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木晴空》渡边一木

5、传奇一代

　　“空空同学，空空同学？请你回答一下刚才的问题。”
　　啊...真是麻烦。空空从桌子上爬起来，一头白发被他睡得乱乱糟糟，像窘迫的鸡窝。
　　“好的，米娅老师。光门是无垠之地的主要交通方式，由初代王打造，可瞬间移动的传送门。初代王在千年的岁月中用双脚丈量着无尽的土地，所到之处留下光门，出于后人对初代王的感恩和敬仰，故光门也称神迹。”
　　“请分别描述光门的的布局，长短间距和使用现状。”
　　“啊...米娅老师，这部分刚刚才...”旁边一位同学试图提醒。
　　“以王都为中心共七个方向，俯瞰与七芒星图案相近，共计80座光门，间距长短不一，最短间距227公里，目前已知最长间距为530公里，出现在国都西南方的魔鬼第七线，该线因独据13座光门而闻名，目前有效开发6座，全国目前共有效开发56座。国土围绕光门分布轮廓建成，但因地域宽广，外围的光门几乎无人居住。”
　　同学们目瞪口呆，试图提醒老师问题超纲的同学识趣地把视线转回自己的课桌。
　　裙子下勾出尾巴，头顶两只猫耳的女教师推了推眼镜，镜片里映出她橙色的眼睛，背后披着她橘黄色的长发。
　　“请坐，空空同学。课上不要睡觉。”
　　“是，老师。”他坐下，没再趴在桌子上，却整个人往凳子上一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米娅抖了抖头上的一只耳朵，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么这节课就上到这里，大家把作业记好，下节课我会检查。”
　　下课铃声响起，教室内开始出现些声响，米娅走出教室，正好撞见乌龟教授，她于是双手合于腹前，行了个礼。
　　“啊...这不是米娅老师嘛，还顺利吗？”他矮个子，背上驮着一个厚重的龟壳，已逾中年，为人出了名的圆滑。
　　“多谢老教授关心，听说您深受国王器重，不久就要入宫参政了，祝贺您啊。”
　　“哈哈哈，我很享受教书的时光啊，在这待了半辈子，是时候挪挪窝咯。”他拄着拐杖，笑时连龟壳也微微颤动。“米娅老师年轻有为呀，一届的前三都出现在同一个班级，这种奇观就连我也未曾见过呢。”
　　“哪里，运气而已。”提到这儿，她不禁单手扶额。
　　“怎么了，不太好管教么？有时候优秀的学生也难带，这种事老朽是经历过的，不妨和我说说，我也给你传传经，培养一下学院下一代的中坚力量嘛。”
　　米娅老师点了点头。
　　“让我猜猜，是那个天羽家的贵族小鬼吧？他又惹什么乱子了。”
　　“乱子倒没惹，只是学院里的知识对他来说已经过于无聊了，看见他整天坐在这里难受，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哦...他就是那个第三名，如果是这样，那前两名又是怎么做的呢？”
　　“木木倒是安静，每天在座位上涂涂写写，但走近一看，都是在研究藏书馆里的高深魔法。”
　　“这样也不错嘛！”
　　“是这样讲，但一想到做老师的甚至没法帮上自己的学生什么忙，就会觉得愧疚和泄气。”
　　“处处为学生着想，你真是有着高尚的师德啊，米娅老师。不过细想之下，像那种孩子出现在这个时代，不知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幸运，还是对同一时期其他有天份孩子的残忍啊......”
　　米娅默然。
　　“但愿他未来可以成为一个栋梁之材，为我们国家添砖加瓦，以他身上的能量，我相信他将来会大有作为。这个艰巨的任务，可就交给你了，米娅老师。就算技能上的帮助有限，心灵上的引导一样重要嘛。”
　　“是，教授。”
　　“话说，第二名那个孩子是...”
