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岸岸伱好呐

5、缠绕 05

　　到了约定的茶馆，阿洛伊斯看到了那个男人。有些老，但却让人觉得很整齐。

　　阿洛伊斯知道男人说的那个人，那个男人在他来日本的第一个月对他笑过。

　　那个男人的女儿很可爱。

　　眼睛大大的，脸圆圆的，很可爱。

　　但是阿洛伊斯不知道过了今晚那个孩子是否依旧可以笑得那样的开心和幸

　　福。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因为，这个男人今天晚上就要死了。

　　死在，他和浅野黎生的手上。

　　阿洛伊斯并不排斥杀人，反而觉得感觉很好。

　　脸上被溅到温热的血液的感觉，人类的，身体的温暖。

　　真的，很温暖。

　　就像那一天的汉娜的拥抱一样，明明知道危险，但却依然接受了。

　　那样的，身体的温暖啊。无论是人类又或者是恶魔，身体都会带着温度。而

　　那一天的卢卡，身体还依旧温热却早已离开。

　　突然觉得厌恶起来。

　　阿洛伊斯站起身来，对浅野黎生说想到外面透透气。

　　他忽然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总觉得什么压在胸口，很难受。

　　推开门出去的时候突然撞到了面前的人。

　　阿洛伊斯抬起头说对不起。

　　才发现了，原来被自己撞到的那人是，夏尔.繁多姆海恩。

　　“阿洛伊斯.托兰西……原来你没死……”

　　阿洛伊斯突然回想起很多事情，而那些事情都是他所拼命想要去遗忘的。却

　　偏偏又在看到了这个人后全部都回想了起来。

　　“少爷。”阿洛伊斯来不及回答他。因为他看到了那个男人，塞巴斯蒂安.

　　米卡艾利斯。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夏尔有些奇怪。

　　抬起头看他的脸，阿洛伊斯却突然看到他的眼瞳突然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红色？

　　红色。

　　夏尔.凡多姆海恩的眼睛。

　　居然像恶魔一样，变成了红色。

　　还是说，夏尔.凡多姆海恩根本就，是恶魔。

　　“吉姆，回家了。”黎生站在对面叫他的名字。

　　他向他走去。

　　然后牵着手一起离开。

　　吉姆？

　　吉姆.麦肯，不是阿洛伊斯.托兰西么。

　　夏尔看着逐渐远去的阿洛伊斯的背影，微微地笑。

　　“呐……塞巴斯，果然人都会改变的吧。”

　　人或恶魔，都在改变。

　　有谁会停在原地，停在原地去悉数留恋那些曾经的过去。

　　都是疯子罢了。

　　身边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笑地喘不过气来。

　　夏尔看见男人逐渐恶魔化的红瞳，停止了笑容。

　　呐，赛巴斯，人和人，人和恶魔，恶魔和人，恶魔和恶魔之间，除了利益关

　　系和束缚与被束缚的关系外，到头来还能有什么。

　　一场梦罢了。

　　是吧。

　　夏尔忽然有些羡慕阿洛伊斯，羡慕他身边的少年对他笑的一脸温暖。人类啊，

　　果然只有人这种东西，才能奢望温暖罢。

　　是不是恶魔就可以不需要了呢。

　　夏尔总是在笑，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以前他的身边总有那个男人对他笑的一脸温柔，就像阿洛伊斯身边的人一样。

　　但是夏尔知道，阿洛伊斯身边的人笑着的时候，是真正的笑。而那个曾在他身

　　边笑着的男人，不过只是假装罢了。

　　夏尔突然觉得悲哀。

　　或许只是，有些怀念从前罢了。即使是虚伪的，无趣的，曾经的。

　　浅野黎生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阿洛伊斯的脸从看到那两个人后就一直板着。

　　浅野黎生拉起他的手，然后笑着看他。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浅野黎生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幼稚的人，就像现在一样。用

