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神讨厌人类不会是因为社恐吧》太阴宝妈

16、我立于百万生命之下

　　时纯好不容易过了几天上班摸鱼，下班学数学的安稳生活，周五早上却收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你明天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科学博物馆？”
　　“请问你是？”
　　“樱寻，清虚的男朋友。我们前几天见过。”
　　时纯想起来了，在他家吃晚饭那天，临走的时候，樱寻加了他联系方式，说如果他不想在天山会干了，可以去他们剧组工作。
　　“嗯，我记得。”
　　“这周有个特展，有牛顿、伽利略、达芬奇，和其他科学家的手稿。我想你会不会有兴趣。”
　　“有！”
　　两人当即约好碰头的时间，第二天见上面，太阴却没有来。
　　“就我俩？”
　　“嗯，我问了清虚，他说不感兴趣。”
　　时纯也觉得太阴大概不喜欢博物馆，便没再追问。两人走进第一展厅，就看到一幅巨大的《维特鲁威人》。
　　“达芬奇！我小时候以为他只是画家，后来才知道他还精通各个科学领域，完全是天才中的天才。”
　　“嗯。”
　　“把黄金比例运用在画作中也很惊艳，果然数学也是一种艺术吧。”
　　樱寻有把握，时纯听到“数学是艺术”，肯定原地升天，恨不得马上跟他结义。不枉他提前恶补达芬奇的知识，总算“高数流火遇知音”。
　　“可是，数学不需要依附什么画作建筑，本身就是艺术。”
　　“诶？”
　　“比如说，自然对数的底e，圆周率π，和虚数单位i，能用一个公式结合在一起，真的很美。还有费马大定理……”
　　樱寻睁大眼睛认真聆听，其实脑子里除了“不能睡着”，根本什么也没想。等时纯发言完，他再表现出惊艳的样子：“是这样啊，好神奇！”
　　“真的吗？你觉得有意思吗？”
　　时纯眼中燃起希望之火，樱寻拼命点头：“很有意思！”
　　之后的参观中，时纯俨然成了导游，兴致勃勃地给他讲牛顿经典力学和相对论，布尔巴基的故事，还有杨辉三角形，不知不觉就到了最后一个展厅。这里的观众尤其多，樱寻前脚刚踏进去，就被人群挤到时纯怀中。
　　“啊！对不起。”
　　“没事。”
　　“怎么这么多人…达芬奇的开场厅，还有爱因斯坦、哥白尼，我们都看过了，不知道压轴会是谁？”
　　两人被人流裹挟着缓缓前进，终于挪到第一个玻璃展柜前。他们的眼睛落到画上那一刻，就像是进入了仙界，四周的光影声色都离他们而去。一片朦胧中，只有龙阳神飘在云间，脸上带着悲悯的浅笑。他身上沉着古朴的色彩渐渐显出饱和浓烈，无数飘渺的线条层次清晰而繁复，如烟如水、无始无终。
　　他们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这幅画的作者是念烛大师，那位精通绘画、雕塑、解剖学和军事工程的曦和第一奇才。
　　时纯和樱寻还沉醉在画中世界，忽听得前后左右都有导游在介绍来年的“念烛全球巡回展”。
　　“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国强民强的事情。”
　　“我觉得我作为曦和人很骄傲。”
　　“是一个很好的平台来展示曦和文化。”
　　两人被七八个旅游团包围，只想说：
　　“好多人啊。”

