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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站在办公室前,里面门没关,开着一条裂缝。

      闵屿推门而进,只见办公桌前,坐着一位男人,此时的他正在低头写着什么东西。

      估计这就是那所谓的郑医生,出乎意料的,郑焕比他想象中的要年轻。

      男人一身白大褂,带着金丝边眼镜,发色墨黑,额前头发被梳到后方,不说话时,整人散发着不苟言笑的气场,看上去约莫才三十来岁左右的年纪。

      许是听到门口动静,郑焕从中抬头,觑了一眼闵屿后,下巴微仰示意对面的椅子,又低头看着桌面的文件。

      “坐。下次记得敲门。”

      “闵屿,二十四岁,被诊断双性感情障碍,于二零二一年五月七号入住回观精神病院。”

      郑焕手上拿着他的病例单和心理测评卷,看着上面内容不痛不痒的念了两句。

      “你这份心理测评,没有过关,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一一针对测评题给你进行正确指导,直到你这份测评卷过关为止,明白了吗?”

      闵屿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抬眼正视着郑焕。

      对方没有回应,郑焕从中抬头,两人眼神碰撞,郑焕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再次重复了一句:“听明白了吗?”

      这句话的语气和上一句的无差,听上去戛然像单纯的强调一遍内容,不过闵屿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对方耐心已尽的表现,这句话更像是对他下的最后通牒。

      过了好一会儿,闵屿才神情厌厌地回答道:“明白。”

      郑焕快速在文件上写下一串内容,镜片下的眼眸平静如潭,头也不抬:“下次,我不希望我需要对你重复一遍我说过的话,听明白吗?”

      “明白。”

      “很好。”

      郑焕坐正了身体,双手自然的交指,正视着对面的闵屿。

      “那么接下来,按照惯例,我需要对你进行一番检查。”

      话毕,门外有人推门而入,一名女护士拿着几支偌大的针管进来。

      女人神情冷漠甚至称得上麻木,瞳孔无神,机械般的走过来,猝不及防的,猛然自顾自一把抓起闵屿的手臂。

      闵屿反应过来,想甩开女人的手,竟发现这个女人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死命拽紧了他的手,如同铁链紧紧拴住自己,没有任何防备,针孔就已经扎入他的手臂。

      才一会儿功夫,闵屿突然惊觉身体一软,竟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软趴趴的跌落回椅子上,任由护士宰割。

      闵屿勉强撑起手架在扶手上,脸色不是很好:“......这是什么意思?你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

      郑焕推了推鼻尖的眼镜框,语气疏淡,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无需担心,只是让你没有力气逃跑的药物而已,过一会儿就能恢复。对了,最好不要挣扎,要是不小心伤到哪里,我不会帮你止血。”

      护士手上的抽血针孔已经扎入他的手臂,闵屿想挣扎都没了力气,看着那只采血管渐渐灌满,接二连三的,几只采血管已经满了。

      这么多的血量,足够闵屿头脑昏厥一会儿了,加上之前被莫名注射的药水,他现在只觉得脑海似海啸般汹涌,眼前一片模糊,整个人晕沉沉的,头一歪,背靠着椅子沉睡过去。

      郑焕这会连正眼都没分给闵屿,看着护士说:“把这些拿去实验室,别让人发现了。”

      护士几近麻木的瞳孔,木讷的点点头,对于命令她只是下意识的服从,如人偶一般没有活气的死物。

      郑焕注视着她这副神情,不锐的皱眉,“沈安荷已经死了,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你还在害怕什么?”

      听到沈安荷这个名字,林玲之的眼神才算激起了一丝波澜,瞳孔里逐渐染上恐惧,垂在腿间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手脚瞬间冰凉,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郑焕瞧着林玲之又快要失控的模样,想到之后还有重要任务交代给她,可不能让她在此地失去理智,变回三年前那副失心疯的模样。

      他挥了挥手,说:“算了,你先出去吧,近期不用上来了。”

      林玲之开门的瞬间,郑焕又在身后补了一句:“这些东西别让杜颖看见了。”

      闵屿醒来时,护士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对面的低头整理文件的郑焕。

      他扶额休整片刻,也许是被抽了那么多血量的原因,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如雪,好在药效已经过了,身体才不至于像之前那么沉重,让他有了缓息时间。

      一个小时前,褚迹那副了如指掌的神情,看来他早就知道自己即将会面临什么,却是一点也没提醒他,眼睁睁的看着他踏进狼窝。

      那股眩晕感终于逐渐褪去,闵屿低头就看到手臂上几个大大小小的针孔伤,沉默的在心里盘算,在这里凑郑焕能赢的几率大不大?

