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化计划》Jackiethebaby

16、记忆

　　周围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昏过去前最后一点记忆就是和他相连的神经传输进来很多数据，我应该是数据过载才昏过去的？不过那些加了密的数据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太高估自己的身躯了，人类和机器人不过是刚开始合作实验，怎么可能一上来就把各自高精尖科技直接用在我身上，倘若我真的能够看到Jeno的所思所想，中心动力应该会对我追杀到底吧。

　　一个优化人类能够轻而易举地获取机器人的记忆，也就意味着能够通过与机器人仿生神经相连，绕过中心动力篡改机器人内部芯片所储存的指令，倘若我真的可以，那机器人种族在我面前又有什么安全可言，中心动力的生存与否甚至有可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不过这样的我与那个引起两族冲突的小女孩又有什么区别？

　　我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会威胁到中心动力，甚至整个机器人种族的存亡。我得醒过来，得离开Jeno独自上路，况且从那栋小楼一路到这里，离那个20年前的家已经不远了，离真相也不远了。

　　感觉到周围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我，睁开了象征人性的双眼，Jeno不在附近，我静悄悄地翻开被子，从床上坐起，穿上人类的衣服。虽然已经没有了人类的心脏和脉搏，但骨子里认为我还是人，我还有人的特质。穿衣服的时候心里还是荡起阵阵涟漪，因为这些衣服是我为人时常穿的面料和样式。Jeno待我真的不同。

　　他好像知道我所有隐秘的习惯和喜好，像认识我很久很久，好似命运曾纠缠在一起过，但为什么我对他的记忆这么模糊，只有几张他作为机器种族代表出席会议时的图片。突然一个恐怖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优化计划在改造我的身体时，会不会连带我的大脑也改造了？！

　　呵，也是，在签订知情同意书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属于人类和机器人任何一方了，我就是个试验品，试验品要什么自主意志，要什么记忆？试验品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探究人类与机器共存的可能性。呵，我的生命确实够惨淡的。

　　不过，Jeno啊，记忆中的你和现实中的你差别这如此之大，甚至有时会让我产生奇怪的感觉，有时一晃神，感觉现实中的你反而能够记忆中的成冕交叠在一起，有时我甚至会想假如你就是成冕该多好啊。

　　倘若我的记忆被人类篡改过，那就真的好悲哀，你如此对我，而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真的很残忍，对你我两个都很残忍，突然一滴泪莫名其妙地从眼角流下。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又将走向何方？

　　不管了，当前最重要的是先保护好自己，我穿好衣服，起身准备从床边开着的窗户跳下逃跑，忽然这间卧室的门开了。

　　“别走，求你了。”Jeno看我马上准备从窗户溜走，快速上前，用最大的力气抱住我，用低声下气的语调说。

　　“我想弄清楚所有事，你放开我好吗？”他仿佛知道一旦我离开他，就像是鱼潜海底般再也难寻，所以在看见我准备跳窗逃跑时，没有选择拉住我，而是直接冲上来抱住，把我紧紧固在他的怀里，他紧紧贴着我的后背，两个人隔着衣服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神经信号的传递时一阵又一阵的震颤。

　　“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你问我！自醒过来，我们说话的次数寥寥无几，我知道你很疑惑，这20年里发生了什么，我都知道，求你问我。” Jeno开始口不择言，抱住我的双手一点也没有放松下来的迹象，头轻轻的放在我肩上，颤抖委屈的声音不禁让我想起以前家里养的那只三花小猫，Jeno一点机器人的样子都没有，跟大脑现存记忆里的样子完全不像。

　　“在你趴在我胸口哭的时候，我尝试去看你的记忆，但没成功，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听你解释的原因吗，因为我知道倘若问你，你一定会以为我好为借口，对真相缄口不言，难道不是吗？哼，你有尊重过我的感受吗？我想知道所有，我是谁，我怎么了，刚醒过来时，我坚定的认为我就是佳麒，但现在我很迷惑，而且你又是谁？谁又是成冕？问题好多，我现在一个字的解释都不想听了，你给不了我真相。”

　　我用力挣脱他的怀抱，他仿佛知道我固执的个性，没有再挣扎着继续抱我，只是定定地站着，像做错事的孩子，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衣角，忍耐着即将决堤的情绪。

