愣了，握着钥匙的手指动了动，“好。”
“你打算怎么和班主任说昨天的事？”
“教室有监控。”
“只看监控就能知道真相的话，老师还把我们叫过去干什么？”
“监控，比我说的话可信，”他低头，捏了捏手里单个的钥匙。
“监控上是他先打的你。”
“你觉得这是贺岁想要的结果吗？”
李思引张了张嘴，心中了然，却仍不死心道：“就算他很有钱……”
“李思引，”宋瞻扯了一下嘴角，“为什么……”
【市一中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机械女声响起，将宋瞻的声音淹没。
为什么拉我走？
为什么不怕我？
为什么帮我收拾书包？
为什么……
他的许许多多个为什么，如同送不出去的钥匙，随着公交提示音的响起，一齐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下车了，宋瞻。”李思引提醒道。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暴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