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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眼看高头大马上的韩聿对自己胁迫无辜之人毫不动容,甚至想要用箭矢夺他性命,挟持武贞锦的男子越发慌张。

      其实他此刻也在赌,赌韩聿不敢当街杀害无辜之人。

      眼看韩聿将弓拉满,却迟迟不敢放箭,贼人也渐渐松弛下来。他自知保命有望,立功在即,逐渐嚣张。

      武贞锦察觉到身后的贼人似乎不再紧绷,她颈间的匕首滑动的频率也越发频繁,隐约有几分挑衅之意。

      甚至这贼人见武贞锦仍未流泪,语气不佳,当街训斥道:“你哭呀!你怎么连哭都不会?”

      武贞锦的臂膀被贼人抓得疼痛不已,她这才回过神来:“我太害怕了,我现在哭不出来,我......”

      那贼人见武贞锦已有哭腔,赶忙趁热打铁,一边更仔细的缩在她的身后,一边鼓励道:“对,你使劲儿哭,跟他求饶,说你想活命,快点儿!”

      耳边传来贼人兴奋叫嚣声,武贞锦强迫自己稳定心神,一边假装抽噎,一边从袖内掏出沾了毒药的银针,趁着贼人不备,狠狠刺进他的大腿,并在他抽痛嚎啕,被毒针麻痹之时,双手推开身前匕首,迅速朝着另一边倒去。

      电光石火之间,一枚箭矢从她耳边掠过,划断了她侧耳的一缕发丝,直直射入她身后贼人的咽喉之中,血液顿时喷溅而出,溅落在她雪白的面纱之上,甚至还残留着几分体温,温热湿润。

      围观百姓发出阵阵惊呼,她听见贼人身躯重重倒地发出的闷响,亦看见文家姐姐和赤玖此刻惊恐的神情。

      待她稳住身形,下意识想回身查探,却忽然被一双冰冷的手覆住眼眸。

      “别看。”

      那人的声音算不得清亮,是正好介于男子与男孩之间独特的声调,他的手冰冷彻骨,让她莫名松弛了紧绷的神经:“他死了?”

      “嗯。”

      直到男子身边的护卫将地上的尸体拖走,陈家众人才缓过神来,赶忙凑上前来确认武贞锦的状态。赤玖和文绣白将跌坐在地上的武贞锦扶起,一个给她拍打身上的浮土,一个将她揽在怀中轻哄,“别怕,都过去了。”

      “快带小姐回房休息,赶快去熬安神汤!”陈家老爷吩咐完这些,赶忙凑到韩聿身边,感激道,“不知小公子是哪家少爷?今日您施以援手,才得以保全小人家眷性命,大恩大德,陈某无以为报,还望小公子留下名帖,来日我等必将登门酬谢!”

      韩聿不愿继续纠缠,此刻他府中尚有贵客在等候,冷声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说罢,韩聿侧身上马,带着一众护卫风风火火的消失在街角。

      而武贞锦则一直站在大门旁,沉默的望着韩聿一行人消失的背影出神。

      “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虽然武贞锦隐约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熟悉,可是想了许久也回忆不起除了三日之前的寒山寺,他们何时曾有过交集。

      因着府门外的人命官司,官府的老爷们带着兵丁在门口吵嚷了一会儿,宾客们人心惶惶,一个个找借口提前离席,原本大操大办的生辰宴也不得不早早散场。

      陈家女眷们更是担心的不得了,轮番在武贞锦房内守到深夜,久久不愿离去。还是在武贞锦的苦苦哀求下,长辈们才还了武贞锦一份清净。

      被长辈们委以重任的赤玖难得守夜,为了帮小姐分散注意力,她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也不知那戴面具的小公子是什么身份,当街杀人都能安然无恙。奴婢听说官府一听那人覆着面具,身着玄衣,就不敢再深究了。”

      武贞锦听了这话,并没什么反应。

      “这位小公子会不会是哪家的小将军?虽然他未穿铠甲,不似久经沙场之人,却难得有种久经沙场才能磨练出的果敢。当时眼见您跌坐在地,我们都震惊的不知作何反应,他却立刻冲下马,为您遮住血腥场面,当真是贴心极了。”

      “官府并未追究?”

      “听说是的,据说官爷们临走时还嘱咐老爷,让老爷约束府中人,不要妄议这件事。”

      武贞锦听到这里,忽然起身下床,冲到衣橱边,拉开衣橱中的暗匣,从中取出一厚沓书信,按照时间顺序随手选出三封近期的信笺,一封封仔细阅读。

      赤玖不知小姐这是何意,不明白小姐为何突然从温暖的床榻上起身,只好追在小姐身后,替她围上暖和的披风,又给小姐添了两盏烛火,唯恐小姐伤了眼睛。

      眼看小姐露出欣喜神情,赤玖有些不解,轻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武贞锦仔仔细细将信笺收回信封之中,抬眸朝着赤玖莞尔一笑:“我还以为要再等上许久,却不想机缘已到,是我疏忽了。”

      赤玖还来不及反应,小姐突然冲到梳妆台前,对着模糊的铜镜扬起高傲的头颅,仔细打量着颈间包扎伤口的绢帛,赤玖只当小姐在意伤口,唯恐留下伤疤,刚想出声宽慰,却见小姐一把掀开绢帛。

      本就勉强止住鲜血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染湿了武贞锦的里衣,似乎还嫌不够,武贞锦抄起梳妆台上的一柄玉梳狠狠划过流血的伤口,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吓得赤玖惊声尖叫。

      “小姐,您这是干什么?”

