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岸岸伱好呐

7、缠绕 07

　　“我不会离开的……你明白的，是吧……”阿洛伊斯拥抱着他，像天空一般

　　明媚的眼里满是温柔。

　　浅野黎生害怕失去。

　　阿洛伊斯也害怕失去。

　　那么那个唯一不在意失去的人，又该怎么样。谁对着谁的过往念念不忘，

　　谁偏偏妄想用谁的曾经缠绕住谁的心。谁遇见谁，却又偏偏失去了谁。

　　那半点余年，可还有谁在怀念着？

　　乱了。

　　都乱了。从看到他和他相拥亲吻的时候，便乱了。温润的风从耳边叫嚣着吹

　　过，克洛德只觉得生气和无奈。

　　他后悔了。即使恶魔永远不该说后悔。

　　要怎么做，才能平复那慌乱的心。

　　他忽然很想要阿洛伊斯回来。那个深爱着克洛德的阿洛伊斯。或许一切都回

　　到那一年，世界就会不一样。

　　但是，要怎么做，他才会回来。

　　要怎么做，才能改变已经发生而且在人心底生根了的事。

　　这一场温润的樱花雨，到底会带来什么，又带走什么。

　　“我们会有很久很久才能结束的未来，黎生。”所以亲爱的，不要害怕，不

　　要失望，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阿洛伊斯看着他的眼睛说。

　　就像那一年的午后，黑暗中的孩子对他笑着说：“yes your highness”，

　　那样的虔诚和美好。

　　我从未认真地祷告过，但是为了你，我愿意虔诚一次，只为了你，我亲爱的

　　黎生。

　　这一生唯一一次的执拗。

　　夏尔回到那里的时候，男人对他说了句“少爷”。

　　彼此对视，却再无一句言语。

　　夏尔甚至怀疑那些年他的笑容不过只是他的一场梦罢了。梦醒了，然后他的

　　笑也碎了，就像一只外表华美而又精致的杯子，被人扔下，瞬间碎成了片片。

　　即使再怎么想要拼凑，也回不到曾经了。

　　只是回不去。

　　可惜回不去。

　　他只觉得不舍，但却又突然觉得自己悲哀。这么做，到底能改变什么呢。他

　　就这么活着，永远活着。他用他的永远的生命来缠绕住他和他的未来。这样做，

　　到底能改变什么呢。

　　不过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加难堪罢了。

　　如果死了就好了。

　　早便死了，那就好了。

　　在那一年的大火中，和爸爸妈妈一起死去就好了。那样，谁都不必再遇见，

　　他甚至能保留着他曾经的纯真带着笑离开。如果死了，就不用这样卑微地渴求

　　着他的爱情和温暖。

　　他忽然想起红夫人。

　　那个女人在那一天或许是真的想要杀了他，但她终究舍不得。她舍不得他和

　　她，她不忍杀了他和她的孩子。

　　她是真正地对着自己笑的吧，曾经。

　　但是他，那个一直对着自己笑的一脸温柔的他，却在看到自己变成恶魔觉醒

　　的那一刻想要杀了他。不像她一样带着迟疑和不舍，他是真的想要杀了他。他

　　在那一刻突然大笑，即使他早已连眼泪都已经舍弃。

　　他想要哭。

　　可是没有眼泪，算不得哭。所以他只能笑，大声地笑。

　　可是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对他笑过，一次，都没有。

　　夏尔看着他，睁着眼睛看他。

　　用这双已经看不见这个虚伪的世界的眼睛看着他，夏尔却忽然笑了，笑的愈

　　发的灿烂。但却，始终都不能美好。

　　“呐……塞巴斯，我们要怎么做才能一起死去……”

　　如果我们能够一起死去，一起逃离这个虚伪而又荒谬的世界，亲爱的，那该

　　有多好。

　　踮起脚拥抱那个男人，亲吻他的柔软但却冰冷的唇。

　　男人始终睁着眼睛，他没有拒绝，却也没有笑着接受。

　　男人的眼瞳里倒映着他的眼。

　　他闭着眼睛吻他，如同小时候虔诚地向上帝祷告。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低落在男人的手背上。男人始终没有闭眼，夏尔忽然推开他，转过身大笑，用

　　力笑，使劲笑。

　　他不该有眼泪的。

　　他是夏尔.繁多姆海恩。

　　夏尔.繁多姆海恩是不应该哭的。

　　他蹲下身来，捂着自己眼睛哭。

　　怎么办。

　　要怎么办，已经变得假装不了坚强的夏尔.繁多姆海恩？

　　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利用条件的夏尔.繁多姆海恩。

　　塞巴斯蒂安看着蹲在地上的夏尔哭泣，手背上的液体凉凉的。

　　果然回忆这种东西，没有半点作用啊。

　　他该用什么，来缠绕住他的心。

　　多疯狂啊。

　　就像疯子一样的夏尔.繁多姆海恩。夏尔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变成这样，那

　　样的卑微和无奈。他曾经以为他会是喜欢他的。哪怕只有一点点，一点点，但

　　是至少他和他还有灵魂之间的羁绊不是么。失了灵魂的夏尔，失了笑容的塞巴

　　斯蒂安。

　　他该用什么来挽留，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温暖。

　　用，那可悲的契约去永生束缚着他么。

　　男人始终站在一旁看着他一个人哭泣，却不以为然。抬起头的时候男人为他

　　擦干了眼泪。

　　他站起身来。

　　腿因为蹲着而片刻麻木。

　　如果心脏也能够麻木的话，那该有多好呢。我亲爱的塞巴斯。

　　那样是不是就能够再不留恋从前，也不会奢望将来了？

　　我亲爱的，塞巴斯？

　　是不是这世界上，本就没有真实？

　　他忽然很羡慕阿洛伊斯，不为他的曾经。只是看着他现在的笑脸，和那天那

　　个微笑着牵着他的手少年。他只是觉得羡慕，那个人，是在对着他笑。绝不是

　　故作姿态，用心去望着他的脸，然后微微地笑着。

　　有人深爱着你，阿洛伊斯啊。

　　他和他甚至已经找不到拥抱的理由，他永远给不了他想要的。不是不想给，

　　而是，真的给不了。

　　同为恶魔的灵魂，对于另一个恶魔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他却不想放手，紧握着那虚伪的曾经始终都不愿松开。是不是，就能够

　　回去了。

　　男人用手搀扶着他。

　　他转身看着男人，微微地笑着。然后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男人的眼瞳瞬间

　　变成鲜艳的红。他使劲地掐他的脖子。

　　男人却始终都不曾反抗。

　　他松开手，男人的脖子上有他的指印，红红的，或许会痛。

　　但是塞巴斯蒂安，不会痛的不是么。

　　不知疼痛为何物的恶魔。

　　他靠着男人的胸膛上，听见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的声音，那

　　一刻他似乎能些微地发觉到，这个男人，也是活着的。他是活着的，和他一样，

　　或许他也会明白他的痛苦和不舍。

　　或许或许或许，或许他也在留恋。

　　留恋那由虚伪建筑起来的那短暂的美好。

　　“一起去死罢，塞巴斯。”

　　没有半点声音，男人依旧冷冷地看着他疯狂。

　　就像在看一场好笑但却又无知的戏一般。

　　一起去死吧，如果我们还能够死的话，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