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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扫花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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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兰亭说让顾知谏想清楚了再去找他,第三日顾知谏便敲响了周兰亭家的门。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周兰亭叫服侍得下人全都离开了。他给顾知谏倒了杯茶,笑眯眯的说:“今日顾公子过来,看样子是打算好了?”
顾知谏的神色平静很多,他点点头:“我会助你一臂之力,我知道你是想将谢萧烨拉下来,我们可以联手。”
周兰亭温和的说:“我这个人没什么大的优点,不过说话算话这个勉强算是一个。等一切结束,我会尽力给你和你弟弟一个你们想要的安生日子。”
两个人谈了会正事儿,顾知谏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晌午。周兰亭还想留他吃饭,这几日他从来不曾派人来找过蔚星言,但想来心里也是想的,所以周兰亭想让两个人吃饭的时候见一见也好。
可是顾知谏犹豫再三,还是慢慢的拒绝了。虽然他不说为什么,但是周兰亭也能猜到——就和之前在功成名就之前他不愿找到蔚星言一样的理由,他觉得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就算是他找到了蔚星言也没什么用,何必让两个人再饱受分离之苦?
与其在一起之后再分开,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在一起过。
等这一切都结束,他们会有大把的时间留在对方身边。而现在顾知谏再也不想其他事了,让别人尝尝他们痛苦的滋味也好,搅乱整个天耀也罢,他什么都不是很在意了,他现在只想让这一切结束,然后再和蔚星言一起过上从前那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日子。
所以即使是心在滴血,但顾知谏还是拒绝了周兰亭。
离开周府的时候,顾知谏站在台阶上还是忍不住回头看。
其实这三日里,他常常偷偷爬上屋顶看府内来来往往的人,有时候他得小心翼翼的提防被府里的人发现,即使是被虫子咬的遍体鳞伤也能强忍着一言不发。
有时候他要在树枝上一动不动的等上好几个时辰才能见蔚星言,有时候他半天找不到离开的时机,于是饿上一天也不能抽身离开,但是这样他已经觉得无比欢欣。
蔚星言在府中应该过的很好,因为他十次见到蔚星言,有九次蔚星言都在无忧无虑笑着和身边与他年纪相差无几的人打闹。
他至少还活着,至少是快乐的,确定这些对顾知谏来说就已经足够支撑他做完自己要做的事了。
傍晚的时候,周兰亭又进宫了一趟。
圣德太皇太后神色和蔼的叫身边的姑姑拿过一个四角镶金嵌玉的沉香金丝楠木给周兰亭看,她没说盒子里是放的什么东西,只是笑眯眯的说:“打开看看吧。”
周兰亭看着那做的十分华丽的金丝楠木盒子,还没打开心里就已经猜到。
金丝楠木十分贵重,这个瞧着又是极好的,做工和用材都下足了工夫,这里面的东西自然是要比盒子珍贵的,再加上圣德太皇太后脸上由内而外的舒心愉悦之色,周兰亭了然——这里面放的应该就是先帝的遗诏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依言打开了盒子。就见明黄色的衬底上端放着双耳卷轴,虽然没打开,但是周兰亭看出卷轴用的是冰丝织成的棉锦,棉锦被通体染成明黄色,上面有织成的龙鹤点缀,果然是遗诏。
周兰亭温和一笑:“看来微臣要恭贺圣德太皇太后得偿所愿了。”
圣德太皇太后道:“这时候还谈不上什么得偿所愿,不过左右已经是往前迈了一大步了,剩下的事情慢慢来,总有一天真正能得偿所愿的。”
周兰亭便问:“圣德太皇太后准备何时将这遗诏拿出来叫众人知晓呢?”
圣德太皇太后道:“只要时机合适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哪怕是再等等呢,也不急于一时。不过就怕到时候不能一击即中,反倒让皇帝惹出乱子。”
周兰亭知道圣德太皇太后口里的皇帝指的是谢萧烨,他笑了笑,又道:“太皇太后谨慎,不过微臣倒是觉得现在已经是个极好的时机了。”
“哦?爱卿这话这是怎么说?”
