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题组故事之--谁是最讨厌的人》南书悦喜

2、第 2 章

　　“今天我和何童，你选了谁？”

　　“我……”

　　“算了，不重要。”赵壹迅速接道，“睡吧，不早了。”

　　周泽仁苦笑，其实这个问题他根本就不需要思考。转过头看了一眼赵壹的床铺，他面对着墙侧躺着，惨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到他背上，看上去莫名有些孤单。

　　他想起赵壹在竹林说话的样子，虽然没有看清他的表情，但语气听上去好像很悲伤。
　　周泽仁的心忽然就揪成了一团。

　　周泽仁不清楚赵壹是否已经睡着了，但还是开了口，“选了你。”
　　又过了很久，赵壹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为什么？”

　　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们是同门？
　　还是他们认识更久？
　　或是他们朝夕相对？
　　周泽仁觉得这些都像是答案，但似乎又都不是答案。
　　答案是什么周泽仁想不明白，于是只能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赵壹第二天就恢复了正常，好像昨天那个突然认真起来的人从未出现过一样，照常不起床，到工位后就坐在他旁边大摇大摆地吃他带的早饭。

　　可周泽仁的思绪却像电脑上一行一行滚动运行的程序，周而复始地运转着。
　　周泽仁发现，在他的世界里，赵壹身上被贴上了一个固化的标签，而自己在无意间掀开了其中一角。从这个角落的缝隙，周泽仁看到了赵壹封存在内里的一点点委屈和伤心。

　　周泽仁不明白，为什么想到赵壹也会有难过的时候，竟会如此难受。摆在面前的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而他忍不住想打开。

　　中午两人一起走回宿舍，赵壹不知哪弄来一根稻草叼在嘴里，咕咕哝哝地对他说，“泽仁得请我喝酒。”
　　周泽仁奇怪地问，“为啥？”
　　“我前两天挨骂了。”
　　“？”
　　“我去找了老板，让他没事别骂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老板说什么？”
　　“他问我是不是有大病。”
　　周泽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赵壹盯着他，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就在这时一辆车突然疾驰过来，眼看就要撞到赵壹身上，周泽仁拽住赵壹的胳膊，大力将他推到了旁边，汽车将将擦过他的小腿，由于惯性整个人摔进了灌木丛里。
　　赵壹反应了两秒爬起来迅速冲到了他身边，周泽仁感觉到他拉着自己手腕的手在微微颤抖。

　　见他虽然摔得龇牙咧嘴的但显然无大碍，赵壹松了口气，转头望向周围，汽车早就开得没影子了，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涨红起来，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看着周泽仁气恼地大喊，“你充什么英雄啊！”
　　周泽仁发觉自己救了只白眼狼，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车撞死你吧？！”

　　“他撞不死我，倒是能撞死你！”
　　周泽仁哭笑不得，“怎么你的命就比我高贵吗？”
　　赵壹又把他的手拉过来，皱眉看被灌木划出的血痕，问，“你熊猫血你自己不知道吗？”
　　周泽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有些说不出话。

　　赵壹掏出纸巾给他擦血，见他往回缩的样子，叹了口气，声音柔了下来，“痛吗？”
　　周泽仁撇撇嘴，“……痛。”
　　赵壹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痛就长记性！”
　　周泽仁白了他一眼准备站起身。

　　赵壹忽然蹲到他身前，拽着他的胳膊一用力将人背到了背上，动作一气呵成。
　　周泽仁大喊，“卧槽！你放我下来！太难看了！”
　　赵壹平静地说，“你受伤了。”
　　“我受伤的是手！”
　　周泽仁见他无动于衷，奈何又挣脱不开，只好无奈地将熟透了的脸扎到了他的肩窝。

　　周泽仁想起他的话，虽说他确实是特殊的血型，但在课题组也从没讨论过这件事，他不知道赵壹是从哪得来的消息，也不明白赵壹为何一直记着。
　　这两天的赵壹都让他觉得陌生。

　　周泽仁趴在他肩膀上闷闷地说，“你这样什么都知道，我会很愧疚的。”
　　赵壹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我并不想要你愧疚。”
　　周泽仁问，“那你想要什么？”
　　赵壹没好气，“我想要你快乐！”
　　周泽仁失笑，“你真肉麻。”

　　过了好一阵子，赵壹收起了玩笑的语气，用低沉的声音说，“泽仁，我是说真的。”
　　周泽仁趴在他肩膀上，轻声“嗯”了一声。

　　晚上工作结束后，周泽仁被赵壹拉着去学校后门的小酒吧喝了酒，可让周泽仁苦恼的是，这个人明明酒量差得要命！以至于现在他正无奈地架着走不了直线的赵壹回宿舍。
　　本来赵壹就比他高了半个头，又常年打球，肌肉练得邦邦硬，在刚入春的夜里把周泽仁累出了一身汗。

　　由于工作结束得晚，现在已经过了宿舍门禁的时间，因此学校的路上静悄悄的，几乎见不到什么学生。空旷的街道，赵壹靠在他肩膀上，嘴里不停咕哝，“泽仁会忘了我吗？”
　　这是他们在酒局上最后聊到的话题。他记得赵壹问他，“泽仁出国交流吗？”

　　这确实是他们将要面临的问题。出国交流申请系统马上就要开放了，而他和赵壹的成绩无疑都可以拿到名额。但问题是，由于他们所属同一个导师，依照规定，他们无法申请同一个地方，甚至无法留学同一个国家。

　　交流一年，回国后将面临毕业，而毕业意味着，分道扬镳。就算是同门，离开这里，也总会有生疏的一天吧。周泽仁之前从未想过这些，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赵壹分别，几年的朝夕相对，彼此早已融入对方的生活。但看来，他们能像现在这样相处的时间确实所剩无多。

　　酒吧里播放了一晚上悲情英文歌，女歌手用悲伤的声音唱着，“Goodbye my almost lover，goodbye my hopeless dream。”
　　歌词虽不能直接套用在他们身上，但他确确实实听得悲伤了。
　　周泽仁知道自己在一点一点打开魔盒，否则现在这样莫名的心慌又是从何而来。

　　两人习惯成自然地走到小竹林入口，周泽仁看着那条漆黑的路就头皮发麻。他倒不是怕黑，只是这大半夜，万一有情侣在里面偷偷约会，他们两个大男人从旁边挤过去，光是想象就能尴尬得扣出一整个课题组。

　　“我们换条路。”
　　“嗯？”
　　“万一有人接吻……”周泽仁看着往他身上趴的赵壹，“你醉了我还清醒着呢！”

　　赵壹抬起头，有些迷离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接着慢慢转移到他的嘴唇，就这么盯着，然后喃喃地说了一句，“接吻……”

　　周泽仁被他盯得满脸通红，正要拉着他拐到旁边明亮的大路上。
　　忽然感觉到赵壹略带酒气的，微热的唇，贴在了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