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梦》下雨天打死不出门

9、决定

　　早上第一节课点名，林灵霖意外地不在。
　　“什么情况？”白渺诧异地问，全班没有人回答他。
　　第一节课下课，白渺忍不住给林灵霖的辅导员老师打电话。
　　“黄老师，林灵霖没来上课，什么情况？”
　　“白老师，我忘记跟你说了，林灵霖出了点事，上午估计来不了。”
　　“出什么事了？”
　　“他……跟外校的一个男生打架，现在在派出所呢。”
　　“……他为什么打架？”
　　“好像是为了一个女生。”
　　下午在办公室，听黄林说，林灵霖把外校那个男生打得不轻，男生家长一定要学校给个交代，但林灵霖死活不道歉，也不说打架原因，黄风把林灵霖父母叫到派出所，劝了半天也没用，林灵霖就是一言不发。
　　学校决定给林灵霖记过处分。
　　第二天下午，又是林灵霖班的课，上课前，白渺接到了黄林的电话。
　　“白老师，林灵霖下午请假了。”
　　“嗯。还没处理完？”
　　“打架的事差不多处理完了，他爸赔了笔钱。今天他请假说是要去医院。”
　　“他受伤了？”
　　“他说陪别人去医院。”
　　滨城市第一医院，林灵霖在大厅里等了半天，才看到谢春风从病房里出来。
　　“怎么样？”
　　“哪这么快出结果？要等一个月呢。”谢春风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她挨着林灵霖坐下，低声说，“你们学校怎么处理打架的事？”
　　“辅导员说要记过。”
　　“你有没有告诉他们？”
　　“没有。”林灵霖转过头看着谢春风，“谢谢，我们告诉警察吧？”
　　“不行！我爸会打死我！”谢春风急忙摇头，忍不住哭了。
　　林灵霖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最后说，“你真傻。”
　　谢春风哭得停不下来，她把头靠在林灵霖肩膀上，抽噎着说，“林林，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过了许久许久，她听到林灵霖又叹了口气。
　　“谢谢，你辅导员找你了吗？”
　　“没有，那天在医院里醒过来，我就给张秋秋她们发消息，求她们给我保密。”
　　“你以后……还干不干傻事？”
　　谢春风顿了一会儿，摇摇头，“为了那种人渣，不值得。”
　　林灵霖把谢春风送到寝室楼下。
　　“谢谢，以后好好的啊。”林灵霖拍了拍谢春风肩膀。
　　“嗯。”谢春风点着头，眼泪又流了出来，她赶紧抬起手擦掉了，转身跑进了宿舍。
　　这天吃完午饭，白渺看到食堂边小花圃里桃花开了，就在校园里信步走着。
　　滨城音乐学院的春光全市有名。校园里精心种植着各类花草树木，正值春初，桃花、海棠、樱花都争先恐后地开了，一片片姹紫嫣红的，是独属于春天的热闹翻忙。
　　白渺沿着步道随意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的咖啡馆，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林林，那个是不是你老师？”谢春风朝林灵霖背后抬了下下巴，她上次来找林灵霖，对白渺有印象。
　　林灵霖回过头，看见白渺就站在身后。
　　“渺渺……老师。”
　　白渺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了。
　　白渺走过去后，谢春风还回过头怔怔地看了会儿。
　　“林林……你老师真帅，还这么年轻。”
　　林灵霖没接话，谢春风转过头，看到林灵霖也怔怔地看着白渺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咯咯笑了，“怎么，你也被迷住了？”
　　林灵霖回过神来，说，“你刚刚说，你辅导员找你了？”
　　“嗯，不知道是谁出卖了我。”谢春风用吸管搅拌着咖啡，皱着眉头说，“辅导员跟我妈打电话了，我爸把我臭骂了一顿。”说着，谢春风心虚地看了林灵霖一眼。
　　“你该不会说，是因为我吧？”
　　“对不起啊林林，这个锅你先背一下，我以后一定报答你。”
　　“下次见到你爸，我会被他打死。”
　　“不会的，我跟我爸说，我们又和好了……”看林灵霖脸色不对，谢春风赶紧说，“先把这段时间过了，等我爸把这事忘了，我们再分手……”
　　林灵霖无语，谢春风真是他的“克星”。
　　白渺继续一个人在校园里走着，但不管他怎么转移注意力，都无法忽略心中那股酸涩的感觉。
　　花自瓢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第二天，黄林把林灵霖叫到办公室签处分书。
