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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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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理晋从侧门把人带进了庙宇的正殿里,把仵真交给了方才已经见过面的那几位叔姨。
他把仵真安放在一把椅子上,蹲下来查看了他脚上的伤处。
他一边轻轻揉着痛处,一边同仵真说道:“你跟刘姨他们待在这,我去拿些消痛的药过来。”
仵真点点头,郢理晋便在仵真的视线里起身离去了。
在郢理晋离开后,仵真就认认真真的在那个大殿里等了他好久。
还是和一开始看见那样,正殿的大门是不开的,好几个人全是挑着灯笼,提着烛火在照明。
屋内挑高很高,在黑日里,就现在的光亮只隐隐看得见几根粗壮的梁柱。
他们正在摆放些什么,供台、竹简、彩纸、红绳……
三五成群,分工明确。一边做着,一边嘴里似是在说着一些祥愿的话语。
那位陈姨来到仵真身边,拿了一捧纸元宝来让他折。
跟他说这样不须四处走动,与他们待在一起更有人气,也不会遭异事。
仵真在这几个人里没看见那个不久前领着他进里屋的那位阿姨,他心里还有些担心,便问了问,陈姨告诉仵真现在她在神树那边准备事宜。
他没有跟他们说刚才发生过的事,没有说那个会照着他人的摸样骗人的怪东西。
因为对于这些事,他们好像都不然的知道些什么,有些不在意的样子,气氛里也有些轻松欢快。
他们谈笑着,多是在为明日的欢喜热闹而欢喜着。
期间常有人在那正殿的侧门进出,每过一个人,仵真就要抬眼去看看。
直到仵真折的那堆元宝已经快叠了一小小山,郢理晋才拿着药回来了。
仵真的脚先前只是痛,现在不仅痛,还肿得有些难耐。
郢理晋不像刚才一样扶着他了,只在他身侧走着,说是带着他去别处休息。
他还给仵真带了一根木枝作拐杖,虽然仵真觉得也挺好使的。
但实在是有些古怪,既没说要肩靠肩地扶,怎的护着撑撑手臂也没有。
不过仵真并不在意,他想回家。
仵真走着边瞧,这枝棍像是刚从那里砍下来的,摸着树皮老干枯旧,里面却新鲜。
那枝干也拐了一处握手的地方,呈一小七字,结实的不行。
郢理晋不来贴他,仵真反而更轻松自在起来。
他也不得有些体会到郢理晋希望两人继续维持朋友关系的想法。
可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希望如此。
郢理晋见仵真在那拐角处就要走反方向,轻声提醒后。
没牵上他的手,拎起仵真另一只手手腕上长长的红系带的一端,继续走了。
他们走得很慢,细红飘带在月光下摇摇荡荡。
仵真原以为许是在外处上了药,可能待了几点或到半夜,这些做工的人们都完事了,归家的时候,仵真再回去。
谁知郢理晋又将他往宅子里处带去了。
一路上过来,墙屋房檐上,假山水石上,大小庭院里,在一些可见的边缝角落和岸台上都放置了许多细小枝叶。一小捆一小捆用那红绳扎着,三五枝一起也就一个指头粗吧。
那些都是从神树掉落下来的。
仵真记起小时,在祈福时也曾捡过。他们跟仵真说谁捡的越多,回到给他的福分就越多。
那条从大殿通往神树的路则像仵真在山城上看到那般,两侧有火灯照着往前去,迎着谁回来。
郢理晋没有往亮处走,而是带着他去了宅子的别处,来到了一方露天的小小水池。
郢理晋让仵真在那浅浅的水池边上坐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纯白的绒巾。
浸了池子里的凉水,拧个半干再递给他。
仵真拿那冰巾子敷在了痛处,果然觉得和缓了不少。
郢理晋也在他的旁边坐下了。
“你许久不来这儿,明天还过来吗?”