　　因为太过熙攘，他们从展厅出来都觉得像是脱了层皮，便到博物馆的茶室小坐休息，心却还在念烛的画上。
　　“以前看他的画都在神庙里，没想到，即使在这么挤的小展厅，还能感觉到那种肃穆神圣。”
　　“是啊，他的发明也实在不像几百年的人能想出来的。不过——”樱寻突然压低声音，“你有没有听过一个都市传说？”
　　“和他有关？”
　　“是。传说，他为了研究人体运作，会解剖活人。”
　　“这种故事多得是，如果都信——”
　　“还不止呢！”樱寻神秘兮兮拿出手机，“这幅画，像不像是他画的？”
　　“挺像的。”
　　“国内最厉害的专家根据笔触、上色，也都鉴定是念烛的真迹。但是！用精密仪器一分析，纸张和墨都是他去世两百年后的。”
　　“那就是有个更厉害的仿画师。”
　　“这样确实说得通啦…还有个说法是，他在解剖活人的过程中，研究出了永生的办法。我觉得没毛病，毕竟他是天才啊。”
　　时纯通常懒得理会这种无稽传闻，可这次，他盯着手机里的“假画”，竟有些恍惚：念烛的画作都有种难以形容，仿佛超越自然的神力，这幅也是。
　　“而且他还是人姓。哎，你觉得，人姓和日姓，哪个更厉害？”
　　曦和人起名，是以部首为姓：樱寻姓木，帝鸿姓巾，清虚姓三水。大部分姓氏的由来都很简单，比如樱寻的祖先大概住在森林里，或以伐木为生；帝鸿的祖先可能做织品生意。然而，有两个姓氏承载了更复杂的身份。
　　一是人姓，龙阳神创造的第一批人类。他们深受龙阳神偏爱，天赋异禀，但极其神秘，像念烛这样抛头露面的很少见。
　　二是日姓，龙阳神的后裔，曦和至尊。日姓有诸多脉系，比如轩辕日氏、玺唤日氏、少昊日氏，都有称王的资格。王朝在几大脉系的战争中更迭，直到半规日氏坐上王位，至今已太平地统治了千年。
　　“人姓是真的都有不得了的天赋，但日姓…没什么特别的，取名还不自由。如果让我选，我肯定选人姓。”
　　王国规定，为了彰显身份有别，王室家族起名只用单字，其他日姓则必须用双字。时纯显然是后者。
　　“确实，现在非王室的日姓，地位就跟普通人一样。那如果人姓和王室二选一呢？”
　　“我也选人姓。”时纯没有一点犹豫，“跟念烛那种才能比起来，王室身份不算啥。”
　　“真的吗？我还是觉得王室好。他们在万人之上，生活有多奢华，我都想象不出来。”
　　“不不不，有些明星的生活绝对比有些王室奢华。”
　　“你怎么知道？”
　　时纯一愣：“就是…王室也不只有国王陛下的直系血亲，那么多旁系，不可能都日入百万…吧。”
　　“我怀疑你在内涵…可是普通人赚再多钱，也不能住在王宫里。”
　　“我不知道。对我来说，住哪都一样。”
　　“这么说的一般都是有钱人哦！”樱寻笑着打趣，“哎，我还不知道你住哪，花朝区？龙潜区？不会是南宫吧！”
　　“不是，我住在流火，六博街。”
　　“我记得那里全是赌场，有住宅楼吗？”
　　“没有。”
　　“那你住哪？”
　　“街上啊。”
　　“可是你刚说六博街上没有住宅楼…”
　　“是没有。”
　　“所以你到底住哪？”
　　“六博街啊。”
　　“啥？”
　　“啥？”
　　两人大眼瞪小眼，时纯终于反应过来：“我意思是，我睡马路上。”
　　樱寻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但没完全懂：“流浪汉？”
　　“我不流浪，我固定住那。”
　　“固定住大街上？”
　　“嗯。”
　　“为啥？拥护啥呢？天山会这么大帮派，房子肯定租得起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租不租得起。房租一般多少钱？”
　　樱寻被问住了。且不说他有经纪人和助理打点一切，他已经很久没住过“一般”的地方了。
　　“这个…因地段而异…你一点没了解过？”
　　“没，太费时间了。”
　　“可是你洗澡…上厕所…吃饭…你这…这日子过的…”
　　“附近有一家澡堂子，我上班的赌场也在那条街上。泡面嘛，在哪都能吃。”
　　“这是什么万人之下的生活水平！”
　　“是吗，我没觉得。”
　　樱寻明白了：他说住哪都一样，是真的住哪都一样。

　　两人喝完茶，在博物馆门口分别。樱寻走出几步，忽地转身喊道：“时！”
　　“嗯？”时纯立即回了头。樱寻小跑着追上去：“你接下来有安排吗？”
　　“有。”
　　“圣诞呢？我和清虚去冰雪城堡，如果你一起来，他肯定很高兴。”
　　“抱歉，我那天有任务。”
　　“这样啊…那下次再约！”
　　“好。话说，你刚才叫我什么？”
　　“时纯啊，怎么了？”樱寻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没什么，我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