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大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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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峰本来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忧郁和焦虑，可他明显没想到赵煦会这样‘哇’的一声哭出来。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脚步左右看看。解下自己的大氅给赵煦披着，遮住半边小脸。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倏地又瞄了一眼前殿转角处，小声说了句：“六郎，先进来再说……”
这句话说的可和乔大哥以往的豪爽气度大不相同。在这宫里，他本来就是个客人——可能还是个嫌疑人，乔峰明显的能感觉到自从他到了这琼英殿，就有三个高手瞄上了他。赵煦这么哇的一声之后，又有几个侍卫闻讯而来，可却都藏在暗处。而这殿里往来的那些小宫女们，见了他和赵煦也是侧着身子躲得远远的。这让乔峰莫名其妙的有种自己在做贼的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可六郎就这么的像是个提线木偶似的跟着他……唉
其实赵煦‘哇’了一声之后觉得心里一下敞亮多了。可这泪珠一时半会儿还不听他指挥，脑袋里也嗡嗡的，只会机械性的一边哽咽着一边跟着乔大哥往里走。有的时候遇到回廊弯转，乔峰还得让赵煦指路，他也得瞪着眼睛看半天才说明白，好几次还说错了。
等进了他的寝殿半天，赵煦才稍微缓过来点，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大哥，你，你怎么会，会来？”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打了几个嗝。
乔峰看着他缓过劲来了，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愚兄今日才进京，听得坊间传闻，官家病重，已经罢朝三日。可昨日见得……总怕是有什么阴谋，所以特来看看你。二弟似乎也不在这宫中了？”
赵煦擦眼泪的手停住了，突然有所醒悟。早些时候，他一听沧海姑婆的话就慌了神，可其实皇帝爹爹的身子明显还没那么糟糕，昨天今天问他几个问题都是意有所指，应当是借这个机会看看百官的反应。可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日后……
赵煦死死的咬着牙齿，乔峰不免又有些担忧。赵煦一抬头也注意到这一点，才想起来松开劲儿。又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没什么大碍的。大哥，没事，我刚刚也是被吓到了。”
乔峰挑挑眉毛，“若是这么说，愚兄可真是不放心的很。”
赵煦勉强笑笑，“大哥应当说‘放心的很’才对。”
赵煦这两句话说的实在是敷衍，可乔峰混不在意。赵煦心里其实觉得这种时候乔大哥能出现，能说这样的话……用个俗烂的比喻，那就像是一道曙光驱散了他心中的黑暗和无助，这一下子心里熨帖了不少。再看看乔大哥还是这么担心的样子，赵煦干脆解下发髻，食指插进发间揉捏了两下。又唤了个怯生生的守在门口的丫鬟拿了块湿帕子胡乱擦了擦脸，“大哥，你看，没事了吧。”
乔峰叹了一口气，拿过帕子把赵煦脸上的泪痕又擦了一遍——这小子自己胡乱擦的只有脸蛋那一块儿，像个小猫似的。然后又端详了一下才点点头，“看着是还成，可大哥也是今日才知自己竟然怕那雷公打雷。也不知道那雷公爷爷怎么这么发神经？”最后这个词却是和赵煦学的，用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
赵煦被他说得怪不好意思的，可又想起皇帝爹爹说的话，眼泪不由得又转上眼圈。连忙深吸了一口气，抿着嘴唇勉强笑笑，“因为爹爹生了病，”看着乔大哥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赵煦下意识的补充了一句，“倒也没有传出来的那么严重……只是，爹爹也不知怎么的就，唉。”
乔峰看赵煦语无伦次的样子不禁伸手揉了揉他的散发，“六郎挨了训？”
“啊，没，就是爹爹他，恩，是姑婆能治好爹爹的病，可爹爹却不听话。就算是替我……唉，”赵煦胡乱说了半天，叹了口气，终于承认道：“大哥，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脑子很乱。”
