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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此子很怕延毕 ...

  •   元深双指夹住女孩的中指前段,往下一翻,中指钻心的疼痛越过了她无用的躯壳,逼得她挣扎跳开,脚上的白骨化作骨刃,朝着元深喉咙袭去,转瞬间,元深已用手指夹住骨刃一推,两人拉开些距离。
      女孩跳进了黑暗里,隐藏了踪迹。
      “恐怖要素叠太多了吧,这是凶宅还是什么裁缝铺?”元深说着,眉毛不住地扬起来,目光静静盯着深宅某处。“你杀了这么多人,还只会单打独斗吗。”
      元深话音刚落,肩膀上突然突然搭了只软绵绵的腿,没等他回过神,这腿居然灵活无比,勾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往上吊,与此同时鬼魂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手腕脚腕都挂上一个苍白的魂魄,制住了他的四肢,几条伥鬼以浊气相连,几道血痕从元深四肢爬到了他心口。
      元深拉扯着脖子上的腿,艰难的点着面前的鬼魂:“一、二、三、四、五......还有我收了的这个,六只,到齐了是吧。”
      “砰!”
      元深话音刚落,浊气支起的大网猛地向下压,元深抬手扛下,灵台却受到了重击,血腥味瞬间糊住了他的喉咙,他发觉不妙,于是凝结周身灵力护住自己,虽然困在阵法之中,但没有动弹,他暗说了句:这是什么......魂压阵吗,这么厉害。
      而此时女孩翘着脚,坐在楼梯上,得意地与元深平视,她看向元深的目光已经没有不久前的俏皮。其实压制住元深,她已经精疲力竭,而此时魂压阵并不稳定,阵下那人护体的灵力居然还在上涨。
      不能再等了,她鲜红的指甲再一次变长,凝聚了全身的浊气,像是毫无后手,一定要在这一招封喉。
      下一刻,指甲明明已经快要刺穿元深的喉咙了,却突然碎裂成了粉末。元深眸中骇人的青光暴起,别墅内的家具都被炸飞出去几米,也包括向他袭来的鬼魂。
      女鬼尖叫着后退,捧着已经断掉的手臂怒目圆瞪,爆发的浊气把她裹起来,想要再次遁逃,而这一次青色的光芒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直接破开了浊气,直到被元深掐着脖子举起来,她才看见周遭的另外四只怅鬼已经在她根本没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被困住。
      元深手用力,女鬼的脖子已经咯咯作响,手中的女鬼却突然停止了挣扎,反倒是狞笑起来,赤红的双目看着元深的眼睛,黑色的浊气从她口中溢出散开,瞳孔却突然失焦。
      元深察觉到不妙的时候就立刻松开了手,而显然为时已晚,他腰间的法器居然破开一个大口子!
      此时那瓶中的浊气和女鬼吐出的那些一起凝聚,已经在他胸口上形成了一只巨大而干枯的手,正扣住了元深的心脏。
      我去,完蛋!元深脑子里只够反应出几句脏话,瞬间,别墅的穹顶也被浊气吞噬,周遭的月光被完全驱逐,他堕入了一片虚无的空洞之中。
      与此同时,玉山之上,最深处一座院落的门被推开,门外的灰尘被扬起来,李微然焦急的目光才变得平和了些,他恭恭敬敬上前,对着里面走出来的那人颔首,说:“尊长,让您提前出关实在是不得已。”
      他说完,抬起头看向玉山首座顾辞因,就见着那人的黑发比去年还更长了些,或许是长发碍事,他正在扎高马尾。
      这人的眼睛微微低着,没有全然睁开的样子。
      玉山上已经很少有人直到顾辞因的真实年龄,但他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眼睛却不浑浊,反倒是瞳仁像深潭般漆黑,唇有些病态的红,一看便知其人并不健康。
      顾辞因身段修长,有些单薄,扎着高高的马尾,看着很赏心悦目,而他的容貌刚好在人类“病气”的独特审美观里,光是一眼过去,李微然便轻轻吸了口气。
      头发扎完,顾辞因看似漫不经心瞥了一眼李微然,眉目便微微蹙起,问道:“元深怎么样了。”
      李微然心里想着他还没说是元深呢,这就心电感应上了是吧,但他这种话不敢说出口,只是立刻把凶宅和元深最后的位置交到了顾辞因手里,又毕恭毕敬的说:“您身子不好,不如不要用输灵阵赶路了。”
      顾辞因打量了片刻李微然,淡淡说了句:“你想让元深死啊。”
      李微然被噎住,半句话也没说出来。
      顾辞因这个人,容貌能力以及歹毒的手段和嘴巴四者成正比,别说修行界的其他人了,就算是玉山也少有和他亲近的,唯有元深不同。
      十几年前,前代掌门下山游历,收养了不少被遗弃的孩子,元深是其中之一。顾辞因功法狠辣,虽然是出自玉山一派,但他自己改动了不少,让灵力变得凌厉同时也有了更大的风险,他本意也不想祸害别人去学他,所以多年来并没有收徒,说来也是奇怪,不知怎么的就看中了元深,收入门下,多年来爱护有加。
      而眼下,顾辞因显然没有深究李微然的意思,他已经不知道从哪摸出根元深的头发,顷刻间在手中焚烧起来,随后他单手掐诀,默念着什么,脚下的光芒乍起,已经启动了输灵阵。
      李微然是很爱看顾辞因掐诀念法的,想来也没有人不爱看,因为顾辞因掐诀行云流水,如和风一般不掺杂任何异念,远远看着,说是段舞也不为过。
      还不等李微然反应,顾辞因便只留下一句:“我出关的事情别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会尽快回来。”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李微然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心说:这恶人又让我做了是吧。

      元深的视力在灵识里是最后才复苏的,对于这段记忆,他最先听见的是嘈杂的警笛声、其中夹杂着女人无力的哭喊。
