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喜欢》Heliochrome

30、第 30 章

　　第二天一早，她打着哈欠走进教室的时候，立刻被于恬发现了不对劲。追问之下，秦桑说出了自己昨晚复习的经历。
　　“我就说不能住校吧，这也太惨了。”于恬听完，立刻“帮”秦桑抱怨，“不然你还是和叔叔阿姨说一下，下学期回家里住吧。”
　　在被子里蒙了一夜，秦桑心有戚戚，也不再说什么“回家路上太耽误时间”之类的话了，只说“等我和我爸妈商量一下吧。”
　　她们两个人没能说太久的话，早读就开始了。
　　上午考的是数学。秦桑虽然困得不行，但是复习充分，心里也有底气，还是顺利完成了试卷。有了上午的经验，午休的时候，秦桑也不敢像昨天那样一整个中午都伏在桌子前复习了，而是简单看了看老师之前发的作文范文，收拾了一下考试用品，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还是于恬把她喊起来的。
　　英语考试结束，期末考试就到此为止了。秦桑从考场里出来，直接回了教室，于城正坐在班里等着学生们回来。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是各科老师写下的寒假作业。
　　秦桑把手里的文具袋朝桌子上一丢，慌慌张张地跑到办公室找数学老师查卷子——分班之后，她成了新的数学课代表。于恬也在办公室，虽然于城平时就把她看作是普通学生，但是毕竟班上有自己的女儿，不用白不用，平常有点儿什么领书、查卷子之类的杂活，总是让于恬去做。
　　偏偏于恬最不耐烦的就是查卷子。她们年级的卷子大部分是统一印的，印好之后就放在办公室，各个班自己去查。查多了还好说，大不了就是还回去，就怕查少了，剩下的卷子又被全拿走了，还得一个班一个班地问，不够耽误事儿的。
　　看到秦桑走进来，于恬皱了皱鼻子，拿了一沓卷子凑到她身边，小声抱怨着：“我爸就会使唤我，烦死了。”
　　办公室里这会儿没有老师，但是还有其他班的同学在，不是很方便说话。秦桑就没接腔，于恬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也不指望秦桑搭话，两个人很快就查齐了班上需要的卷子。数学老师准备了十套题，三套是在年级里统一印的，剩下的都是他自己找的卷子，在他的办公室里，一会儿还要去拿。
　　于恬考试完没回班，不知道作业的情况，以为数学寒假作业就三套卷子，还在这儿乐呢。听秦桑说还有七套之后，眉毛立刻就耷拉了下来。秦桑把查好的卷子给了于恬，让她一起拿回到班里去，自己还要去数学老师那儿把剩下的领走。
　　班上人虽然不算多，但是七套卷子也足够秦桑废一把力气了。她搬着一摞卷子走近教室的时候，正巧碰上其他各科课代表都在发作业，坐在门口的的同学最先看见她，走上来帮忙的时候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么多啊！”就像一根点火线，瞬间点燃了原本有些沉闷的教室，一时间，各色的试卷、各式的抱怨在教室里齐飞。
　　光是发作业就弄了将近一个小时。
　　于城的办公室就在隔壁，任由班里再怎么吵闹，他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隔着墙听到班里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知道这群猴子的兴奋劲儿过了，他才端着自己的还冒着热气的水杯，慢慢地踱进了教室。考试完之后放松下来的不仅是学生，就连老师好像也似乎松了一口气。
　　于城走进教室，不紧不慢的，就说了几句话，“作业发完没？”发完了，那好，“还有没有其他问题？”底下坐着的学生们一起摇头，拨浪鼓似的，“假期注意安全，”又是一阵点头，“行了，留下打扫卫生的，其他人走吧。”话音落下，教室里瞬间活了起来。
　　着急走的同学早收拾好了书包，就等于城这一句话了；关系好的女孩子们聚在一起，讨论放假去哪里玩；值日的同学没想到班主任临放学了还有这一手，不情不愿地拖着步子，到教室后面拿卫生工具……
　　秦桑收拾好书包，想等着于恬一起回家。
　　结果没想到被于恬拒绝了，“桑桑，你先走吧？”看着她有话没说完的样子，秦桑就没说话，等着于恬接下去。于恬没办法，只好和秦桑完全“交待”了，“我昨天又和我妈吵架了，一会儿打扫完卫生就直接回家了。”原本秦桑和她两个人已经说好要一起去书店逛一圈的，现在是自己要失约了，虽然知道秦桑不会在意，但是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那行吧，我就自己去了。”秦桑当然没意见，只是听到于恬又和妈妈吵起来的消息时有点无奈，但是自己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安慰地拍拍好友的肩膀，希望能早点和家长和好。
　　既然不用等于恬，秦桑自己的动作就快了很多。她在学校附近的书店选了几本小说，准备暑假的时候看。回到家里的时候，徐洁已经在做饭了。初中的期末考试比高中要早几天，这一段时间徐洁除了要去学校改改卷子，也没什么需要忙的，在家里的时间比往常要多很多。
