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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4纪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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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米尔在废王都的废墟里发现达蒙的雕像后,以为自己终于窥见了被追杀的真相。
母亲告诉他,王族的衰败来源于人们对创世女神的背叛。
而最臭名昭著的背叛者,同样也是最初的背叛者,正来源于王族。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黛西。
她向混沌女神献上本属于阿尔顿王国的锯齿高地,并自导自演,将一场献祭,伪装成山神的惩罚。在那场献祭中死去的人们被黛西复活,转化为混沌的影鬼。
第二位背叛者,被世人称为“勇者”。
他曾是神谕的执行者,创世女神指定的命定之人。然而却在晚年背叛泽西亚,与黛西一同策划出那场献祭,甚至将自己也作为祭品。
拉米尔恍然大悟,他很确信在回忆中找到了真相。
勇者达蒙,一个本该在两个多纪元前就死去的人,如今正在追杀他。
作为身怀神启之人,背叛者达蒙追杀他的理由显而易见——作为混沌女神的神使,阻拦他的计划。
知道敌人的真面目后,拉米尔心中的恐惧减少大半。
他向创世女神虔诚地祈祷,祈求女神给予他力量。
由于在短短的几天内过度使用“眼”,他已经看不清属于露珠的未来了。
舌尖的金眸紧紧合上,他早已疲惫不堪。
敌人如此强大,他相信仁慈的女神会帮助他。
果不其然,女神回应了他。
圣光环绕着拉米尔,零碎的画面被塞入他的脑海当中。
化成一颗种子的露珠、没入黑雾的勇者……
视角不断切换,这些是谁的未来?
不重要了,拉米尔已经看见了他迫切想要看见的,最重要的——一场雪。
他看见自己躲在瑟卓尼斯河的底部,操控着暴风雪,摧毁了背叛者们的城市。
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都被雪冻成了冰雕。
女神赐予他的未来之视中,他没有被杀死。
拉米尔不屑地冷笑一声,胜利终究是属于他们的。混沌的使徒再强大又如何,他阻止不了自己,在他成功完成神谕后,还不是灰溜溜地回到了影鬼的巢穴中去。
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接受圣光的洗礼后,拉米尔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瞬间信心大增。
他带着露珠,从废王都直奔瑟卓尼斯河畔,准备好去收拾河谷的叛徒们。
……
艾拉眼神涣散,她曾信誓旦旦跪在达蒙面前,说愿意当他的一只狗。
达蒙没有给她成为狗的机会,而是把她当成一只骡子,一只不知疲倦的骡子,她驮着达蒙,气喘吁吁,几乎跨越了整个前阿尔顿王国。
一旦她的魔力接近枯竭,即将晕倒、力竭的时候,达蒙就会轻轻用食指的关节敲击她的额头,随着一阵淡淡的蓝光,充沛的魔力瞬间灌入她的体内。
她不知道达蒙是如何做到的,她也无法思考了,她甚至忘记解开被自己封锁的五感,整个世界只剩下元素的粒子。
艾拉机械地重复着传送的步骤,不敢停下。
达蒙给出的三天期限已经过去两天,她不记得自己究竟传送了多少次,但她知道,再找不到拉米尔,她就会死。
突然,她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剩下一片黑色,她焦急地寻找着那些属于拉米尔的不和谐粒子,然而却一无所获。
“停下。”
达蒙的声音打破她封锁的五感,一阵寒意传来,明明是黑夜,地上却白得发亮,刺得艾拉睁不开眼睛。
雪花缓缓落下,艾拉被剧烈的魔法波动吓到,再加上达蒙的命令,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雪很快在她头顶积成薄薄的一层。
达蒙伸出手,接住洒下的雪花,一股强烈的死意从掌心融化的雪花传来。
眼前的河流似乎没有受到这场暴风雪的影响,汹涌的河水保持它的流动,为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暴风雪中带来一丝生机。
河对岸是一片黑幕,漫天的大雪挡不住这片黑,它像燃烧的黑焰,融化漫天飞舞的白雪,以防整个世界被雪染成纯白。
他们的身边伫立着数不清的冰柱,由于太过密集,让人头皮发麻,达蒙穿过这些冰锥,如同行走在迷宫中一样,抵达岸边。
一个黑色的不明物体浮上水面,看起来像是一个穿着黑袍的人。
达蒙警惕着凑近,那人的脖子上有一个黑色的吊坠,黑袍人在河上漂浮着,离岸边越来越近。
他蹲在河岸,发现那竟是一个年轻的少女,于是顺手将少女捞了上来。
少女已然没了呼吸,苍白的面庞就和落下的雪花一样。
他盯着那个黑色的吊坠,沉默不语。
混沌女神的小像。
这让他联想到了奥菲利亚的死亡,她也有一个同样大小的护身小像。
雪似乎小了些。精神接近崩溃的艾拉已经晕倒在雪地中,摔出一个浅浅的坑洞。
河水却突然变得湍急,飞溅的水流化为一道极其细小的冰锥,隐藏在飞舞的雪花当中,在达蒙的视线死角处,垂直插入艾拉的头部。
等达蒙发现不对劲时,已经太晚了。
冰锥像一根长针,穿透艾拉的头颅,甚至没有多余的血液喷溅,只有一滴血珠从艾拉额头微小的孔洞中流下。
她竭尽全力,也没有摆脱死亡的命运。
驱使艾拉活下去的,不是求生欲,而是她对于死的恐惧。
她给自己戴上锁链,达蒙为她解开脖子上的项圈,却没有办法为她解开精神上的枷锁。
“河里有人……”达蒙喃喃道。
脚下的两具尸体逐渐僵硬,冰晶从她们的眼中、口中,全身一切有孔洞的地方钻出,将她们同化为冰雪的墓碑。
这场雪不正常,是谁在操控?
