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破窗（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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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午间活动结束还有十分钟。
学生们闹哄哄的交谈声逐渐归匿于校园，连同年轻的活力一同离开这些街巷，春日洋洋洒洒的阳光斑驳在街头巷尾，滚烫的倦意便再难有人抵挡。
校外的小餐馆大都落下了卷闸门，宣告着淮城进入了午睡。
校园外仿佛只有周恬和盛思洋两个人了。
年轻的男女学生单独在巷子里，他们所在的角落很私密，周身只有风的细语。
盛思洋那句轻佻的话语还停留在耳边，最初是羞人的热，再后来愈发地冰冷。
周恬想，如果是三年前甚至更久之前，哪怕是烂了的盛思洋，她也一定会被这样的帅脸勾得脸红心跳到矫揉造作，甚至晚上回家还会做一夜的少女粉红梦。
而今非昔比，她虽然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神，却也绝不是需要仰望盛思洋、在盛思洋面前会自惭形秽的周恬了。
盛思洋说喜欢她，哪怕周恬知道是假话，她心里是有点爽的。
可能她就是贱。
是她潜意识里还把自己当成三年前卑微到抑郁的周恬。
但现在，周恬觉得盛思洋是真的不配，不配再来戏弄她。
她现在才是八中的天花板，是能掌握人心，把盛思洋狠狠踩烂的人。
周恬再怎么喜欢过盛思洋，也要正视现实，他现在只是烂掉的白月光。
烂掉的白月光是令人恶心的，因为你曾经见过他极致的、不被你拥有的美好，偏偏他现在还要挑衅你、蛊惑你在他腐朽的虚无里找回忆。
他挑衅你，蛊惑你，无论你心动也好，憎恶也罢，你所有的情绪都是他自娱自乐的养料。
周恬觉得挺没意思的，无论是烂掉的盛思洋、还是之前自己潜意识里的卑微。
她轻轻开口，“盛思洋，你再说一遍，你喜欢我。”
眼前病入膏肓的少年无声地笑着，“周恬，我喜欢你。”
他尾音还卡在嗓子里，下一刻，周恬扬起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幽深的巷子里，周恬掌心火辣，在那张清朗的面容上留下一道猩红的巴掌印。
她不害怕盛思洋会还手，看见了盛思洋眼里一闪而过的光亮，她更认定了盛思洋不会还手。
这个人看起来，挺喜欢被她打的。
少年目光微灼，“你生气了？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盛思洋，你说洪英要是知道她曾经最喜欢的学生变成这样，会怎么想呢？”周恬忽地一笑，“原来你也是撒谎成性，爱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渣啊。”
盛思洋面无波澜地看着她，没有丝毫被激怒的痕迹。
周恬讨厌他油盐不进的模样，冷下脸来，“我喜欢你还是讨厌你，不都是一样的么？你觉得，我看不出来你是在找乐子吗？”
她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厌恶，“盛思洋，你有什么资格来戏耍我？我看在老彭的面子上奉劝你一句，你现在这个样子，是装的就快点显出原形，是有病就去挂号看病，你休想装疯卖傻在我这里得到什么，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情绪价值，我都不欠你的。”
盛思洋本来还享受着周恬眼中浓烈的情绪，可听完了她的话，他不由得呼吸惊慌、渐渐急促。
他喜欢周恬对他纯粹的情感，但前提是他要见到她、她得理会他、骂他、打他。
如今，周恬似乎识破了他拙劣的把戏，不愿意再陪他玩了，像缥缈的从前，他们常态的形同陌路。
他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他明白自己无论怎么说，都掩盖不住自己那淋漓的丑恶一面。
盛思洋现在对周恬有瘾，从楼梯间那个眼神到全力的一巴掌，再到毫不留情的揭露，这个瘾现在愈来愈强，到现在已经控制不住了。
盛思洋堕落了三年，往后也只想自暴自弃下去。
但这个过程太难熬了，他需要周恬这种猛药才能沉沦在自己的末路上。