　　“啊，叫灵灵，是个出身平常的姑娘，平常都会认真听课，每次记很详细的笔记，现在也担任着班上的学习委员。”她脸上终于露出点欣慰的神情。
　　“哦？没当班长吗？”
　　“哈哈...我有提议过，不过她说不想为学习之外的事情分心。”
　　“这样啊...”乌龟教授点点头。“要加油咯，米娅老师。”他笑了笑，随后拄着拐杖慢慢走开了。
　　空空趴在桌子上睡得如痴如醉，一个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真了不起，你对光门了解的很详细。”
　　“哼？”空空睁开一只眼来看，紧接着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那个人，那个怪物。在家族里就听说了关于他的事，无论魔力总量还是对魔力的娴熟运用都足以和初代王媲美的——千年一遇的怪物。
　　“你...你有什么事。”
　　“嗯？只是来感叹一下，你平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意外学得很扎实。”
　　“嘁...上学之前家里就找老师学过了。”空空撇撇嘴。
　　“如果你感到没意思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图书馆学更难的魔法？”
　　“不干，没兴趣。”
　　“诶...这样吗，你明明很聪明来的。”
　　聪明？在说些什么呢这家伙，和你比起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聪明的人吗？喂喂...别露出那么遗憾的表情啊，真不爽...空空想。
　　“干嘛？你家里没给你请过老师？”
　　“嗯，我没有家人。”
　　“呵，没...啊？？”空空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难不成，这家伙...
　　“嗯，我是自然产生的精灵。”
　　虽说之前就听说过，最初的精灵产生于自然，但精灵间相互繁殖的方式早已把那种低效的自然生成取代，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自然产出的精灵。眼前这个怪物，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那你也没有朋友？”
　　少年点点头。
　　“怎么可能！我知道的所有人都喜欢你！”
　　那少年沉默不语，不知为何他的身上似有一股悲伤的气息穿透了空空的躯壳，直击他的灵魂。
　　这家伙到底...
　　“喂...”空空开口。
　　我才不管这种事呢。
　　“我们...”
　　跟我有什么关系。
　　“交个朋友？”
　　哈？！
　　等下等下等下！在说什么啊我自己，在干什么啊！
　　“真的吗？”那少年睁大碧绿的眼睛，兴奋使那十字在他眼中跃动发光。
　　“嗯...是吧。”再找个机会摆脱他好了。
　　“太好了！我有朋友了，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喂喂...别乱加这种设定啊..饶了我吧......
　　“放学我们一起回家吧？”
　　“啊...毕竟是朋友这种事情很正常吧。”
　　别答应啊！！
　　从学院放学的路上，木木和空空并肩而行，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
　　“嗨，木木，明天再见咯！”同学热情地打着招呼。
　　“嗯嗯，明天见！”他也笑着回应。
　　有人小声讨论着空空，但风中的声音逃不过他的耳朵。
　　“你看，那个人不是那个邋里邋遢的傲慢贵族吗？木木和他一起走诶，嘛...这么一看莫名地还挺帅的。”
　　嘁...少多嘴多舌！他心想。
　　“你的家在哪里啊？”木木问。
　　“天空之城。”
　　“那需要穿过前面那片森林吗？”
　　“用风魔法的话回家不过是转眼的事儿，我不想那么快回家，走走吧。”
　　“为什么，你不喜欢回家么？”
　　“回家有什么意思。”
　　“家里有家人在等你啊。”
　　“家人？无聊，只会逼着你做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我倒希望我也没有家人就好了...”