前方是未知的黑雾,他不相信操控这场暴风雪的人躲在黑雾的另一头。
剩下唯一的可能性,只存在于河水中。
毫不犹豫,达蒙跃入瑟卓尼斯河中。
河底不算太深,但达蒙无法完全潜下去,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阻挡住了他。
他双手呈爪状,硬生生撕开了这层空间屏障。
大量的空气从下方涌出,巨大的白色泡沫升腾而上。
达蒙跌入坚实的地面,河底只是假象,隔断的空间被撕开后,河水像瀑布一般,顺着缝隙向下流去。
隔着河水构成的瀑布,那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显现。
露珠平躺在一堆枯枝中间,面容安详,他似乎只是睡着了。
达蒙不顾被瀑布淋湿,快步向前,半跪在露珠身边。
他看着露珠脖子上的魔力遏制环,怒意渐起。他尝试捧起露珠的头,以便解开标志着奴隶身份的项圈,却发现露珠的整个背面被紧紧粘在了地面,枯枝底下隐藏着深红色的血管。
只要他微微用力,尝试将露珠与这堆血管分离,露珠便会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
达蒙的耐心被耗尽,他只得小心翼翼地从露珠的脖子正中入手,很快便成功掐断项圈。
露珠不应该戴上项圈,艾拉也不应该戴上项圈,没有人应该戴上项圈。
达蒙讨厌这个世界的奴隶制度,人生来就是自由的,在他担任达蒙城公爵的期间,他从不允许奴隶的交易与贸易。
令他失望的是,当他第一次从海中归来,只过了短短二十年,关于奴隶的贸易再次繁荣。
他很沮丧,关于他在伊弗罗亚上留下的一切,都在被渐渐抹去。
他对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归属感,但在这里生活的人类们,和他原本世界中的人类无比相似,所以他愿意花费将近八十年的时间,来建设这个世界,让人们能生活得更好些。
可是,为什么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呢?
达蒙知道,如果没有系统的帮扶,他只是一个毫无才能的普通人罢了。就像他在这个世界上努力了那么久,也没有改变它分毫。
就算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毫无价值,他也永远没有办法忽略在他面前发生的惨剧。
给露珠取下项圈,这样简单的一个事情,他能做到,所以为什么不去做呢?
这就是他一路从阿瓦洛克追寻到瑟卓尼斯河的理由。
达蒙没有办法带走露珠,如果强制分离,虚弱至极的露珠只怕会当场死亡。
河水不断从空间顶端的裂缝中冲击而下,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层积水。
地上的枯枝被冲散,那些从露珠后背延伸出的血管,肆意蔓延,互相叠加,形成一个极其繁杂的花纹。
达蒙本来以为那是法阵,但在细细端详之后,他只感到毛骨悚然。
一圈又一圈的猩红色同心圆相互交织,生命的气息源源不断,途径这些血管,输送给露珠。
鲜血从露珠后背血管的衔接处涌出,顺着密密麻麻的血管流淌,不知流向何处。
喷涌的血液与浓郁的生命气息达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平衡不一定是好的,眼前的平衡代表着恒久的痛楚,露珠在被不断切割、治愈、切割、治愈……循环往复。
达蒙眉头紧锁,这样看来,露珠身下这个类似阵法的东西,简直恶心至极。只有在审讯穷凶恶极的犯人时,才会动用这样残忍的手段。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邪恶的阵法,而是独属于创世女神的圣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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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4纪元(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