乔峰看着他这个样子，知道事情可能有些棘手，可也不是他开始想的那样，不由得放下心来。再看看赵煦眼底掩饰不住的惶恐和不自觉的颤抖，乔大哥又叹了一口气，单手抵在赵煦背心处，运起内力绵绵不绝的传送给赵煦。一边故意打趣道：“照六郎说的，那官家还像是个不懂事务的童子？”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一下，“六郎，你莫不是也跑到官家那‘哇’的大哭了一场？”
赵煦知他故意逗乐，也动了动嘴角，可一想起爹爹，这肩膀又耷拉了下去，“若是哭一场能让爹爹改了主意，我……倒是他把我好一顿说。”他咬了咬嘴唇，感觉到乔大哥那纯正的内力过到身体里之后热乎乎的。抬头看看乔大哥担忧的眼神，突然改变了主意，将皇帝爹爹说的话复述了一边。
他本来觉得，把爹爹的话讲给大哥总不是那么回事。自己也不是个小孩子非得找人哄哄。只是现在，赵煦又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他自己的脑子里简直是一团乱麻，还好像有各种小鬼又唱又跳似的。和乔大哥说说，也能得个主意。
别的且不说，乔峰最起码是个好听众。赵煦一口气的把话说完，心里堵着的东西好像小了不少。又忍不住说了两句‘爹爹就这么的，也没为佣儿，为姐姐、姑婆她们想想’这样的话。旋即又觉得自己像是自己像是在抱怨皇帝爹爹，连忙闭了嘴，他这时候可不敢再说爹爹些什么，万一咒了爹爹呢。所谓病急乱投医，这时候连这迷信的东西赵煦也信了。
可是真的，要说他对皇帝爹爹一点意见都没有那是假的。明明可以让他多陪陪，怎么就让他蒙在鼓里出去玩了那么久；明明姑婆有办法治疗他，怎么就这样固执？还什么生死有命，那还要大夫做什么？
乔峰叹了口气，“生死有命……穷人家可不就是，我七八岁的时候，爹爹生了病，妈妈将家中仅有的六只母鸡、一篓鸡蛋，卖了四钱银子请大夫。可是那大夫说，到你穷人家去看病，没的惹了一身瘴气穷气。四钱银子又够什么？’”
“大哥……”赵煦轻轻叫了一声，乔峰猛的回过神来，毫不停顿且神色自若的——就好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似的——岔开了话题，“六郎，愚兄觉得，你心里想着什么，就都告诉官家，这会不会……”
“可爹爹根本就不让我说话。”
“我看六郎也没让官家说话才是。”乔峰很平静的直视着赵煦的眼睛，“愚兄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可这理儿也挺简单：爹爹说的，孩儿该应着。官家怕还是想让你多学着点，才撂了狠话。说句犯忌讳的，难道说官家教完了一眨眼就没了？还是话不说完就能吊着？六郎你素来会哄人，怎么这回就这么拧着来？再退一步说，还不应当让你爹爹开开心心的。”
赵煦‘啊’了一声，乔大哥这么一说，就像是一下子给他开了一扇门似的，又不是非得指着逍遥派那样挖心换眼的法子——现在想，爹爹怕就是碍于这一点。前世里就算是得了癌症，那活个二三十年的不也有的是，那时候姥爷家楼下王爷爷不就是肺癌……
赵煦想了半天，连治疗癌症的偏方都想起来好几个。一晃神又看着乔峰隐约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站了起来郑重的行了个礼，“大哥一言惊醒梦中人，六郎真是犯浑了。”
赵煦也忘记了刚才自己把头发散开了。就这么一个揖作下来。乔峰笑着摇摇头，先帮他将头发掖在脑后，然后长身而起，又哈哈笑了两声——要说今天乔峰被赵煦这么吓了一下，笑都不敢畅快的笑。可看着赵煦想开了，他也是由衷的高兴。那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赵煦的胳膊，“咱们兄弟……既然六郎无事，那愚兄就走了。外边还扔下一班兄弟，我这个帮主可是……呵呵，六郎也不必送了，愚兄这么高来高去的可和你那俗礼搭不上边。”
听他这么说，赵煦也不好挽留。看着乔大哥出了殿门就上了房。一回身又看见着新月站在身后，还是那一幅冷面孔，也盯着乔大哥消失在屋脊后的身影，冷冷的问了句，“六郎，这莽汉是何人？”
赵煦这才想起新月没见过大哥，一边揉了揉干涩的眼眶，一边随意的说道：“我在外结义的大哥，可厉害得紧……”说到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就停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学着乔大哥刚才的动作，老气横秋的拍了拍新月的胳膊，“不用担心，六郎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大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