　　“林灵霖，你一直都是个让我放心的好孩子，这次怎么这么冲动啊？”黄林问。
　　“对不起老师……”林灵霖低着头。
　　“是为了一个女孩子？她是你女朋友吗？”黄林一向有点八卦。
　　林灵霖透过刘海，看了一眼黄林办公桌后面，那是白渺的办公桌，他正背对着林灵霖，坐在办公椅上敲着键盘。林灵霖踌躇了一下，没说话。
　　“为了女朋友也不行，打架是犯法的，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林灵霖点点头。
　　“好，之前跟你说了啊，记过处分是逃不过的。但是只要你后面好好表现，过十个月我就把处分取消。明白了就在这签个字。”
　　林灵霖默默地签了字。
　　“好，你去吧，好好的啊。”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春天轰轰烈烈地来了，又步履匆匆地走了，到了五月，气温骤然升到了三十度，夏天猝不及防地闯入每个人的生活。
　　这天吃完晚饭，白渺一个人在校园里夜跑，电话铃声响了，白渺按下耳机上的接听键。
　　“白老师，别来无恙。”是温文的声音。
　　“无恙。什么事？”
　　“明天天气不错，想找你练练车。”
　　星期六一早，白渺就把春风从车库推出来，开到了约定地点，没想到温文比他还早。两人递了个眼神，没有多余的寒喧，踩下油门，两辆车像两支离弦的箭飞驰而去。
　　但是今天的温文似乎不在状态，几乎没有领先过，顶多靠近过白渺，但她每次出现在白渺的后视镜里，都很快被甩开。
　　两个小时后，白渺把车停在路边一棵树下，抽完一支烟，远远地看到温文来了。
　　“心不在焉？”等温文摘下头盔，白渺问。
　　“确实分心了。”温文苦笑了一下。
　　“什么事？”
　　温文点了支烟，吸了一口，说，“你明知故问。”
　　白渺看着远处的天空，天空瓢着很多云，乱糟糟地散落着，他问“你没有别的办法了？”
　　温文长叹一口气，说，“我五岁时，我爸就出车祸走了。他走之后，我妈就患了严重的抑郁症，如果不是我，也许她会跟我爸去了。她费力把我养大，就盼着我结婚生子她好交差。”温文又吸了口烟，接着说，“我以前跟她说过，我喜欢的不是男人，她理解不了，她觉得我有病，闹着要死要活，逼我答应她，找个人结婚。”
　　白渺沉默了半晌，问，“为什么选中了我？”
　　“因为你应该能让她满意，而且我知道你也遇到了差不多的情况。”温文沉吟了一下，“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我们应该是同类吧？”温文看着白渺，“你看女性的眼神，有距离感，你对女性，不会真正感兴趣。我们这样的人，要么与家人对抗，孤独终老；要么跟一个不爱的人结婚，勉强一生；要么找个同类演场戏，互不干扰。就这三条路吧。”
　　白渺没接话，掏出一支烟，抽了起来，问，“没有第四条了？”
　　温文微微笑了一下，“第四条路，是爱而不得。”
　　白渺未置可否，但他心里无法反驳。现在这个大环境，坚持独身主义就已经困难重重，更遑论其他？以他的家庭氛围，想要不辜负所有人，那确实太天真了。脑海里又隐隐约约浮现一张脸，那样美好，却是他无法真正拥有的。
　　“可以，但我保留随时喊停的权利。”
　　“好，一言为定。”温文笑了笑，“明晚有没有时间，以我男朋友的身份，跟我妈见个面？如果你还没准备好，那就下个星期。”
　　“……下个星期吧。”
　　一个星期转眼就过去了，白渺提前来到温文预订的餐厅，没等一会儿，温文和母亲杨飞霞一起到了。杨飞霞身形瘦削，脸上留着岁月的痕迹，但看着挺慈祥。见了白渺，她扶着白渺胳膊，把白渺从头到脚认真看了看，满脸笑容让白渺坐下了。
　　吃饭时，杨飞霞问了白渺的工作和家庭情况，白渺一一作答，杨飞霞说，“自从文文爸走后我身体一直不好，现在文文有人照顾，我总算能放心了。白老师，文文是个好孩子，不要辜负她。”
　　白渺对上老人殷切的目光，那目光烫得他心虚。
　　“妈，你放心吧。”温文捏了捏杨飞霞的手。
　　吃完饭，白渺结完账，送母女两人回了家。杨飞霞先上去了，温文跟白渺在楼下聊天。
　　“你高估我了，我恐怕干不了。”
　　“你不要内疚，这是让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的办法了。我这辈子不可能做到如她所愿，跟一个普通男人结婚生子，只能撒个善意的谎。不要有负担，你帮了我，也让我妈开心了，谢谢你的配合。”温文拿起手机，把饭钱转给了白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