　　乐乐还在她们家住着。秦桑放下书包，转身抱起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朝客厅走去。
　　刚把胖乎乎的小团子放进沙发里，秦桑还没坐稳，就感觉有人贴近了自己的耳朵，软乎乎地说：“姐姐，我想吃糖。”
　　秦桑看向小表弟，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恳求的意味，看得秦桑心底不由得升起几分怜悯：作为在徐洁手下长大的小孩子，秦桑自然是知道徐洁的规矩的，糖果、巧克力那是能少吃就少吃，辣条、方便面这些被看作是“垃圾食品”的更是碰都不能碰。
　　“好不好嘛？”看秦桑没有答应，小朋友颇有“心机”地摇着姐姐的胳膊撒娇，说话的声音也软了几分。乐乐说话本来就甜滋滋的，现在又加上这刻意的撒娇，简直是要滴出蜜来，秦桑根本无法拒绝，只能对徐洁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妈，我带乐乐下楼玩一会儿。”徐洁在厨房听到，心知女儿是在撒谎，他们一家住的小区是个老小区了，基础设施不算特别好，给小朋友玩乐的地方根本就不多，再加上自己刚刚就说过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哪有现在下去玩的道理？徐洁心里明白，但是也没有拒绝，她也知道乐乐被弟弟一家养得娇气，性格什么的都好，就是小毛病多。毕竟孩子还小，这个小鬼又向来是个会撒娇撒痴的，徐洁对上他，总是不自己就软了几分。
　　秦桑牵着乐乐的手，下楼直奔超市，把他带到了货架前，意思很明显，“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挑吧。”不过她也不惯着小孩儿，下楼之前就和他说明白了，到超市只能挑一个零食，买完之后不能立刻吃，得等到吃完饭才行。乐乐嘴上答应得很好。
　　她本来以为买个零食很快就搞定了，没想到这小屁孩儿挑挑拣拣将近五分钟，也没选中心仪的零食。
　　秦桑蹲下身，拿起一包自己喜欢的软糖，冲他摇了摇，哄道：“就吃这个好不好？还有葡萄味儿的呢。”她知道乐乐最喜欢吃葡萄。
　　果然，对面的小孩儿伸出一只胖胖的小手，把秦桑手里的糖果抱进了怀里：“我想吃上次那个哥哥给我的糖。”
　　秦桑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意识到乐乐说的“哥哥”就是周遇礼，只是她又不知道周遇礼给的是那种糖，就算知道，估计这家超市里也没有，不然乐乐就不会在这儿找半天了。
　　眼看着出来有一段时间了，再不上去估计徐洁就要下楼找人了。秦桑牵起乐乐的，哄他道：“等我问问那个哥哥给你吃的糖是什么，再给你买好不好？”
　　“好啊，”小胖子虽然娇气，但是好说话得不得了，虽然好说话，却又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他向秦桑招招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然后贴着秦桑的耳朵，小声说着：“姐姐把糖果当成生日礼物送给我好不好？”
　　秦桑有些意外，她知道小表弟的生日，就在八月份，本来想买一副拼图送给他玩儿，没想到这个小孩儿这次这么好打发，一包糖果就可以了。省了自己的零花钱，秦桑当然乐见其成。
　　“太好啦！”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排在一起，乐乐看着秦桑，两颊红扑扑的，羞涩地扭了扭身子，“这样甜甜来给我过生日的时候我就可以把糖果分给她了。”不等秦桑询问，他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甜甜是幼儿园最漂亮的女孩子，妈妈说只要我对甜甜好，长大就可以和她结婚了。”
　　小朋友略显天真的愿望让秦桑有些无语，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幸好已经走到家门口了。“哇，什么这么香啊？”秦桑语气夸张，故意转移话题。
　　“是肉肉！姑姑说今天晚上给乐乐做鸡翅吃。”圆滚滚的小孩子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蹦蹦跳跳地走进了家门，朝厨房走去。
　　徐洁果然已经做好了晚饭。
　　秦正晚上加班，不必等他。秦桑和妈妈、表弟三个人围坐在餐桌旁，很快就结束了晚饭。
　　说实在的，对于小表弟在家里暂住这一件事，秦桑是打心眼里赞成的。有了小孩子要照顾，徐洁能够分到她身上的精力就少了许多，更别提现在刚考完试，正是秦桑不想引起关注的时候。
　　吃过晚饭，徐洁把乐乐带到浴室里洗澡，秦桑坐在客厅，电视里播放着乐乐没看完的动画片，海底小纵队的身影充斥着屏幕，秦桑的注意力却完全在手里一台小小的手机上。
