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条守则》三时馆长

5、第 5 章

　　第一题：您是否常常感到烦躁不安，需要通过暴力形式发泄情绪？

　　郑医生，差点弄出人命？

　　按照护士的说法，加上三楼那具无名尸体，或许和那位郑医生有关？

　　闵屿拿起笔，经过一番思索后，他在测评卷上的选项上全部勾选上是。

　　直到他看到最后一题。

　　您是否做过什么极端行为，比如暴力伤害他人，自残，虐待动物？

　　闵屿放在大腿上的手指曲卷一下，想起了家养的那只花猫，那是半年前，他从路边捡回来的流浪猫。

　　他并不是有极大善心的人，只不过那次，那只流浪猫跟了他一路。

　　直到他家楼下，闵屿回头，只见路灯下，流浪猫那双红色眼瞳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露出尖锐的牙齿，半匍匐在地上，眼珠子泛起幽幽冷光。

　　像只在等待时机露出血盆大口的怪物。

　　也正因为如此，闵屿将它抱回了家。

　　半年后的某一天晚上，他从厨房里醒来，低头就看见了他家的花猫被他掐死在手上。

　　后来不管他怎么回想，依旧想不起来任何关于这段记忆的片段。

　　那天晚上，母亲听到动静连忙跑进厨房，看见了他满手的鲜血，被吓倒跪地，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戒备。

　　后来，他的母亲哭着对他说：“闵屿，你病了，已经病入膏肓了。”

　　他的父亲在边上叹气，“他病了，送医院治疗吧。”

　　所有人都说他病了，可是他想不起来任何关于他犯病的记忆片段。

　　好像他真的病了，病的不轻。

　　闵屿做完了测试题，把测试卷交给杜颖。

　　杜颖一看那张百分之八十填了是的测试卷，不免皱眉道：“闵屿，你确定上面你填的答案是心里所想的？”

　　闵屿：“是。”

　　杜颖看着闵屿的眼睛，神情严肃，这并不是她所想看到的结果。

　　“你这样会被判定为极端患者，会被送往二楼治疗，我看你并不像上面填的这么负面，你再好好想想。”

　　“不用了。”

　　闵屿拒绝了杜颖的劝解，说：“我就是这么想的。”

　　杜颖换了一种语气，苦口婆心劝说道：“你刚来回观精神院，还不了解二楼的规矩，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你还是好好重新填一份，这份我就当作废。”

　　闵屿知道杜颖也是好心提醒，但他想去见见那个所谓的郑医生，所以他再次拒绝了杜颖的好意。

　　闵屿说：“不用。”

　　杜颖皱眉：“你怎么就不听劝？”

　　护士抬头看了一眼闵屿，发现这男生长得白白净净的，挺好看的男生。当下也开口劝了一句：“杜医生人好，不忍让你跳入虎口，你就听她的话，重新做一遍测评卷吧。”

　　“再做一遍还是一样的答案。”

　　闵屿依旧不为所动。

　　闻言，杜颖叹了口气，既然劝不动，她只能将这份测评卷交与郑医生给他做评估了。

　　能占据百分之八十的是答案，不用猜，闵屿肯定会被送到二楼看管，出于私心，她确实不想看到闵屿独自面对那位喜怒无常的郑医生。

　　但人家不听劝。

　　临走前，杜颖还是忍不住开口叮嘱闵屿一句：“要是去了二楼，记得，别主动去招惹郑医生。”

　　后面那句话说得极其小声。

　　闵屿回头，发现杜颖根本就没在看他，而是低着头细喃，像是害怕提及什么，她只能含蓄的提醒一句闵屿，而护士也在一旁无奈地摇头。

　　闵屿眼睛里闪过什么，低头不语，随后便退出办公室。

　　果然，第二天，闵屿就被告知要搬至二楼。

　　也许是怕他乱跑，前往二楼的途中，将由保安王正锋带路。

　　王正锋走在前头，闵屿紧跟其后。

　　两人拐进上二楼的楼道，黑暗的楼道里，两人的走路声格外清响。

　　王正锋走得很慢，像是故意拖延时间，丝毫不急。

　　走到一半，王正锋忽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身后无人回应。

　　王正锋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狠厉了几分。

　　“哑巴吗？不说话。”