“圣德太皇太后知道顾知谏么?”
圣德太皇太后一时觉得这名字倒是熟悉,但是仔细想时却没想起来:“哀家略略觉着耳熟,只是一时还想不起来,不知这人是谁呢?”
“这是皇上如今最器重的一个门客——不过现在说他是门客已经是不大合适了,因为皇上看重他,给他封官加爵也不过就是最近这几日的事情了。”
“你这么一说,哀家才觉得有些印象了。不过爱卿突然提起他来是做什么?”
“是这样,微臣因为之前的事和这位顾公子有些渊源,如今他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可不就是一个好时机么?”
说着,周兰亭大致将自己救下蔚星言的事已经蔚星言和顾知谏这二人的关系说了说,其中无关紧要或者不大合适的都被周兰亭隐了下来,只是捡着主要的与圣德太皇太后说了。
圣德太皇太后听后便知道自己的一桩烦心事终于要了了,久压在心头的重担一下子消失,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她这次的眼底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她用手拨了拨衣服上的穗子,因为愉悦,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兰亭,你帮了哀家的大忙。如今虽然说是万事俱备,但是哀家还欠一个可以直接解决掉祸患的‘东风’,你给哀家找到了这个人,真是叫哀家十分欢喜。兰亭,你一向是哀家最中意的臣子,如今看来哀家是愈发的离不开你了。”
周兰亭微微垂首,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是能听见他温和带着笑意的嗓音:“这是微臣应该做的,圣德太皇太后谬赞了。”
圣德太皇太后犹自开心的笑了片刻,然后才用手绢拭了拭眼角,缓缓收敛了笑容:“既然如此,这事就由爱卿看着来做吧。”
两人敲定好了细节,圣德太皇太后又赏了周兰亭好些东西才放人离开。
周兰亭走出皇宫时,还正好迎面遇上了也同样从皇宫出来的谢景明。
周兰亭倒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见谢景明走到他身边之后便笑着问:“这么巧么,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谢景明手里正把一个刚薅下来的狗尾巴草打结,闻言笑眯眯地说:“皇上召我进宫慰问一下,上次见到兵乱委实叫我颓靡了一阵子。太师怎么也在这里?我猜猜,难不成是皇祖母找你的?”
谢景明唬弄人的话张口就来,周兰亭也已经习以为常,温和的道:“殿下一猜就中,我这次进宫确实是圣德太皇太后有事来问我。”
谢景明笑眯眯的道:“那既然遇上了,这就是天赐的缘分,我们自然不应该辜负,那不如咱们一起去吃个饭如何呢?”
“当然好啊。我知道街北有家好吃的烧鸡店,每日都人满为患,想吃的话一大早就要去排队,就是这样还有吃不上的呢。正好殿下还没吃过,不如咱们就一起过去尝尝吧。”
“行啊,光听太师这么说,我都有点馋得慌了。”
周兰亭哑然失笑:“那走吧,今日我来请客。”说着又对身后的杨子明道,“你今日跟着我也累了一日,现在就先回去歇着吧。有殿下在这里,也就不必担心我出什么意外了。”
杨子明也知道谢景明的身手,有谢景明跟在周兰亭身边他自然也放心。于是行完礼之后,杨子明一闪身就不见了。
谢景明这才转身笑眯眯的对谢景明说:“我知道太师家底厚实,就不和太师客气了。”
周兰亭家底再厚实也肯定比不过他们谢家,毕竟这个天下都是他们家的,而谢景明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插科打诨逗逗周兰亭罢了。
两个人沿着街角来到了周兰亭说的那家店,店里果然人满为患,店外面也已经排起了长队。
其实平日里周兰亭很少独自一人出来在外面吃饭,毕竟一来他这模样实在是惹眼,从前在他还不曾有今日这般身份地位时,便常常因为这张脸遭受过很多次麻烦,虽然现在这样的情况好些了,但还是不能不提防着。
二来他身子不好,也不敢在外面乱吃东西,唯恐吃到什么不合适的吃坏了身体,这样反而得不偿失了。
但是今日谢景明在自己身边,周兰亭想叫他尝尝这新鲜好吃的东西,于是也就不在意这些了。而且谢景明在身边,他知道自己就不必担心这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了,因为他知道这些谢景明都会站在他前面帮他挡开。
谢景明看着外面的长队,颇有些担忧的看着周兰亭道:“排队的人确实多,虽然这证明了店里的烧鸡确实好吃,但是同样带来了一个问题——咱们得排队排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周兰亭温和一笑:“这个殿下就不用担心了。”
谢景明意外的一挑眉:“哦?听太师这语气,难不成是有什么后门可以走?”