      郑焕终于舍得出声了:“醒了就回去,明天早餐过后再来找我。”

      衡量一番,还是放下凑郑焕的念头,谁知道对方会不会从身后掏出一个针孔,在摸清楚他的性情前,这口气先忍下。

      闵屿:“回哪里?”

      郑焕眼神再次看过来,“你上来没人带领你去自己房间吗?”

      闵屿想起被他一脚踢倒在楼道里的王正锋,轻扯了一下嘴角,回答:“没有。”

      郑焕:“杜颖做事也太不严谨了,随随便便就放人上来。行了,你房间是12号,知道12号房在哪吗?”

      他当然知道,因为一个小时前,他就站在12号病房前,被人坑了一把。

      他淡漠道:“知道。”

      闵屿站起身,退出了房间,原地返回12号房。

      远远的,就看到褚迹竟然还驻留在房门口,像是早就猜到他会回来一样。

      闵屿没有理会他,径自走进房间里。

      褚迹转了个身,半倚靠在门前,依旧没有动作。

      这是一个双人宿舍,两张床,两张椅子,一张桌子,和之前的宿舍没有很大区别。

      唯一区别就是,这里比较干净,没有像之前的舍友垃圾随地乱扔,一切物品摆放的整整齐齐。

      闵屿注意到,两张床的床沿边上,有不干胶标签纸贴着名字,左边褚迹,右边闵屿。

      怪不得褚迹知道自己要去找郑医院,原来他早就知道他被分配到二楼来了。

      闵屿回头看向在门口边上怡然自得的褚迹,说:“你早就知道我的名字?”

      “嗯哼。”

      语气非常欠揍,闵屿差点忍不住上来朝着他的脸挥过去一拳。

      闵屿:“那你还问我的名字?二逼吗?”

      褚迹:“我更想从你口中知道你的名字,意义不一样。”

      “……”

      闵屿不打算跟他贫口,想到褚迹常年身处二楼,而且对郑医生似乎有所了解,从他身上打探关于郑焕的消息,比他自己摸索要来的快。

      闵屿走过去坐在床边,直接开口问:“向你打听个事,听说郑医生的品行不好,你是怎么看的?”

      “嗯?”

      褚迹正了脸色,“你问他做什么?”

      闵屿:“问问而已,了解他的为人。”

      褚迹一笑,“我怎么觉得你更像故意接近他?我猜猜,你在怀疑他和那具骷髅有关?”

      被人猜中心思,闵屿也没感到诧异,只是微掀起眼皮与他对峙,无声的透露着冷意。

      “真让我猜对了啊。”

      褚迹维持着原来姿势不变,继续说:“他这个人,别看他外表人模狗样的,其实脾气相当差。”

      说到这里顿了一会儿,“跟你一样。”

      “不过你比他好看多了,我对好看的人一向很双标,所以在我心里,你跟他又完全不一样。”

      闵屿无视掉他后面的话,只是问:“上次你说几年前有个女人从医院逃了出来,那人是谁?”

      褚迹站直身,缓缓走进房间,顺道反手关上了门。

      他逐渐靠近闵屿,闵屿几乎是下意识地眯了眼。

      褚迹余光瞥到闵屿垂在腿侧的拳头,挑了挑眉,脚下又换了个方向,径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褚迹这回没有饶弯子,直接说:“不知道,从护士口中我只知道她以前是二楼的病人。”

      “你在医院呆了这么久,二楼发生什么事情,什么人突然离开了,你会不知道?”

      闵屿显然觉得褚迹对这些信息有所保留。

      “嗯哼。”

      褚迹不赞成闵屿的话,“二楼和一楼经常人员调动,疯人院规矩又死,二楼和一楼间不能随意走动,我哪里知道哪些人是被调派到一楼,哪些是逃跑出去的?”

      这话确实有理有据,没办法反驳。

      闵屿:“你还记得,从二零一四年开始,哪些人离开过二楼没有回来的?”

      褚迹面露诧异,“你指望一个神经病去回忆这些的东西?不怕有出漏?”

