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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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俸值于中书省太史令，虽然还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太史令，只是太史令陈卓的助手。
当温瑞将一摞有半人高的书册报表放在一张十分凌乱的桌案上时，从桌案底下传来一阵哀嚎——
“放了我吧~~谁来拯救一下我~~”
温瑞有些想笑却还是没有笑出来，他板正一张脸，执起手扣了扣桌案，肃声道：“小鱼儿，你若再偷懒，小心我告诉你老师去。”
“噌”地一声，一团乱蓬蓬的毛团从桌案下面跳出来，抓过温瑞整齐干净的衣领，大声吼道：“瑞哥！你千万不能把我卖给陈老头呀！”
温瑞推开毛团，把他死死揪在手中的自己的衣领解救出来，可惜上面已经蹭上墨色的污渍，温瑞皱起了眉，摊开“毛团”的手，五指纤细而修长，却污满了石青墨汁，抬头一看，一张尖巧的脸上也横横竖竖涂满了墨汁，简直是......
“小鱼儿，你有几月没洗脸了？！”
“毛团”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却是越挠越纠结，突然“毛团”一声轻叫。
温瑞微惊，道：“怎么了？”
“头发缠住手指了......”
温瑞冷汗。
“毛团”尚还没有退却年少青涩的声音，糯糯的，有一点点清甜的味道，这般赧然的话语，引得人不禁哑然失笑。
“要不是老头子让我在这个月内非要画出《四方宿占》图，我会这样吗？！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猫少，干得比牛多，连洗澡都没空！”
温瑞捏着鼻子，帮他把手指上缠绕的头发解开，摇摇头，颇是怜悯也颇是无奈。
“那你画完了没有？”
“还差一度二千九百三十二里七十一步二尺七寸四分八百八十七分分之三百六十二。”
“那天冬西南北径三十五万七千里可有画毕？”
“毛团”扳开手指掐算一二，思量片刻，展眉道：“毕了！”
温瑞笑道：“你可莫又忘了紫宫之中，北极五星，勾陈六星。我也真服了你，上次检考是你居然连那么重要的星辰都能答错，怪不得陈大人要把你罚来整理《四方宿占》。”
“毛团”深深叹一口气，包含原委。
温瑞连连摇头，“你呀，若是再不把这随意忽悠的死性子改过来......哎~老天爷白给你一身才赋了。”
“我就不明白，你们都说我是天之异才，我怎么就是感觉不到呢？！”
“毛团”抓起一卷星图，左右摆弄，神情苦恼，朗诵道：“不就是紫宫么......北极，北辰最尊者也，其纽星，天之枢也。天运无穷，三光佚耀，而极星不移，故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我又不是真喜欢这些，这些都是老头子逼着我学的！”
温瑞看着他执卷诵读的模样，忽然有些恍惚，这时正是清晨，晨光似四月清郁稍过，五月烂漫未满，散入中书省最高的阁楼中，映着男孩盘腿坐在临近窗棂的桌案上的身影，好像青琉璃碎片一样的透明而清灵，虽然此时他是衣裳凌乱，仪容邋遢。
脑海中不知怎么地又想起那个人，那个人与毓小鱼在□□和灵魂的本质上都是完全不同的，但是在精神的本质上是相同的——同样是超越普通生灵的存在......也许有一天是超越神灵的存在......
温瑞移开视线，叹息道：“小鱼儿你就是北极星呀......”
“额？”
温瑞看着满脸迷茫的毓小鱼，道：“你是在北极星的护佑下诞生的，天赋异命，生辰祥瑞，那是该也改不了的......北极，居其所而众星拱之。第一星主月，太子也，第二星主日，帝王也。”
毓小鱼一把把图卷扔出去，温瑞微惊，回头看着他深沉又凝重的身影。毓小鱼低垂着头，双拳紧握，微微颤抖，低低的声音，深沉如冷潭，暗含波澜。
“我才不稀罕什么北极，什么星命，那些都是狗屁......若是我生辰祥瑞，我爹娘会无故亡命么？！若是我天赋异命，我会被困在这些书卷图纸中么？！我想要出去你们却不让，说什么我是天星不能被世间晦气所污，我喜欢方术，你们却偏让我学天理......”
“小鱼......”
毓小鱼冲温瑞吼道：“我才不要作这个腐败王朝的天命之星！像这样濒临死亡的帝国，我才不要作它的天枢护佑！”
温瑞怔怔看着突然暴怒的男孩，知是其中有异。毓小鱼自从出身那一日被占卜到是天降祥瑞的天枢命星，就被带入中书省作为精英抚养，教育，保护，与外面可以说是与世隔绝，甚至唯一的亲人，年幼的妹妹几年也见不到一面。虽然中书省属于宫廷，是正宫，不是后宫，如今后宫淫*乱不堪，乌烟瘴气，毓小鱼足不出户他又怎么知道外面的事情呢？
温瑞心思细密，听到毓小鱼一番话含义颇深，但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是绝迹不能和天枢命星说得，谁说了，谁就要被杀。
“谁告诉你这些的？”
“没有人跟我说，是我自己听到的。”
“没有人跟你说，你又是从哪听到的？”
毓小鱼脸面肮脏，但一双眼眸却是清亮而坚定，他清晰的一字字道：“听天，听地，听流水，听清风，听虫鸣，听鸟语......世间万物皆是有声的，它们的诉说便是真话，比任何人告诉我的都要真实。”
温瑞惊讶......不愧是天枢命星，天赋异才......
毓小鱼望着窗外，又道：“我不怪你们，你们不告诉这些也有着你们的苦衷......可是真相是永远不会被湮没的。”
“真相？！什么是真相！——每一个人看到的都是真相。”
毓小鱼惊讶地看着温瑞走上前来，揽过自己，紧紧抱在怀里，鼻息间充满了温瑞恬然而馨爽的味道，带着淡淡的石青之香，让人莫名的安然。
毓小鱼沉浸在温瑞的味道中，温瑞的体温中，渐渐安定下来。
“你还小你不懂，假作真时真亦假，看这个世间你用自己的心看就可以了，人是人非皆无定论。小鱼儿，你终是一个困不住的星，总有一天你会离开这个虚伪的皇宫，去寻找自己的天地。”
“我已经在寻找了......”怀中传来男孩闷闷的声音，毓小鱼抬起一张有些调皮神色的脸，道：“我对方术倒是无师自通——”
“你又偷偷学习方术了？！”
毓小鱼笑而不语，温瑞无奈的摇头，“也许真应该让你去学习方术......”“真的么？！你们同意了！”毓小鱼欣喜地抱住温瑞，箍得死紧，温瑞都快喘不上气来，暗道这个小孩不仅天赋异才，还生了一身可怕的力气。
“陈大人也有这想法，只是还得上报给武帝陛下才行——”
毓小鱼惊叫一声，“只要陈老头同意就万事大吉了！”
“学方术也得要学天理作基础才行，你激动什么。”温瑞与毓小鱼靠的太近，实在受不了他那一身酸骚的气味，就把人拎起来，向着澡堂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