      “同志...同志......我女儿她......”元深睁开眼睛,看见了个被人扶着才勉强直起身的女人。她的头发乱作一团,疲态尽显,连眼泪都流不动了,用已经难以结成语序的话说着什么,元深看到一旁的担架上盖着一块白布,包裹着一个小小的身躯。
      他再朝下看,发现白布裹着的,好像是他自己。
      不属于他的记忆顷刻间涌进他的大脑,他咬破了手指,以期望不被女鬼的记忆洪流裹挟下去。
      元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还不敢断言。从女人断断续续的话组织起她的意思,大概是那女人今天上班之前想着女儿一向乖巧,厂区的住宅一般也安全,就没有反锁门。
      等到她下班回家,发现房门虚掩,家里的床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桌上放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还有两杯水,她的女儿却不见踪影。
      苍蝇飞到西瓜上面,“嗡嗡”声给这个折磨人的夏夜更多的苦闷。
      女人以为是女儿跑出去玩了,还有些恼怒,喊着女儿的名字,让她回家吃饭。可是喊了半天也没有回应,她这下慌了,在家中四处寻找,又跑到门外和工友说了情况。
      都是在这个厂里活了一辈子的人,遇到这样的事大家都很热心,她给出差的丈夫打电话,丈夫在那头让她先去报警,说:“我这就回来,先别急。”
      她听见不知道从那家窗户里传出来的老式钟表发出“嗒嗒嗒”的声音,随后又重重敲了起来,她看着远处已经沉下去的夕阳,心口越来越沉。
      元深的意识一会被白布覆盖,又有时逃窜出来,像是一层层的梦境,他明知道深处梦境之中,却无法让自己清醒过来。只能任由自己的灵识在这个不属于他的夏夜到处乱窜。
      警察在家中的衣柜里找到了蜷缩着的女孩,她身上的衣服被扒掉,身体上的痕迹触目惊心,脖子上缠着一根铁线,勒进了女孩娇嫩的皮肤里,渗出来的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不再有生气,不再呼吸。而几个小时之前她还笑意盈盈地送了母亲出门,说会在家里好好做功课。
      而现在被蒙在白布里,就连附在其上的元深,也几乎无法呼吸。“妈的,什么畜生?”元深没忍住直接骂出了口,低头看着女孩残破的身体,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
      这会是那个女鬼的记忆吗?
      但周遭的环境太过陌生,元深只在影视剧里见过,像是上个世纪末或者千禧年初,而灭门案是八年前发生的,地方也完全不同,元深暂时不能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元深用他的眼睛环视了这个老旧的家,从门口一眼就能看完全部的布置,厨房里的油烟熏得墙壁泛黄,老式自行车贴着墙边靠着,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也没有什么大件的电器,只有一台风扇摆在女孩的房间里,门口的柜子上放着一台收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也不知道是谁调到了这个频道,伴随着电流“刺刺拉拉”的声音,稚嫩的童声唱着不合时宜的歌谣。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才五六岁的孩子,没有可能和歹徒缠斗,但这样整齐的内饰,还有桌上多出的那个水杯,元深几乎已经能想象到,这个善良的孩子根本是毫无防备。
      元深一一想过在那间凶宅中见过的脸,和女孩记忆里歹徒的脸没有能对上的,元深只能揣测,或许是真凶并不在那里,这只是女孩怨念太重化为厉鬼后无差别的袭击。
      但为什么女鬼杀人之后并没有离开?反而在那栋宅子里待了八年之久呢,元深想着,而眼前的画面立刻翻转,他再次脱出了女孩的身体,以灵体的形态站在了一旁。
      元深发现这灵体也并不属于自己,因为视角以及自己变动起来,女鬼在三十年后的回忆里嚎叫着,而背景里,她的母亲已经昏迷了过去,她和元深化为一体,走到母亲身边,用额头蹭了蹭母亲的手。
      屋外的星辰和光芒走得很快,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来回,元深在这段回忆中只觉得压抑又痛苦,他明明知道这种情绪并不来源与自己,却任由视角由着女鬼操控,而他自己被这种情绪带着几乎沉入地狱。
      有那么一瞬间,元深几乎分不清自己和女鬼了。
      时间在这个小小的结界里过得很漫长,当元深陷入又拔出这段藏在淤泥下的记忆时,可能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他看见有了一个妹妹,人人都说那个孩子像女孩,是她回去找他们了。
      渐渐地......他们也不提起逝去的人了,妹妹似乎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可是她明明还游荡在这冷冰冰的人间呢,元深知道,因为他用女鬼的视角真真切切看了一遍。
      后来的一天,他看见女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在庭院里晒太阳,女人抬起头,刺眼的霞光划破云端,在春风和煦的日子里,女人和蔼的笑着。
      而元深站在一旁,听见了那破开云霞的光芒里,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他说:“元深,在这里待一辈子的话会延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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