　　手牵着他，便觉得他永远也不会离开，用微笑的脸对着他，便觉得他永远也不

　　会再悲伤。

　　呐，吉姆，无论遇到什么，你都不会离开我的是吧。

　　因为我们两个人，会一辈子在一起。

　　回到道馆的时候阿洛伊斯和浅野黎生被浅野叶冥叫去喝酒。

　　那棵樱树总让人觉得心情很好，看着面前笑着的两人，阿洛伊斯也痴痴地笑

　　起来。

　　“没有关系。

　　都会好的。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浅野黎生曾不止一次地这样对他说，或许人是太容易感动的生物。

　　阿洛伊斯已经爱上浅野黎生。

　　不再是，爱上爱情，而只是，爱上他而已。

　　阿洛伊斯很喜欢和浅野叶冥在一起喝酒，不知道为什么。

　　春日的午后。

　　阳光很暖。风很大，但是却同样很温暖。有些湿润的，温热的，春天的风。

　　不用再奔跑了，不用再追逐了。这里就是他的永远和一生。

　　一生一世。

　　够了。能够这样地过一辈子，阿洛伊斯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这样就好了，不用再去改变什么，也不需要再去改变什么。

　　樱花被大风吹落，掉落在墙角。

　　淡粉色的花瓣，被风吹起，然后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真漂亮。

　　今年的樱花，异常的繁盛。

　　阿洛伊斯闭上眼睛轻笑。

　　浅野黎生也微微地笑着。

　　他们本就是像花一般灿烂的孩子，如果，没有那些如果的话。

　　不用再看别人，只需要看着自己。对着自己笑，对着自己哭。人如果这样地

　　只为了自己存活的话，那该有多好。

　　阿洛伊斯觉得已经够了。

　　因为他为自己笑，也为别人而笑。

　　真美好。

　　真幸福。

　　天黑的时候他和浅野黎生牵着手出去，浅野叶冥对他们说“路上小心。”

　　他忽然觉得有些厌恶杀人了。

　　他并不喜欢黎生杀人的样子。

　　很不喜欢。

　　像他那般云淡风轻的人，不适合那样鲜红的颜色。也不会适合别人的厌恶与

　　谩骂。在他心里他是像白云一样干净的人。

　　即使他不像白云般的遥远。

　　“黎生你回去罢……我一个人也可以完成的。”他停下脚步对着他说。

　　“恩。”浅野黎生放开拉着他的手。

　　“我会很快回去的，不用担心。”

　　即使说着不担心，但是其实阿洛伊斯知道他一定会担心。

　　浅野黎生太放纵他了。

　　原因只是因为相信。

　　浅野黎生相信吉姆.麦肯。

　　无论是哪一方面，不管是哪一方面。

　　浅野黎生看着阿洛伊斯独自一人离开，转过身往回走。

　　阿洛伊斯才发现今天他忘了换衣服，他习惯穿黑色的衣服出来做这种事。那

　　种颜色让他觉得温暖，不知道为什么。

　　而现在他却穿着白色的和服。

　　像黎生一样的，单纯而又美好的白色。

　　罢了。

　　就这样吧。

　　阿洛伊斯走进那里却发现那里没有人，只有那个男人。那个，在今天注定要

　　死在他手上的男人。

　　男人看到他来后，抬起头。

　　阿洛伊斯记得他的脸，两年前他曾对着他笑过。

　　“他只让你杀了我是吧？”

　　“恩。”早上的男人的确说只要杀了他一个人就够了。

　　听到阿洛伊斯的回答后男人笑了。“那么，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啊。”

　　阿洛伊斯点头答应，意外的平静。

　　知道男人的血溅到他的衣服上时男人依旧在笑，即使，他已经死去。

　　阿洛伊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可惜。

　　或许是可惜眼前这个男人。

　　或许，什么都不是，只是单纯地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用衣袖擦干净脸上的血，阿洛伊斯顺着月光往回去的路走。

　　今晚的月亮，意外的漂亮。

　　这样明亮的月光，是不是也会想过要去找寻什么呢。

　　或许是曾经，又或许是未来。

　　克洛德一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地扩散，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悲伤。

