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下你的模样》油菜白花

2、第二章

　　闫川回到家，给自己泡上咖啡，走进工作室。
　　开始整理照片。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把他吓一跳
　　“我相信我就是我！”
　　“我相信明天！”
　　“我相信……”
　　说实话这铃声有点超龄了。
　　以前用这个还觉得自己热血澎湃的，现在听见了不是吓一跳就是有点想笑，但也一直没来得及换。
　　“喂……”闫川看清打电话的是老妈，“怎么这个点还不睡？”他边打边处理照片。
　　“我还想问你呢，至于工作到这个点吗，我是想跟你介绍……”老妈敦促的声音响起。
　　“我马上就要休息了，我先挂了，晚安。”
　　老妈不知道他其实没有听她的话做计算机工作而是在摄影。老妈觉得这个职业不稳定，高中的时候还因为他逃课去拍照而大吵一架。
　　他也没跟老妈说过他的性取向，导致现在被催婚。
　　电话铃又响
　　“你再掐个电话试试！”老妈脾气不算好。
　　“大半夜的，我明天再跟你讨论这个。”
　　“你明天又说你没空让我晚点再打！既然你看不上我就得给你找找，三十多岁人了，你表弟小辉都又两个女儿了，连闫州都有女朋友了，我不是怕你打一辈子光棍膝下无儿无女……”闫州是比他小八岁的弟弟。
　　“唉唉唉，差不多得了。”不打光棍也无儿无女。
　　“你总不爱听我的，不然你问问你爸”老爸的声音明显没睡醒，“我觉得……你妈说的都对。”
　　答应了老妈下周日就去相亲，她才不情不愿的挂电话，“别忘了啊。”
　　“知道了。”
　　今天的照片不算多，他盯着最后两张发呆。
　　他一般拍景，不愿拍人，人性都不太纯粹，表情动作很丰富却不是他想要的，但这张实在太有感觉，深夜里有黄色的灯光，模糊的夜市，烟火气十足，算不上健硕可又不缺张力的动作，连不耐烦的表情都十分到位。
　　看着他的脸他莫名其妙想起一句：刀削般的面庞……
　　这句还是他侄女告诉他的，描绘的很离谱，但放在这居然就毫无违和感，长在他脸上就如同他的性格，给别人展现锋芒的一面，其实是在保护自己。
　　第二天他随便逛了逛，又绕在了那家夜市店门口，白天也开门，不过生意就凑合了。
　　他走进去……
　　“吃什么自己拿了结账。”
　　闫川看了看锅里有几个格子，散发的味道浓郁，但他皱了皱眉，他从来没吃过这些，老觉得这些不卫生。
　　“老板，我想找个人。”
　　“你找谁啊？”老板这才抬头看见他。
　　“昨天晚上出来摆摊那个。”
　　“哦，他还是个学生，只有晚上才来，”老板娘抢答，“你找他做什么呀？你是记者啊？”
　　“不是。”闫川走出店。
　　他进了市场，准备回家给自己做顿饭，晚上了再来。
　　下午去了趟照相馆，有人要拍证件照。
　　照相馆的生意一直都由他和他朋友交换负责，装修的很精致，每天都打扫，虽然店也没什么好看的，一直都是门可罗雀。
　　他收拾了一下，四点就打烊了。
　　门口有只猫，橘黄色长得和个小太阳似的，他回去找了两根买条喂它，对它挠了又挠。
　　从小就对这些毛茸茸的没有抵抗力。
　　等到晚上八点，他到了夜市。
　　李毅从学校出来就一路狂奔，说了要早到，但看见拿着炮筒的闫川时深感不妙。
　　果然，闫川紧紧跟着他，但也没耽误他的时间，在他出来摆摊时站在他面前。
　　“每天闲的没事干啊，跟踪我干嘛。”
　　“我是在等你，没有跟踪。”
　　“别拿你那炮筒对着我啊。”李毅警告他。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他把相机摘了。
　　“我都拒绝的那么明显了，你脑子长在胳肢窝下边了吧，”李毅补了一句，“不买就让开。”
　　人多起来，老板又把灯打开了。
　　闫川选了个纸杯，挑了个西兰花。
　　然后递给他，“给我用清水煮一下。”
　　后面排队的也有点异样和不耐烦。
　　李毅道，“你怎么不去对面吃水煮？”
　　闫川嫌弃地往对面看了一眼。
　　“你是不是来惹事的？”李毅把手撑在桌子两边。
　　“不是，我是想给你介绍份体面的工作。”
　　“闭嘴。”
　　闫川叹了口气，放下纸杯，“你还是个学生吧，你每天在这里打工不如跟我拍照片，这里环境这么差……”
　　“说了闭嘴！”
　　李毅上去给了他一拳，他说的话让他很不爽，有可能是为了保护他自己那点自尊心，也有可能单纯就是因为自己是暗无天日的破胡同里出来的混子，血液里自带的浑，娘胎里就有的坏。
　　胆小的顾客已经走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举着手机。
　　“我知道了。”闫川没还手，扭头走了。
　　看热闹吃了个烂瓜，也都散了。
　　老板出来看见这副样子“哎呀！你还让我怎么做生意啊。”
　　“我……”
　　“你快回去吧。”老板娘说。
　　李毅并没有把自己的倒霉归结在闫川身上，倒霉惯了都。
　　他反而觉得闫川并没有错，但他现在不适合作什么体面的工作，如果自己学生的身份和作息暴露在李志军的眼底，那么自己不会好过，他不由的想起初中那次，李志军大闹四中，让他在议论里度过了初三一年，没因为这个退学是有义务受教育，可现在就大有不同了。
　　他看得出来自己和他不是一类人，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没人能帮他，没人能每天给他提供生活费用，即便学业非常繁重，听不懂的地方也很多，但一直在努力着，他安慰自己。
　　他是徒步回的胡同，花了一小时。
　　在网吧里坐下。
　　“今天怎么这么早啊，”疯子问他，“打两把？”
　　李毅坐下开机，“嗯。”
　　“怎么了，死气沉沉的。”
　　“他天天就一副面瘫样儿，你还知道他心情怎么样，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旁边有个杀马特发型男调侃疯子。
　　“滚一边去。”
　　“我没工作了。”
　　“那有什么大不了，回头我给你找一个。”
　　“拉倒吧，你认识几个字儿，别是去给人掏粪吧。”杀马特又说。
　　“就你长了张嘴。”
　　网吧乌烟瘴气的，动不动就有人骂起来，再就是抡凳子，网管在了就连网管也打。
　　李毅被吵的头疼，再加上流感没好，鼻子吸不了气儿，就跟没长鼻孔似的，憋，窒息，和说不上来的害怕。
　　到底在怕什么他也无从得知。
　　李毅推凳子走了，出来也闷热，身上密密麻麻的冒着热气，天晕地转了也没能晕倒，说身体素质好吧，他快憋死了，说不好吧，他又怎么也倒不下。
　　他张开嘴喘气儿，也没有那么通畅。
　　他走进诊所，今天不是护士是个老头儿，给他号脉说他心律不齐，中焦不通畅说了一大推，让他抓中药，最后李毅还是只拿了感冒药就走了。
　　他回家给自己倒了杯水，咽下几颗药就躺下了。
　　今天没在下面遇见李志军。
　　虽然他不怵李志军，但从小在他身边的思想是无法改变的，没了工作，看见李志军就会心虚。
　　睡前又想起闫川的事。
　　放下顾虑和自尊心想想，这钱肯定比打工好赚。
　　躺了一会，实在没睡意，给自己定了早上的闹钟，从包里翻出本练习册开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