明天是那庙会开放的日子,仵真既然回到了念行镇,不用说也会同他的姑姑一齐前来祈拜神树。
就他的问法,那不是明天还要特地来此与他再见一面。要是往时,仵真肯定立马就拒绝掉了。
仵真停了片刻,细细想想,答应了下来。
郢理晋从那池子边上摸来一捆那红绳细枝,将其平放,两手捏着木枝的两端,在仵真覆着布巾的脚踝,给他轻轻按着,可能跟鸡蛋按摩消肿化瘀差不多吧。
郢理晋说:“游市开得很早,我们早些去怎么样,我上去找你。”
仵真听他说了许多游市上的玩乐,常有的一些有观灯猜谜,点花糕和吃汤圆。
又说近年,庙会来了不少别处的人,便多了些不知道是哪地的习俗。
就是像捉鱼、打枪、套圈这些我听不太懂又好像要收钱的东西。
而后他又说了一些我们小时候与其他孩子玩的。
一开始我刚转学过来时,也是郢理晋先来同我讲话。
再之后的相处中,我发现他竟是我小时在庙会上的玩伴,我们为此都感到很惊奇。
因为母亲离开了我和父亲,我年纪又太小,便不再回到镇子来,很多事情也不记得了。
前几次我再问起他,那些小时与我们一同游玩的伙伴现在如何。
他却说只记得我和另一个叫深红的男孩,每年庙会结束后,我与另一个男孩都出了镇子,要回城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哪一年就都没见了。
我第一次见郢理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明辉大人的佐协。
庙会游街时,只有他一个孩子得跟着明辉大人的轿子旁游行。
他身上穿着长长的袍子,端着手,神态认真地目视前方。
游街的形队人很多,除去担轿子的和一些送枝的人,队伍每经过一家人的门前,总会有人陆续地跟在他们的身后,跟着明辉大人一起围着镇子绕行,最后一起接着祝福下到庙宇里。
仵真跟着别人一起前去游街,他在队伍的身后,看着前面有一个小孩,轿子的身旁位置空些,没那么挤,仵真就跑去了跟在了他的身后。
之前问他,他都对我说的没什么印象。
而现在,郢理晋却把许多当时的玩趣清楚地说了出来。到换我对这些没什么印象了。
聊天的期间,郢理晋还不断地替仵真拿巾子换取着池子里的凉水。
仵真一面在心里感谢郢理晋还愿意待他为好友,不惧同他谈话,与他疏隔。一面又被他过亲密的举动扰得思绪躁乱。
郢理晋还说了我们那时玩得最多的踩影,明明有七八个孩子,却都是我在当捉鬼的。
他们总是跑得很快,我怎么也抓不到。每次我都只能抓着那个个子最矮小的叫做深红的男孩。
他每次被我抓到了,就要说作弊了作弊了。我跟他说我没有作弊,他就驽着嘴,指着别的孩子说,他们作弊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池子边围来了几只猫。
郢理晋说平时是他在喂的,他拎了一只小白猫,给我说他的名字叫做“合儿”
它们不怎么怕人,我摸了那小白几下,别的也轻脚蹭上来。
郢理晋只挥挥手,它们就没在上前,回到岸边乖乖趴着了。
这时候我便莫的想起了一些别的伙伴的名字,一个叫阿猫,一个叫阿狗……好像还有一个叫做宝贝的。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了奇怪的东西,把名字都记混了。
郢理晋就连我被石子绊倒的事情他都还记得,那个时候他只记得笑,我很生气。
但是到了晚上,他又会拿一些吃腻了的糕点来找我,拿衣袖擦去我脸上的泪水。
当时,我们几个小伙伴早就已经回了家。
“叩叩叩”
他敲了我的门,来我家邀请我去放花灯。
我说我们已经玩了一整天,有些累了。
但是他说他家的花灯很漂亮,我就再跟他出了门。
结果在过去的路上,我们又遇到了深红他们,他们几个竟然在路边吵了起来。
我们一起去了宅子,原以为他们会一起放花灯,谁知道他们吵得累了,一到郢理晋家就睡着了。
我也累了,走在那长长的木桥前竟然又被那石子绊到了。
想到这,仵真坐在池子边看着郢理晋给自己按摩的痛处,自己也许真的有些点背吧。
那个时候我又在郢理晋身旁摔倒了,把白日里摔的膝盖,左一个右一个摔了个对称。
我暗暗生气着,觉得那石子肯定和白天里那个是同一颗。于是我又哭了。
郢理晋也许也累了,不像白日里同我们一齐玩耍时那么多话。
他也没再笑我,反而温声温气的安慰起我来。
这也怪不得我在离开镇子后,只想些糕子花灯了。
郢理晋解开了手里那捆枝子,取出一根稍长些的。
把放在身边许久的玻璃药瓶打开,往树枝上蘸了蘸,认真地在仵真的脚踝上涂抹着。
郢理晋道:“那石头还在那里呢。”
仵真没说话,看着郢理晋那过温柔的动作,有些不知所措,他接过了那枝子,自己给自己上药。
但没过多久,仵真恍惚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不是茶香,不是果香,也不是什么花香。
气味似是从手上的东西传出来的。
他拿起枝子嗅了嗅,确信了气味的源头就是这奇怪的药。
仵真一边拿过那方扁的药瓶,一边问到。
“李晋,你这什么药?”
只见药瓶上面贴着的标纸写着——“跌打花生油”
仵真再抬头看他的时候。
郢理晋,一个坐在他的身边眉眼弯弯,另一个则拿着药瓶气喘吁吁地站在不远处的廊道望向这边。
那个坐在他身边的人说:“谁是李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