　　“求你，别走。”

　　心头又涌现一阵酸涩，Jeno你为什么这么懂我，我们俩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俩究竟算什么？倘若我的记忆真的被有选择地更改过，那么脑子里一直出现的成冕一定是关键人物，我得好好盘算盘算接下来怎么做。

　　倘若优化我身体只是计划的第一步，计划现在才开始的话，那成冕这个人一定是关键人物。

　　“我可以暂时不离开你，不过你再也不能对我有任何隐瞒，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秉性的。”我妥协了，但还是得逃，不过逃的时间节点得好好计划。第一，既然他已经发现我有要走的打算，倘若不解释清楚，稳定他的情绪，以现在Jeno的状态，一旦发现我不见了，很可能会在人类管辖区翻得个天翻地覆，到时候指不定搅起什么样的波澜；第二，优化过的身体一定有着不为他人知道的状况，否则不可能如此频繁不省人事，这一点以Jeno对我的情感和对我身体的了解程度，关于这件事他不会隐瞒我，听他解释是当下最优解。

　　从Jeno手中扯出他捏的死死的衣角，我从窗户边走开，顺着打开的门，走向一个小小的看起来像会客厅样的屋子。这个会客厅很别致，一面围墙，另一面是抵着屋顶的满墙书柜，我松弛地坐在紧贴着两面墙的沙发上，另外一面墙是很净透的玻璃，窗外阳光正好，洒在这间屋子里，洒在我的脸上的阳光有些刺眼，我眯着眼睛看着窗外，轻声问道： “我为什么会频繁昏迷？你给我注射的金色液体究竟是什么？”

　　Jeno跟着我从卧室走到了这让人能够沉静下来，感受时间和世界变化的小房间，他轻轻靠在木质门框上，从刚才的崩溃情绪中渐渐抽离出来，说到：“你应该能够感受到身体里的芯片吧，他是你频繁昏迷的原因之一，但引起你昏迷的真正原因是你的人类器官，大脑难以在极限时间内同时处理海量信息，你在查看陈劲篪记忆的时候大脑过载，引起短暂昏迷，芯片接管了你的身体。所以以后你在用脑的时候得小心着点，别逼自己太狠，我很后悔没有陪你一起，倘若你真的醒不过来，我也不会独活。”

　　“你不觉得你说话很肉麻吗？况且这跟强迫注射给我的液体又什么关系，你是没长嘴还是不能用电波给我传递消息？难道没有时间给我解释吗？”我从眯着双眼远望窗外风景的状态，转向依靠在门口的Jeno身上，我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想找到哪怕一丝撒谎的堂皇。

　　“我不确定当时支配这副身体的是你还是芯片，我曾经尝试拆除你身体的芯片，但拆掉他根本不可能，除非给你换另一副身躯。在你昏睡的20年里，我研制了很多维持你生命体征的药剂，但从未敢给你注射过，这次事发突然，为了尽快抢修因为海量信息过载的大脑，我才出此下策，硬压着你，冒险注射了神经修复机器人。目前看来这些机器人确实帮你修复了损毁的神经元，但我不确定你的身体能不能代谢掉他们，你会不会有后遗症，可又能怎么样，哪怕能跟你多呆在一起一天，我也一定会这么做。”

　　芯片，又是身体里的芯片。离开Jeno前，我得先处理好自己身体里的问题。我若有所思地倚着沙发，温暖的阳光确实有治愈的能力，让我暂时抛□□内芯片给我制造的麻烦，当下的我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意，什么20年，什么成冕，当下只有我和Jeno，我看向门口的他，想着自己之前的咄咄逼人，愧疚感让我对他说出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天气挺好的，我们一起晒晒太阳吧。”

　　虽然不确定他刚刚那些话的真伪，但我还是信了，不过Jeno没有回答我他说话肉麻的原因，他对我从来都是有问必答，唯独这个问题，仿佛我从未提过似的。他不再倚靠门框，向我走了过来，坐在我旁边，只见他的头轻轻歪过来，枕在了我的肩上，再也没有多说一句。我们两人很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儿，温暖的阳光打在我们身上，或许从窗外看向我俩，也是一对岁月静好的璧人。

　　“我们俩在优化计划之前认识吗？我对你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我没有挣扎，任由他静静地把头贴在我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