　　或许没有任何理由的背叛，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那一夜的阿洛伊斯没有想过他会杀了他，就像他没有想过阿洛伊斯会像现在

　　这样从容地杀人一般，也许他会有些后悔。

　　但是，已经死了。

　　无论是今天被阿洛伊斯杀了的那个男人。

　　还是两年前被自己杀了的阿洛伊斯，都已经死了。

　　怎么会突然觉得，有些舍不得呢。

　　克洛德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疯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在他的背后，以那样的

　　姿态去窥探着他的面容。

　　如果只是想要灵魂的话，不需要做到这样。

　　完全不需要。

　　即使是现在的阿洛伊斯，但是对他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恶魔和人，本就不可能平等。

　　前面的阿洛伊斯忽然停下脚步。

　　“克洛德。”他没有转身，但却叫出了他的名字。

　　“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走到他面前，然后看着他没有笑着的脸。“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看到了。”

　　他和他都没有再说话。

　　克洛德看到明亮的月光照在阿洛伊斯苍白的脸上，竟是说不出的美好。

　　原来阿洛伊斯.托兰西，也是这般的美丽。他以前，居然从未发觉。月光下

　　的阿洛伊斯满脸的柔和，穿着的白色和服被染到了点点的鲜血，鲜明的，灿烂

　　的，属于人类血液的颜色。

　　阿洛伊斯.托兰西啊。

　　“现在，想杀了我么。”阿洛伊斯看着他的脸问，这是距离两年过后，阿洛

　　伊斯第一次认真地端详克洛德的脸。

　　克洛德却觉得并不开心。

　　“怎么，你害怕。”

　　“是啊，我害怕。”即使说着害怕，但是阿洛伊斯却依旧是那副执拗的表情。

　　克洛德只觉得说不出的嘲讽，不仅是对阿洛伊斯，也是对自己。

　　阿洛伊斯.托兰西，你究竟是害怕死亡，还是害怕失去？

　　以前的他并没有得到什么，所以即使死去了，也便是消失了。

　　但是现在的他，却得到了一个人所有的爱，即使是为了那一个人，他也，绝

　　对不可以死。

　　即使，对抗不了眼前的恶魔。

　　但是，至少要保护他。

　　保护他不受任何的伤害。

　　即使，他终究会变得伤痕累累。

　　克洛德没有再说话。阿洛伊斯转身离开。

　　没有一次回过头，自然也就看不到他脸上的落寞。

　　如果不是两年自己想要杀了他，那么现在，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

　　是不是，只有他一人做错了。

　　罢了，无关紧要。

　　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人类说抱歉，即使他确实觉得自己做错了。即使，他

　　确实想要去改变，但是，恶魔不需要对人类说“对不起”，不管最后是谁对还

　　是错。

　　阿洛伊斯.托兰西。

　　吉姆.麦肯。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哭着笑着的你。

　　拿起刀杀人的你。

　　对着别人微笑的你。

　　还是曾经说爱的你。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哪一面的你，才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你呢。