心脏上沉甸甸地压上了一块巨石，少年嗓音沙哑，再不见笑意，“周恬，你以后不想理我了？”
周恬淡漠别开目光，不愿意再做他游戏里默默付出的小丑。
盛思洋真的慌了。
“我真的，我真的需要你，你现在来打我骂我好吗，我往后缠着你你就骂我贱，我需要......求你了......”他的呼吸又粗又急，五脏六腑被捏住一般地难受，头也疼得厉害，哪里都不舒服。
盛思洋知道自己看起来很可笑，他也知道自己这句话毫无意义。
周恬不欠他的，可他想要挽留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但周恬没吭声，她的视线不再停留在他身上，可能再也不会。
他的世界，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了。
“什么代价我都行……”
声音哽咽着挤出唇齿，盛思洋渴望地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唇色都浅了几分。
远处催促的钟声响起，没有往日刺耳，像一片干枯的叶，颓靡地落在两个少年的心湖，分别留下不同的涟漪。
周恬走出好远后，盛思洋带着醒目的巴掌印回到了三班。
那红到滴血的巴掌似乎给了所有盛思洋的“死对头”一个信号。
当天下午，这个被恬神判决的借读生就被三班孤立了。
后面的日子里，周恬大略也听过一些他的处境：盛思洋个子高打架狠，虽不像她当年那样挨过打，但冷暴力和阴阳怪气可不算少；而他之前的“伯乐”杨乐乐就算再喜欢盛思洋那张脸，也要顾及班上同学的想法，渐渐开始与盛思洋保持距离。
从上周开始，课代表们在晚自习上故意不再给盛思洋发小考卷子，盛思洋也不过问，只在小考时大睡特睡，最后直接被老彭连人带桌撵到了外面走廊，再没让回来过。
属于他的“破窗”，看起来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周恬的生活又回归到了起点，她刻意躲避着盛思洋的一切，仍旧每天紧锣密鼓地备战高考，空了就帮着桑露补习，晚上回家小概率会发疯乱吼。
盛思洋这个名字再度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周恬的生活时，是在一张饭桌上。
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之前周恬和桑露约好了周末请她和桑家弟弟妹妹们吃饭，碍于高三学习任务重，她们只能在法定假日里抓紧时间。
请客日子比较阴间，是清明；但她们作为高三学生，也没有好挑剔的。
周恬早早地问了桑家三兄妹的意向，订了一家临着惜淮湖公园的东南亚风格餐厅，吃完饭还可以去公园散散步，拍几张好看的照片。
到了约定的日子，距离见面还有10分钟时，周恬就来到了餐厅订好的座位，那是一个可以一览整个惜淮湖风景的雅座，不提前几天预定根本抢不到。
周恬约人出去习惯早到，但桑露就是个拖延大王，好在窗外的风景怡人，桑露就算迟到半小时周恬也不会臭脸。
她望着湖边的树、湖心的亭台楼阁，思维发散间，听见一声叽叽喳喳如鸟雀的姐姐。
周恬回身看去，看见了桑露初一的妹妹桑雪和高一的弟弟桑霆，唯独没那个死鬼桑露。
桑雪刚上初中，还没到叛逆的年纪，身上满是活泼的稚气，看什么都新鲜，像一只解了绳子的小狗，好奇地东看西看，逮着周恬说个不停，大大咧咧地把她那位好姐姐忘在脑后。
周恬感觉没有桑露她真的会社恐到挖穿地球。
眼下她只好求助地看向闷葫芦一样的桑霆，“你姐呢？”
桑霆正处在叛逆的风口浪尖，端着这个年纪的少年冷酷，但对周恬还比较礼貌，像是给老板汇报工作地说道，“刚刚她看见祁炎了，说要说几句话，马上来。”
周恬脸一下子臭了。
她掏出手机，残忍地打扰了桑露的风花雪月。
对面接通后，周恬还没问，餐厅门口处就传来几道细碎的脚步声，还有桑露的一声“来了来了。”
周恬看见她身后跟着的一群社会人，还有被社会人簇拥着的那张看似帅气实则庸俗的脸，她脸更臭了。
桑露赶紧扑过来解释，“恬恬，我真不知道他们今天也来这，放心，他们不会打扰我们的。”
周恬哪能不信，口味是他们提供的，地方是她选的。
她屁事多，就是觉得祁炎停在外面的鬼火有点煞风景。
果然清明这种日子不该出来！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破窗（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