      “神经病也不是成天在犯病,总会有记忆好的时候。”

      褚迹笑笑,继续回答:“我只记得5、7、17号病房的病人有过一次调动,至于是不是到一楼还是逃了出去,这我就没法给你答案。”

      闵屿将这几个房号默默记下来,随后便躺在床上,开始回想起那位郑医生。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位郑医生,不简单。

      次日,早上七点一到,医院各个角落几乎是立即响起了八音盒的音乐声,扰的人睡意全无。

      闵屿虽然没睁眼,但意识还在,他能感知到有人在慢慢靠近他,那人来到闵屿床边,低头俯瞰一会儿,随后便半蹲了下来。

      闵屿睁眼,映入眼帘半垂眸的人,因为刚起床的缘故,声音还带着暗哑,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干什么?”

      褚迹撑着下巴仔细端详闵屿的侧脸,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目光专注而虔诚。

      看着褚迹的眼神,闵屿一时语塞,不想理会这个大早上就发神经的人。

      他刚想坐起身来,褚迹突然伸手禁锢住他的肩膀,半开玩笑说道:“你睡觉的样子真好看。”

      “我知道。”

      闵屿抬手扯下钳在他肩膀上的手,“不用你提醒,起开。”

      褚迹不为所动,眼神从他眼角逐渐转移到他的唇角,又说:“你不觉得这八音盒的音乐声太恶心了吗?”

      “你比它恶心多了。”

      “真伤心,你心里就是这么评价我的?”

      闵屿很诚恳:“还有对你更恶心的评价,你要不要听?”

      褚迹放开了他肩膀,站了起来,无奈道:“算了,听多了我受不住,你在我心里可是有着相当重的分量。”

      闵屿坐身起来,无视掉大早上发神经的褚迹,径直去卫生间洗漱了。

      二楼每个病房都配有洗漱台,不用像一楼一样排队集中一个去盥洗室洗漱,没有人在旁边如同盯犯人般看管着,这点是他入住医院的这些天来,唯一觉得舒心的一个优点了。

      洗漱完就是去食堂吃早餐,与一楼病人们精神饱满的氛围不同,二楼不管是患者,还是护士,看上去都是一副神情厌倦的神态。

      呆坐在椅子上的患者,大多是都是表情痴呆,目中无神,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手平放在腿间,腰半弯着,不能挺直,脸上没有一点神情。

      那个样子,与其说是人,更不如说是木偶,没有生命气息的木偶,等待着被人唤醒,整个食堂弥漫着死一般的沉寂,压抑又窒息。

      闵屿只是看了一眼,之后便收回了视线。

      太多的疑点,在心里发酵,比如这里二楼的人像提线木偶,比如人们口中的郑医生,再比如那个被荒弃的三楼。

      不一会儿,护士们推着餐车过来,一一把早餐分配给患者,分到早餐后的人也没有着急动作,依旧神情痴呆地盯着桌面。

      直到护士逐一给患者们分配好了早餐,下了最后的命令,说:“大家吃早餐吧!”

      底下的患者们顷刻间像是训练有素,齐刷刷地拿起勺子,开始埋头吃起早餐。

      闵屿心里那道诡异的感觉更浓厚,他看向端坐在对面的褚迹,开口问道,“这些人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肩膀豁然一沉,身后出现的一只手搭在闵屿的肩膀上,手上还戴着一次性手套。

      “饭桌上,食不言,请这位先生不要交头接耳。”

      闵屿回头,一名女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神情寡淡地看着他,眼神冷到窒息,像是看一坨死物。

      他终止了话题,看向对面的褚迹,而后者只是低头吃着早餐,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没见到一般,沉默不语。

      早餐吃到一半,隔壁餐桌上的女人忽然抽搐起来,掐着自己的脖子,嘴里念叨着:“我要溺死啦!快来救我!救命!”

      没有人回应她。

      餐桌上的碗筷全部打翻在地,白粥倒在女人身上,她却感受不到烫一般,身体躺在地上不断地抽搐,地面一片狼藉。

      周围的人没有一人回头去看她,像是不会思考,反应迟钝,他们依旧维持着呆滞的表情,动作机械地吃完了早餐。

      很快的,护士拿着镇定剂过来,熟稔地把针剂在女人手臂上打进去。

      不一会儿,待女人冷静下来了,几个人过来抬着她回了病房。

      保洁阿姨拿着拖把过来拖地,一切那么顺其自然,行云流水,所有人都见怪不惊,没人回应。

      闵屿再次回头,发现褚迹至始至终都没抬起过头,仿佛已经司空见惯,没有感到一丝毫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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