　　闵屿挑眉，嘴角扯出一个上扬弧度，是一个极其嘲讽的表情：“关你屁事。”

　　几乎是瞬间，王正锋涌起怒气，恶狠狠的盯着闵屿，火气在眼里酝酿。

　　这不奇怪，像王正锋这种常年横行霸道的人，谁敢忤逆他，都不会有好下场，更何况现在还是在这所怪异的疯人院里，在绝对力量前，只要对方想，每天患者断个胳膊瘸条腿的，谁又敢站出来抵制呢。

　　不过王正锋却没有立即上前给闵屿一个教训，像是想到什么，他顿时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

　　“喂，新来的，今后由郑医生接替过你，你的好日子也不长了，以你现在的性子，迟早要在郑医生手里玩完。”

　　王正锋不怀好意的盯着他看，眼里似乎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然而闵屿眼神直接略过他，无视他的话，抬脚迈上阶梯继续走。

　　王正锋在闵屿侧身而过的时候，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往他身边一扯，迫使两人骤然靠近，抬头与闵屿一同平视。

　　语气不复全然刚才的温怒，神情猥琐，并趁机拽紧了闵屿的胳膊。

　　“听着，你要是现在讨好我，说不定今后我动动关系，将你弄回一楼去，不用和二楼那群神经病待着。”

　　闵屿不动，眼神盯着王正锋近在咫尺的眸子，声色平静地问：“这楼道里没有监控么？”

　　王正锋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以为闵屿已经听进去了他的话，下意识地回答：“没有。小美人你想……”

　　王正锋话还没说完，腹部突然遭受重重一击，他整个人受力往后退两步，随后闵屿再朝他肚子上狠狠踹上去，王正锋踉跄几步仓慌倒地。

　　闵屿居高临下地俯视在地面上匍匐的王正锋，眼神像是看一种垃圾，语气依旧平静无波动。

　　“你知道像我这种精神病患者最喜欢什么吗？”

　　闵屿的声音在幽暗的楼道里回响。

　　“最喜欢制造恐惧，欣赏你们惊恐的面容。下次，你的手再碰上我，就不止一脚这么简单了。”

　　这一脚踹的不轻，王正锋疼的冷汗从发鬓上流下，吃痛地捂着肚子，他伸手想拽住闵屿的裤脚，然而他还来得及抬手，余光里，他看到了闵屿头也不回地迈开腿向二楼走去。

　　闵屿上来之前，杜颖就和他提过，要先去郑医生办公室报到。

　　在二楼门口，他站在两条一前一右的分叉走廊中，停了下来。

　　二楼和一楼的房间构造不同，他不知道郑医生的办公室在哪里，这种举目四望没有头目的感觉，让他在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啧。早知道抓着他上来带路了。”

　　按医院的纪律表，这个时间段应该是患者们的自由活动时间，但是放眼望去，整个二楼显得相当安静，一点走动声音也没有。

　　闵屿原地踟蹰两下，最终决定往前走。才走不久，又出现了新的走廊，这对没有什么方向感的闵屿来说，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从哪个方向走过来的了。

　　就像在迷宫里绕圈圈，他逛了一圈下来，一路过来都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每间房门最上边有个铁牌，上面写着每间病房的房号。

　　他最终在其中一扇门前停了下来，抬头目视，铁牌上方写着017号。

　　闵屿在走廊上转了两分钟，却一个人也没见到，导致他想找人问路都难。

　　他站在017号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

　　他伸手扭动门把手，门竟然没锁，他成功的打开了房门，

　　闵屿刚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病服的女人。

　　女人正盘腿坐在床上，蓬头散发，脸色灰白，没有一丝血色，脸部因为缺少营养而微微凹陷下去，病号服全是污垢，袖口的皱褶还有一片红晕，不知道是血迹还是什么东西。

　　女人双手合十在打坐，嘴里在喃喃自语，念叨着类似咒语的东西，浑浊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对面的白墙，灰白的脸色认真又虔诚，并没有发现门口站了个人。

