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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少年游 ...

  •   前方就有一家卖糕点的铺子,谢景明同周兰亭进去之后仔细挑选了一阵,然后拿着一提云片糕出来了。

      看到这个,谢景明才想起来前几天还在清河县买了“土仪”,他抖了抖手里的云片糕,笑着对周兰亭说:“对了,我险些给忘记还买了东西给你的。清河县的腌肉十分出名,前几日我买了一些正想给你尝尝,只是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了。东西还在我那里放着,晚上回去的时候拿给你。”

      周兰亭笑眯眯地说:“腌肉我倒还真是少吃,等回去了一定尝尝看。若是觉得不错了,以后就常过来买。”

      谢景明听了便说道:“那到时候我替你来买吧,小厮不知道哪里的最好吃。”

      周兰亭笑着应下了。

      两个人又沿着街道一路往前走,越往里人越少。两个人享受着片刻的安宁,倒也觉得惬意舒适。

      周兰亭在这里住了一日,第二日还是谢景明亲自送的人。

      他亲眼见着周兰亭坐上了马车,看那马车摇摇晃晃的走远不见了才又转身回去。

      那个琉璃华盖翠帷马车离了人眼之后,方辽才靠近车子的帷幔压低声音同周兰亭说话:“公子专门来看了一眼,可曾有什么不妥?”

      周兰亭的声音从侧窗传来,声音平稳,但方辽听出他心情是不错的:“并没有什么不妥。今日过后,咱们怕是要抓紧时间料理朱家了。”

      方辽略略思索了一下,然后道:“公子不是说时机不大合适要再等等么,怎么突然就要动手了?”

      “殿下得罪了朱笔言,朱笔言被家里惯的无法无天,以他这睚眦必报的性子想来之后必定会对殿下做些什么。与其被动的等着别人动手,不如自己主动解决掉这个人,将危险扼于未萌芽的时候。”

      “公子既然已经打算好了,那便全凭公子做主。”

      车子里的周兰亭慢慢合上了眼睛,修长的手指半弯,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中的扇骨。

      他温柔的想,该用什么法子才能将这件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呢。

      ·

      谢景明忙碌了十几天才将所有事情做完,回盛京的时候,先进京复命,然后才拿着在各个县里买的“土仪”给张文元送过去,最后又一一拜访了几个好友。

      忙完了这些琐事之后,谢景明才放松下来。

      这两日朱笔言倒没什么动作,谢景明也没分出什么心神放在这件事上面。

      最近周兰亭倒也挺清闲,在家的时间大部分都用来指导蔚星言修剪树枝。

      蔚星言算是真真正正的在周兰亭家住下了。原本他只是在周府做事,一来挣点银子,二来有个安身的地方。
      可是后来同府上的杨子明一来二去的也混熟了,杨子明知道了他在外面也是居无定所,索性回禀了周兰亭,叫他自己住在了这里。

      蔚星言虽然防备心极重,不管是对谁都不很信任,但他吃苦耐劳,脏活累活都愿意做,既不抱怨也不挑三拣四,是以相处下来,府上的人也很喜欢这个年纪尚轻的小伙子。

      府上有个从八九岁就被送进来的孩子,这孩子名叫周停云,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就出来流浪,还是杨子明在街边捡到的。现在已经十五岁。周停云古灵精怪,再加上又只是个半大孩子,所以府上的人都会有意无意的关照他。

      周停云和府中的人都亲近,而蔚星言刚来不久,周停云和他的关系就已经胜过府上的其他人。两个人能聊得来,而且加上年龄在府上是最小的,习性相投,所以更比别人亲近。大概看周停云还不过是个孩子,心思不如大人有弯弯绕绕,所以蔚星言在对着他的时候才能完全松快下来。

      蔚星言小时候摸约遭受过不少不大公平的事情,周停云缠着他问他从前的事情时,蔚星言言语间总是会流露出一种下意识地抗拒。不过久而久之,蔚星言也会断断续续透露出一些和自己有关的东西。

      他在有记忆的时候开始,身边就只有一个比他大不了两岁哥哥,但他和哥哥只相依为命了摸约五六年的光景。

      那时候的日子虽然穷苦,但好歹骨肉至亲都在身边,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可惜祸从天降,有一次一个有权势的人家当街不小心被一个过路百姓惊了马,这位公子哥当即发怒,不仅当场打死了过街百姓,过路的蔚星言和哥哥也莫名受到了牵连。

      蔚星言哥哥为了保护蔚星言被那公子哥蛮横的掳走了,从此以后亲兄弟骨肉分离。这些年来蔚星言一直在寻找哥哥,但他哥哥自那以后便杳无音讯。

      蔚星言的哥哥蔚雨阳是治家的一把好手,若是家中有家财万贯的,摸约到他手里也能治理的井井有条,可惜自从生下来家里就没有一点富裕,自然也无法让他发挥自己的才智。

      不过虽然家里没什么东西,但是在蔚雨阳精打细算之下,日子倒也还过得下去,有时候蔚星言还能有新衣服穿,比其他那些穷苦的小子好上了不止千倍万倍。

      大概是因为身边只剩下了这唯一的弟弟,所以蔚雨阳格外偏爱蔚星言,家中所有的好东西先紧着蔚星言吃喝使用,自己才用次下的。在蔚星言生辰那日,他难得奢侈一回,拿钱打了一把精致的匕首给蔚星言防身用。