　　克洛德始终都没有看到他回头，而他却始终都在等着他的回头，直到他的身

　　影消失在那太过皎洁的月光下。

　　哪里，不对了？

　　为什么会觉得不一样呢。

　　克洛德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晚上之后就总是在想念着阿洛伊斯。

　　或许那就算是想念吧，克洛德也不是很明白。因为想念别人的那种事，他从

　　来都未曾去做过。所以不知道，那种感觉，是否能够称之为“想念”。

　　同样的人，却不再想念和深爱同样的曾经。

　　或许人是总在改变着的生物。

　　或许人也是总在悲伤和孤单着的生物。

　　人类渴望爱情友情和亲情，就像恶魔渴望完美的灵魂一样。

　　然而爱情友情亲情的温暖可以温暖身体也同时温暖心脏，但是灵魂所带来的

　　慰藉，真的就是温暖吗。那么别人的灵魂，到底是能温暖身体还是温暖内心呢。

　　夏尔已经不再觉得，这世界上有温暖了。

　　在他成为恶魔的第二年。

　　每天早晨看见自己变成红色的眼瞳，便有种想要挖出它的冲动。

　　是否改变了瞳孔的颜色，就可以改变一切了？

　　他本就不以为自己能够活的有多长久，但是现在，却突然变得无边无际了起

　　来。

　　即使是死，也要带着他所期望的灵魂离开。

　　可惜。

　　他的灵魂，对于他来说，还有价值么。

　　一个同为恶魔的灵魂，对另一个恶魔来说，还有价值么。

　　他再也没有看到他笑过。

　　明明知道他以前的笑容也是假的，明明知道不过都是契约罢了，明明知道他

　　的温柔不过都是骗人罢了。可是却偏偏，舍不得丢弃。

　　如果保留着他所想要的灵魂，那么他就会一直对他温柔吧。在他吞噬掉他的

　　灵魂之前。

　　可是，他连唯一能束缚住他的温柔的灵魂都弄丢了。

　　那么，要怎么束缚着这一份假装出来的温暖呢？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

　　我已经留不住你那虚假的笑容了。

　　爱情让人变得卑微。

　　夏尔已经明白了。

　　回忆没有任何作用，夏尔也明白了。

　　要疯了。

　　简直快疯了。

　　在塞巴斯蒂安不再对着他笑后，夏尔终于学会让自己对着他笑。那一刻夏尔

　　觉得自己很悲哀。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却偏偏要对着他

　　笑。

　　分不开，融不了，抓不住，放不掉。

　　到底是谁错了。

　　为什么结局偏偏会这样。

　　这一天的阳光意外的很灿烂，天空意外的很明媚。

　　夏尔不想看着塞巴斯蒂安那一张永远都没有任何变化的脸了。

　　不想了。

　　已经不想了。

　　顺着春天温暖的风，夏尔一个人走在开满了樱花的街道上。树叶被风吹得“

　　沙沙”作响，他忽然想起了某个人曾经的笑容便是这样，即使那个笑容是假的。

　　罢了。不过都是假装罢了。

　　不要在意。

　　不要在意。

　　已经，不重要了不是么。

　　夏尔在拐角的一家茶馆里看到了阿洛伊斯。

　　没有昨天那个陪在他身边的少年，只有他一个人。

　　阿洛伊斯也同样看到了门外的他。

　　他似乎在对着他微微地笑。

　　夏尔走进门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阿洛伊斯是真的在对着他笑。

　　“坐。”

　　阿洛伊斯穿着淡紫色的和服笑着对他说。他在他的对面坐下。

　　阿洛伊斯为他倒上一杯温热的茶。

　　碧绿色的茶叶沉在杯底。是很美好的绿色。

　　夏尔微笑着接过。

　　即使他只喜欢红茶。

　　“你，过的好吗？”

　　“恩。”阿洛伊斯放下杯子说。

　　“那么你呢，过的又好吗？”阿洛伊斯和夏尔的关系算不得好，但是夏尔看

　　到他后竟觉得有些怀念。

　　不知道在怀念什么。

　　也许是曾经。

　　也许是现在。

　　“恩。”

　　阿洛伊斯却觉得夏尔过的并不好，不知道为什么。

　　他不快乐。

　　他从未快乐。

　　就像曾经的他。

　　“塞巴斯蒂安先生，没有跟在你身边吗？”阿洛伊斯昨天看到他的时候也看

　　到了那个一直在他身边的男人。而现在，那个男人却并不在。

　　“恩。我不想让他跟着。”

　　突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两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阿洛伊斯看着窗外的樱花，夏尔看着杯底

　　的绿色茶叶。

　　“你变成了恶魔，是怎么回事？夏尔。”阿洛伊斯问。
　　汉娜.阿娜菲罗斯死了。”

　　“恩？”

　　“她死了，然后把我变成了恶魔。怎么，你不知道么。”夏尔笑着看着他。

　　汉娜？

　　汉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