　　闵屿犹豫几秒，还是开口问道：“打扰，请问郑医生的办公室怎么走？”

　　女人陡然听到陌生的声音，像是受到惊吓，整人往墙根挪动扑过去，身体紧贴着墙壁，头缓慢扭动看向门口，眼睛瞪大。

　　这一幕，让闵屿想起小时候看的鬼片，电视里的女鬼机械地把头转向行人，动作僵硬，画面极其诡异。

　　女人浑浊的眼珠子打量门口的陌生人，忽然像是发现了非常神奇的东西，脸上逐渐染上狂喜。

　　闵屿的直觉告诉他这很不妙。

　　只见女人惊慌忙措的跳下床，咿呀啊呀欢快自语，扬起双手挥舞着手臂奔向闵屿，跑的太急差点踉跄绊倒在地。

　　“观音菩萨！！观音菩萨！！你下凡了！！我念的咒有用啦！菩萨求你带我上天……”

　　在女人即将伸手抓上他的脸之际，闵屿“砰”的一声，把门用力合上了。

　　女人的身影瞬间被隔绝在里面，只剩下房门内指甲不甘的挠门声，和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喊。

　　闵屿对着门沉默片刻，随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继续往前走。

　　这里的人都有病，他怎么会向有病的人问路，真是个傻比。

　　最终他开始了漫无目的游走，走到哪算哪，反正二楼也就这么大，一间间的找总会找到办公室。

　　在路过012号病房前，闵屿听到了一声响动，是有人从里面开锁的声音。

　　只见房间的主人刚好打开房门，两人就这么对视上了。

　　闵屿见到来人的模样，开口骂了一句：“见鬼。”

　　说完，脚下没打算停留，毫不犹豫的往前走去。

　　褚迹见到他也是一顿，但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么决然地走开了，连声招呼也不打，一点礼貌也不讲，好歹也算半个朋友。

　　“哎，我说，你去哪？”

　　闵屿没有理会褚迹在身后的喊话，无声自顾的向前走。

　　褚迹悠然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郑医生的办公室不在前面，你走错路了。”

　　闵屿闻言，半是迟疑的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一脸笑意的褚迹。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郑医生？”

　　褚迹耸肩，理所当然的说：“啊，因为每个上来二楼的病人，都要先去郑医生那里‘检查’。”

　　没等闵屿回答，褚屿又自顾的说：“听说，你违反了医院守则，被送来二楼治疗，没想到啊，几天前才刚从禁闭室出来，现在又被安排到二楼，别怪我没提醒你，再这么发展下去，你很危险哦。”

　　尽管这些话是笑着说的，但闵屿莫名觉得，对方是真的在提醒自己，不过他还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陌生人给予关心。

　　不是他认为人性冷漠是常态，而是在这所疯人院里，很明显，漠视一切才能保全自己，置身事外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需要接受别人的好意，特别是褚迹这种让人看不透的好意，总觉得哪里都很怪。

　　“不用你管，郑医生的办公室在哪里？”

　　“在那之前，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闵屿只想快点完成杜医生交代的任务，并且很不想和褚迹交流，总感觉对方在无时无刻的揶揄自己，这让他很不爽。

　　他非常利落的报了自己的名字。

　　“闵屿。”

　　褚迹咂摸两下，笑了笑：“闵屿。很好听。”

　　闵屿表情漠然：“办公室在哪里？”

　　褚迹伸手一指，“往前面走，走到尽头，1号房就是。”

　　“你刚才在耍我？”

　　闵屿眯了眯眼，那种无端涌上的怒气又上来了。

　　褚迹瞅着闵屿越来越黑的脸色，丝毫不慌张，甚至不嫌事大，嘴巴还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是啊。”

　　话一出，走廊上气氛一瞬间变得嚣张跋扈，各自针锋对决，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

　　然而褚迹却感受不到一般，依旧保持着那副坦然自若的模样，专注看着闵屿。

　　相互对峙一分钟后，闵屿重重呼出一口气。

　　秉承着不和神经病计较的理念，他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