      顾不得其他,赤玖下意识便要张口唤门外守门的女婢去请大夫。

      武贞锦对着铜镜认真欣赏侧颈上恐怕要留下疤痕的伤口,厉声喝到:“闭嘴!”

      赤玖从未听小姐发过这么大的火,慌忙止住哭声,泪珠从眼眶划过。片刻后,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小姐身旁,心疼的想要上手用绢帛替小姐止住流血的伤口。

      武贞锦抓住赤玖试图靠近的手,轻轻哄道:“我没事。我只是太高兴,我偏安一隅已经快十年了,如今终于能看见一丝曙光,当真快慰!”

      一连三日加紧审讯,果真让韩聿揪出了六个军中奸细,从府中地牢出来,再见阳光,他竟有些头晕目眩,还是肃潇抬手扶了一把,才帮助韩聿稳住身形。

      “宫中可有消息?”

      “这......”肃潇支支吾吾、不敢直言。

      “说话。”

      “京中传来密信,皇贵妃最近身子不济,感染风寒,大前日昏厥过去......”

      韩聿双手握拳、浑身颤抖,呼吸也越发急促,他挣脱肃潇的搀扶,疾步朝着后院马厩跑去。

      肃潇赶忙追上,不停劝阻:“主子,陛下命您驻守蜀地,非召不得回京。前几日您当街杀人,已经有朝中官员上本参奏,若您再违背陛下旨意,只怕数罪并罚,您定是难逃罪责。”

      韩聿对肃潇的劝诫充耳不闻,他只知他离京之前,母妃已经病入膏肓,今年是个冷冬,只怕越发难熬,若母妃当真熬不过去,他恐怕连母妃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眼看主子发疯一般利落上马,握紧缰绳就要从马厩之中冲出去,肃潇果断挡在一人一马面前:“主子,您难道忘了来蜀地寻药的事了吗?”

      韩聿这才恢复了几分理智,握着缰绳调转马头,朝着寒山寺方向疾驰。

      肃潇刚想跟上,只听韩聿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不必跟来。”

      武贞锦在蒲团上跪了许久,一页一页的往火盆中填烧着手抄的经文,火舌忽明忽暗,映照着她沉静的面容。

      眼看天色昏暗下来,赤玖生怕小姐精疲力竭,忙上前轻声劝阻:“小姐,今日天色已晚,他恐怕不会来了。昨日您的膝盖就已经满是淤青,再这么跪下去,您的身子受不住的。”

      就在此时,大殿之外传来脚步声,武贞锦主仆二人瞬间噤声。

      武贞锦轻轻捏了捏赤玖的手,赤玖心领神会,眼看来人竟真是她们久等之人,一时间欣喜不已,朝着小姐轻轻点头。

      武贞锦听见韩聿脚步停在了大殿之外,便知他恪守礼数,不愿深夜与陌生女子共处一室。又闻他转身离去,赶忙示意赤玖依计行事。

      “小姐,您已经跪了整整三日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会垮的。您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夫人在天之灵,如何能安宁?”

      听了这话,韩聿的脚步放缓了些,他还记得这对主仆。

      那日奸细叛逃,就是劫持了陈家小姐。那女子好生厉害,一支毒针生生刺中奸细的腿,他才能得到机会将奸细一箭毙命。那日肃潇等人将尸首抬回府衙仔细查验,却发现那人衣衫下的皮肤青紫,鼻腔中干涸的血液也都乌黑不堪,可见在他动手之前,奸细就已经中毒死亡。

      短短一瞬便能要人性命,这般药性狠辣的毒药,连宫中都罕见,陈府中一个未出阁的表小姐,如何能有这般手段?

      “今日是母亲忌日,我亦十七岁了。母亲当年离世时,也不过我这般岁数。你说母亲若是知晓,生下我需要以性命作代价,会不会对我有几分埋怨?甚至后悔生下我?”

      “小姐,奴婢一直听老夫人说,夫人初被查出有孕时,便兴奋的给家中来了好几封信,说她欣喜非常,说她对您万分期待。夫人临盆前,亲手给您做了很多件里衣,只盼能与您早早相见,共叙母女之缘。这般爱您的人,怎会怨您呢?”

      “父母恩重难报,犹如寸草春晖,终究是我福薄,抱恨终天。”

      说罢,武贞锦扶着蒲团,颤颤悠悠起身,因久跪不起,她的双膝早就没了知觉,每每挪动半分,都似乎用尽全力:“禅房中还存着几卷手抄经卷,你陪我去拿吧。”

      出了殿门,放眼望去,空无一人。

      武贞锦眼神一暗,心中失落,缓步前行时,抬眼偶然瞥见大殿转角处露出的一片玄色衣角,复垂下头,露出势在必得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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