　　木木没再接话，空空感到自己有些失言。
　　“嘛...因为我的家族是初代王的分支，所以世代都要进王宫担任重要职务，尤其因为那个预言，家里更是逼迫我不能不去。”
　　“你是说乌鸦仙人的那个预言？”
　　“嗯，说是这个时代会出现一位能再次造出光门的精灵王，如此一来，也会再现千年未曾有的盛况。”
　　“这不是很好吗？”
　　“我才不干呢，那有什么意思，我们家族独有一双漂亮的翅膀，干嘛非要被困在什么王宫里，这不是很不合理吗？翅膀是用来到处飞的才对吧？”
　　木木笑着。“是啊，那等我当上精灵王，就免除你们家族进王宫的义务。”
　　“啊？哈哈哈哈，好啊，但就算不进王宫我也要好吃好喝。”
　　“当然，到时候我要让所有人都好吃好喝。”
　　“嗯？你不会认真的吧。”
　　“当然是认真的。”木木说。
　　空空挖了挖耳朵，随手踢开路边的石子。
　　“好啊，你倒说说看，精灵王有什么好的，说得好说不定我也乐意去王宫当个高官了。”
　　“精灵王是这个国度最受敬仰与爱戴的存在，承载着千千万万人的福祉，能通过自己的双手造福他人，通过自己的奉献与国民紧紧相连，这是我向往的事情。就像初代精灵王为我们造了这么多光门一样，我也想用自己的能力去让他人铭记！”
　　他双手在在胸前紧握，抬头看着太阳，阳光透过高大树林的缝隙洒落到他碧绿的眼中，恍然中，那十字似金光绽放。
　　空空瞪大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国家可总是会有各种让人头疼的事情，即便是在这片蕴含无限资源的土地上，却仍然有很多不公平不合理，千千万万不同的声音和诉求...可不会很容易的。”他的声音低沉下来。
　　“那就由我来亲手改变它。”木木说。
　　他笑着看向空空。“我很强，特别强。就用这双手来把这个世界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首先就从免除你们家的义务开始吧。”
　　啊...老妈，你们所说的那个怪物，果然不得了。空空想。
　　“咳咳，我听说，学院有一个荣誉勋章，已经几百年没发出去了。据说要做出杰出贡献或取得历史性的非凡成就才有资格获得，而如果有人获得勋章，连同他的一届都会被铭记，被叫做‘传奇的一代’，想要当精灵王的话，先得到这个勋章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吧？”
　　“嗯，当然。”
　　“那好，等你帮我弄来这个称号，我就试试帮你当上精灵王。嘛，反正都必须要进王宫，不如这样有意思点。”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旧时的风吹到现在的风铃谷，那上面已没有人，唯有小草仍翻着沉默的浪。
　　“这个是什么？好漂亮！”彩彩惊叹道。
　　那是一个硕大的勋章，中心由透亮的红色宝石制作，头顶一座白金雕刻的精美王冠，两边则用黄金制作出羽翼，看起来十分英勇。
　　“这是克罗索学院的荣誉勋章。”木木说。空空已在风铃谷先行离开了。
　　“它是你的？”
　　木木点点头。
　　“哇...那你不是很厉害，要不要教我英语？”
　　“额...英...”
　　“哈哈哈哈，开玩笑的，不过这样也好噢，我们可以一起学，你学东西肯定很快，到时候你就可以教我了。”
　　木木眨了眨眼睛。
　　“你这树屋真好，没那么大，但该有的都有，很温馨。我看看...”
　　少女好奇的四下打量。
　　“没有电视，没有日历，空调也没有，有没有地下室嘞？没有，没有秘密基地。”
　　“嗯...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木木笑着说。
　　“对哦...你明明都已经出现在我的世界两次了，却都是你带我来这边参观，这样，我们约好时间，下次你来我们这边怎么样？我来带你逛！”
　　“当然！正有此意。”
　　“嘿嘿，那我们等下商量一下时间地点。”彩彩继续晃着，来到一个木质橱柜前，她看见里面放着一个相框，上面是许许多多身穿制服精灵的合照，他们每一个都神采奕奕，十分骄傲似的。忽然，她看到了木木和空空，在他们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子，她蓝色头发，黄色眼睛，双手合于身前，清秀的面庞面对镜头时露出坚毅的笑容。彩彩被她迷住了。
　　“她真漂亮！她是谁？”
　　“她叫灵灵，是我和空空共同的好友。”
　　某处，留着海浪般深蓝色长发的姑娘正在花圃里研究之前从没见过的新品种。她把那盆栽放在中央，用各种仪器校准观察，然后记录。
　　而那摆在实验台上的奇怪品种，花香浓郁，瓣大而鲜红，枝条上，还长有奇怪的小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