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甜瓜知夏

6、破窗（六）

　　周恬停下筷子，偏头看去。
　　隔着两张桌子，是张扬的红色。

　　身边两个小学妹从桑露的忽悠声里抽出神来，也看见了臭名昭著的那位，见了鬼一样，纷纷吓得一个哆嗦别过视线，大气都不敢出。
　　按桑露的形容，盛思洋转学过来时，可都是女生们争先恐后去献殷勤的场面。
　　今非昔比啊......

　　周恬视线略过他，落在“混蛋”身边隔了一个座位的杨乐乐身上，她心中明镜一般，不惊讶也不多看，回过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桑露看见杨乐乐，比电视剧里的宅斗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掖了下耳边的碎发，茶得不行，“呦，班长这么忙啊，吃饭还得替老彭看着违反校规校纪的同学。”

　　杨乐乐和桑露不同，她时刻端着班长的姿态，喜怒不形于色，正派得很，有时候周恬都怀疑，两年前杨乐乐聚众斗殴被处分是场冤案。
　　这会听见桑露阴阳怪气，杨乐乐也只是自然地耸耸肩，“新同学到了新环境不适应，我和他谈谈心。”
　　桑露用捉奸一般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声音拖得很长，“盛思洋确实应该找班长谈谈，这是三班的传统，三班的传统就是男生都和班长谈。”
　　杨乐乐补充一句，“谈心。”
　　桑露笑得单纯，“我懂~~~”

　　盛思洋阴恻恻地看她，“你懂个屁。”
　　桑露一摔筷子，刚要输出，就被周恬拽着袖子按了下去。

　　周恬心里叫了句祖宗。
　　她可不想在这成为众矢之的，早上被爆出来“小学和盛思洋传绯闻”已经够丢人了。
　　周恬狠狠把刚啃的一口玉米咽下去，飞快地抽出一张纸擦擦嘴，说，“走。”

　　端起盘子起身时，她叫那两个小学妹，“你们吃完了也一起走吧。”

　　两个小学妹投来感激的眼神。
　　她们已经感觉自己快被瓜撑死了，先是遇见传说级别的恬神，再是近期兴风作浪的红毛怪，最后居然碰见了校园贴吧黑贴最多的“校园版武则天”——三班班长杨乐乐。
　　刚刚目睹了几位风云人物的“有来有往”，两个年幼的高一宝贝只感觉坐也不是，走也不是，饭吃完了不敢走，怕哪只脚踏出去姿势不对惹到红毛不高兴被一拳打死。
　　现在有恬神掩护她们安全撤离，她们感觉恬神的身影更加地伟岸了，恨不得当场磕一个。

　　周恬本人也很享受他人的崇拜，所以她不介意扮演一个善良的人。
　　当然，如果盛思洋不追上来，她的善良还能再持久一点。

　　盛思洋粘着她，杨乐乐也像跟屁虫一样，粘着盛思洋过来。
　　这位只手遮天的三班武则天先跨了一步凑到周恬身侧，语气软软，“恬神，你别误会我和盛思洋。”
　　周恬知道杨乐乐是什么样的人，但她习惯对这种事情表现出淡漠的态度，只好佯装惊讶，“误会什么？”
　　桑露紧紧地挽着周恬的胳膊，无声地宣示着女孩子之间的主权，嘴上却不饶人，“恬恬，杨乐乐说你别误会她和盛思洋搞对象。”
　　杨乐乐皱了皱眉头，“桑露，你说话一定要这么伤人吗？”
　　桑露声音都变了个调，“班长，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恬恬又不懂这些，我说明白一点嘛。”

　　周恬觉得有点吵。
　　她停下步子，回身瞄了一眼那搓红毛，心说杨乐乐审美也够烂的。

　　今早盛思洋找来的时候，本着让自己爽一把的态度，周恬本来不打算把盛思洋拒绝得那么彻底。
　　但现在她觉得身边有个“爱招苍蝇”的盛思洋挺恶心人的。

　　至少在盛思洋招苍蝇的阶段，周恬很嫌弃对方虚情假意的示好。

　　“班长，我最近学习压力蛮大的，关于盛思洋......”周恬客气地叫杨乐乐，她想顺水推舟表达出这份嫌弃，但下一刻却被一只清劲的手拉住了胳膊。
　　桑露手疾眼快，像离婚父母抢孩子一样，拽住了周恬的另一只手，很用力很用力，“你干嘛！还贼心不死呢！”

　　盛思洋把另外两个女生当成空气一样，拽着周恬的手紧了紧，“我们聊聊？”
　　周恬不太舒服地向外抽了一下胳膊，“在这不能说吗？”
　　“单独聊，不对你干什么。”少年露出一个阳光的笑，一使力，把周恬拽了出来。

　　人到了手，盛思洋抓得更紧了一些，飞一样地向校门外跑去。
　　他个子高，腿也长，跑起来不要命似得，但不要的却是她周恬的命。

　　他妈的。
　　周恬敢说，自己肺快炸了。
　　而且校门周围这么多学生，她丢人都丢到下辈子去了。

　　如果说她今天要死在这。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先累死还是先气死。

　　身后桑露的无能狂怒和几个老师的慌张叫喊愈来愈远，周恬自己的声音也越来越飘渺。

　　“跟不上了......不行了......”她甚至在耳鸣。
　　盛思洋这个疯子终于良心发现，回头看了她一样，“啊？你说什么......嗯？你这么弱啊？”

　　他们还是停了下来。
　　可能盛思洋也知道闹出人命不好。
　　在离学校不远，两个居民区之间的小巷里，周恬头脑花白地扶在墙边，难受地喘着粗气。

　　她没有能量去想往日的恩怨、刚刚的丢脸，盛思洋轻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她敏感清晰地感受着那双手，内心却一片宁静。
　　累死了。真的。

　　周恬在消耗大量体力后，是愿意与全世界和解的。

　　平静不知持续了多久，她耳畔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
　　“坐一会吧。”
　　周恬看见盛思洋脱掉了他的校服外套，简单地叠了一下，铺在她腿边的青石砖上。

　　......

　　她不想坐。
　　但来姨妈了这种事，不太好说出口。

　　尤其还对着盛思洋这个死人。

　　周恬缓缓扶着腰直起身子，挪远两步，意识也清明了些，“有什么事快点说，我还要回去写卷子。”
　　盛思洋也跑热了，抬手撩起了前额的头发，露出一双朗月般的眼。
　　他所答非所问，“写什么卷子？”

　　周恬转身就走，她知道盛思洋会拦她回来，但她这种“不耐烦”的行为至少这样能少让他废话。

　　少年身上散发着刚跑完的灼热气息，但洗衣液的味道很是好闻。
　　他挡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真这么讨厌我？坐一会都不肯？”

　　周恬伸出手指比了个三，“首先，我们不熟；其次，你在耽误我学习的时间；最后，我不想坐在垫着你校服的石板上。”

　　盛思洋缓缓放下拦着她前路的胳膊，嗓音玩味，“那你坐我腿上？”
　　周恬发誓，他看起来比起桑露喜欢的那个祁炎还像大傻逼。

　　下一章出场的祁炎：谁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