      蔚雨阳被抓走之后,蔚星言四处打听哥哥的下落,不过有一些心怀不轨之人看出来了蔚星言涉世未深,所以故意坑骗他。

      蔚星言有些时候大概也能明白他们在骗他,但是没办法,他人单力薄,想找人只能用笨法子。

      于是他身上的衣裳送给人了,家里的锅碗瓢盆乃至去卖苦力赚钱都给了人。

      他留下的只有那把匕首。

      蔚星言存了睹物思人的念想,这把匕首是哥哥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所以他一直小心保管,轻易不露出来。

      可是不知道哪日有人留意到了他怀中藏着东西,但是因为蔚星言小心的藏好了,所以看不真切到底藏了什么。但那人见蔚星言如此小心翼翼地模样,还以为是什么贵重地宝物,于是便起了歹心,联合了自己一帮子狐朋狗友在一个晚上将人堵在了巷子里。

      为首的长得贼眉鼠眼,下流的笑着让蔚星言把宝贝交出来,蔚星言自然是不从,于是被那一伙人不由分说地蒙着头打了一顿。

      最后那把匕首也被人抢了去。

      为首地将匕首搁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瞧了瞧,最后一口啐在了蔚星言脸上,晦气的说:“我当是什么宝贝,原来就是一把破匕首!呸,害老子白忙活一场。”

      说着当着蔚星言的面狠狠一使力,那把被蔚星言看作是宝贝的刀子就拦腰弯折,仿佛是这样做还不够恶心蔚星言似的,那人将刀子往远处狠狠扔了出去,那里有个河,只听见沉闷的“噗通”一声,匕首沉进了河底。

      那个人恶狠狠的踹了一脚蔚星言的肚子,又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才拍拍手,招了招手对其他人说:“真是晦气,我们走!”

      一阵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和辱骂声逐渐远去,蔚星言独自用了用力,可是却发现自己四肢瘫软,根本用不上劲儿,想来是被打着哪里了,不知道有没有被打坏。

      寒气逐渐上来了,现在是冬天,晚上更觉得寒冷,再加上蔚星言的衣服已经都给了别人,所以整个人的身子都变得冰凉。

      他一个人躺到了夜深,觉得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力气之后才艰难的爬起来,他一步一趔趄的往湖边走,现在已经夜深人静,周围没有一点人声,只能听见小虫震动翅膀时的嗡嗡声。

      湖面平静的像一面镜子,天上只有一轮圆月照明,月亮倒映在湖面上,像是最温馨不过的场景。

      蔚星言沿着河岸往里走,蹚着水一步步走向河中心,他弯着腰在冰凉的水里摸索,双手抓了一把河底的淤泥。

      他在水里找了整整一夜,大半已经结了冰的河水冰冷刺骨,第二天蔚星言上岸时,双手双腿已经冻得发紫,腿比之前粗大了一圈,肿成了一个发面馒头。

      他还是没找到那把匕首。

      蔚星言上了岸摇摇晃晃的走了没几步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他发了高热,整整一个白天加一个晚上都躺在河边。河边的湿气侵入他的身体,冷热交替让他的大脑变得神志不清,他做了很多的梦,他梦到了小时候,蔚雨阳还没离开的时候。

      他还记得和蔚雨阳一起在阳光下奔跑的时候,稚子的笑声飞越草原和荒地,飞过重叠的数年光阴在蔚星言耳边响起。

      他会在一阵痉挛后忽然笑出声来,然后又开始毫无征兆的流泪。

      偶尔清醒的时刻,他会觉得自己最后大概会死在岸边。

      他对这样的结局没什么异议,只是觉得太可惜了点。

      可惜了直到死之前都没能再看一眼那把匕首,可惜了在寻找了这么久之后都没再看见蔚雨阳。

      不过到最后他没死成,不知道是他命太硬还是上天终于对他网开了一面,蔚星言躺了一天一夜之后竟还悠悠转醒,他的头还一阵阵眩晕,所以缓了片刻之后才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这些日子的记忆才慢慢钻进他的脑子里。

      他安静的在河边坐了很久,直到太阳高高的升起来,他才站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那个四面漏风的屋檐下。

      这是别人家的屋檐,但对蔚星言来说和家没什么区别,他晚上常常睡在这里。

      躺下的时候台阶硬的硌人,但是蔚星言觉得这里倒是比岸边暖和些,也比岸边干燥。

      他开始四处揽活做苦力,那场经历似乎并没有改变他的外表,但是却让他的内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坚守内心那所谓的底线,他开始跟着那些混混偷东西,见到过路的人时会故意设下陷阱看他们跌倒,然后躲在房子后面和小混混们一起开心的开怀大笑。

      这样有活就干没活就去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周兰亭将人带进府。

      府上有很多金银珠宝,但蔚星言却一直没动过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一开始是因为初来乍到,再加上舍不得因为偷窃之事被主人家赶出来失掉这份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的好日子。

      后来则大概是因为府上的人对他太过于温和,让他头一次在除了蔚雨阳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所谓“温情”的东西,所以叫他歇了这份心思一心一意的为周兰亭干起活来。

      周兰亭分配给他的活倒也不多,而且也不累,不过是照看一下园子里的花草树木,偶尔给它们砍砍树枝施施肥而已。

      再加上有周停云成日里粘着他逗趣说话,这样的日子倒也过得无比快活。不过他也没停止找蔚雨阳的心思,只要得空出去,便会伺机打听一番。

      周停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便也一直卖力的帮他,只不过到底是已经过去了太久,再加上没什么有用的线索,所以多半还是一无所获。

      周兰亭时常也会同蔚星言说话,问问他有没有不习惯或者是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谢景明来的时候,周兰亭也会顺嘴和他提一两句蔚星言。蔚星言现在已经真正的融入了进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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