周兰亭忍不住笑了笑:“也不算是后门,我与这家店的老板认识,在老板支着一个小铺子在街上卖的时候我便已经在他这里吃了,一会我过去和伙计说一声,想来咱们很快就能吃上了。”
谢景明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太师果然是无所不能啊,看来跟着太师就能有肉吃,以后我便跟着太师混了。”
周兰亭笑眯眯地说:“可别,殿下腰缠万贯富贵无边尊贵无比,说这话可真的是折煞我了。”
两个人玩笑着进了店里,迎面过来招呼客人的店小二是店里的老伙计了,跟着店老板好几年了,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周兰亭。他自然也知道自家老板和这位太师关系好,于是便先殷勤的迎了上来,笑眯眯的把他们往一个空着的小房间里领。
这小房间可不是一般的客人能进来的,这是老板专门给自己空出来吃酒的小房间,平日里普通的客人进不来这里,只有和店老板亲密的朋友才会过来吃饭。
店小二笑眯眯的对他们道:“二位爷先在这里将就吃着,我们掌柜的出去采买东西了,大约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二位爷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儿,我便吩咐人去寻我们掌柜的,要是没什么事情就是来吃个饭呢,那一会等掌柜的来了我再来和您说。”
周兰亭温和的说:“我们也没什么正经事儿,不过是想你们这里的饭菜了,所以过来尝尝。不必劳烦再叫人专门跑一趟。”
店小二了然,便陪笑说:“那二位爷先等一会儿,你往常要的那些饭菜马上上来。”
说完将胳膊上的毛巾往脖子后头一搭,利索的转身出去了。
这边两个人说了一会无关紧要的的话,很快就有小二陆续把饭菜端上来了,最后一道菜上完,小二便带上门出去了。
周兰亭将烧鸡推到谢景明前面,笑眯眯地说:“这便是闻名盛京的菜色了,殿下尝尝看合不合脾胃。”
谢景明依言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待咽尽了才满意的点点头:“果然不错,色香味俱全,刚刚光是闻着都被香到了,这再一尝果真是名不虚传。”
周兰亭道:“那殿下便多吃些,我吃的不多,要不然也克化不了。”
两个人边吃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谈天,因周兰亭提到六皇子,谢景明便问:“其实有一点我一直觉得有些疑惑不解的。”
周兰亭温声问:“什么?”
谢景明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在想该如何措辞,最后他慢慢地说:“就是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皇祖母选中的人偏偏是谢回舟呢?即便谢回舟是她母家妃嫔所出,但是我们三个哪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谢回舟也不过是略略比我们关系更近一点罢了,但这也不足以叫皇祖母这样倾心对待谢回舟。依着之前的形势,明明太子谢萧烨才是胜算最大的那个,她为什么不把筹码压在谢萧烨身上,反而耗尽心机的培养谢回舟呢?……”
没想到谢景明疑惑的也和顾知谏疑惑的一样,只不过顾知谏没找到答案,而现在的谢景明也同样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