　　秦桑估计于恬和她妈妈已经和好了，因为她又开始在社交网络上上蹿下跳了。刚刚秦桑在吃晚饭的时候，她拉了个新的群聊，群里只有秦桑、陈程、周遇礼和她，一会儿功夫消息就飙升到了99+，群里不是在讨论暑假去哪里玩，就是于恬和陈程的斗嘴。
　　秦桑懒得理会，翻完了之前的聊天记录，确定没漏下什么重要内容，刚要放下手机，就收到于恬的私聊消息——约她明天一起去游泳。
　　又又又木：不叫上陈程吗？我们两个都不太会游啊
　　又又又木：躺平.jpg
　　鱼田：才不叫他！他就会笑我们，我们自己去，等到学会了之后再叫上他去水上乐园玩
　　秦桑没什么意见，只能表示同意。不过她也和于恬说了，明天去游泳估计得带上乐乐。晚饭的时候徐洁说秦桑的舅舅舅妈明天晚上就回来了，秦桑带着乐乐玩一天，晚上刚好给舅舅舅妈送过去。
　　于恬自然不会拒绝，她和乐乐相互见过几次，并不陌生。
　　如果于恬早知道她们今天会在游泳馆遇到宋正昊的话，估计就不会想来游泳了。和宋正昊在游泳馆正门遇到的秦桑如是想。
　　宋正昊是她们的初中同学，爸爸是个商人，据说家里很有钱，但是这些都和秦桑没关系，她也不讨厌富二代。真正让秦桑排斥他的原因是，宋正昊似乎应该是对于恬有好感的，这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是他和于恬之间的事，而且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对于异性情感的萌动再正常不过了。关键的是，宋正昊表现自己的方式实在令人讨厌——他通过贬低于恬和她周围的朋友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是暑假，但是或许是因为这天正值工作日的缘故，游泳馆的人并不是很多。秦桑牵着乐乐的手，站在门口的阴凉处等于恬。她起初没认出宋正昊，直到他越走越近。秦桑下意识地想要装作没看见，便转过头，假装看风景似的想要领着乐乐离开。没想到宋正昊一点也不见外，远远地便喊出了秦桑的名字。没办法了，她只好走上去打招呼。
　　非要说的话，秦桑和宋正昊即使初中做了三年的同学，也一点都没变得熟悉起来，随着认识年限的增长，与之俱增的只有排斥与讨厌。
　　另一边，宋正昊叫住秦桑，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初中的时候人缘不太好，除了身边的几个小根本，基本没什么朋友，那时候的他确实有点喜欢于恬，但是于恬却根本不在意，比起他，她更喜欢跟陈程和秦桑在一起。对于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来说，这足够让人感到不服气。到了高中，在爸爸的安排下，他进入了当地一所有名的私立学校，慢慢地和大部分初中同学都失去了联系。不过，他知道于恬还是和她那两个朋友在一所学校。
　　今天看到秦桑，宋正昊才惊觉自己已经快要忘了还有于恬这个人了。但是他还是叫住了秦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或许是想为自己之前做下的各种幼稚的事情道歉，或许是想让她的好朋友知道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或许什么目的都没有，叫出秦桑的姓名的那一刻，宋正昊忽然感到自己在和以前的自己告别。
　　尴尬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一点点的蔓延开来。
　　“姐姐，我好热。”谢天谢地，不知情的乐乐打断了这里尴尬的沉默。
　　秦桑笑笑，打从心底里松了一口气，脚下立刻转变了方向，推着乐乐的背离开，留下一句“那我带我弟弟去买点水喝”，甚至没有听见宋正昊的回答。
　　在小卖部付款的时候，秦桑在看到于恬的消息，她坐过站了，还要一会儿才能到。中午的天气太热了，秦桑告诉她自己先带着乐乐去儿童区玩，并且决定不要和她提起遇见宋正昊的事情。
　　于恬不会游泳，来了之后也是和秦桑一样在浅水区泡着，漫不经心地逗小孩儿。
　　游泳馆关门的时候，下午六点，秦桑把乐乐送回了外婆家。顺便留在外婆家蹭了一顿晚饭。
　　期末复习的时候，秦桑每天除了刷题就是背书，生活称不上是生不如死，但是绝对足够难熬，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畅想暑假的日子。在她的计划里，暑假什么事情都没有，可以每天看看书，写写读书笔记，等到快开学的时候再预习一下新课就可以。
　　她早该知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的。除了放假的第一天和于恬去游泳馆以外，暑假的每一天秦桑都过得十分懒散，每天睡到九点多才起床，起床之后就简单洗漱一下，窝在沙发上看动漫，中午徐洁和秦正都不回家吃饭，她就自己煮一点水饺吃，下午不是看书就是睡觉。徐洁早就看不惯秦桑的懒散了，如果不是秦正一再地帮她说好话，秦桑多少要收到点儿来自妈妈的“关怀”。
　　不过这样的懒散生活也没有过多久。七月底的时候，陈程在四个人的小群里说要一起去植物园玩。他在微信群里神神秘秘地说自己有事要说，但是被问到是什么事的时候，他又不肯开腔了。
　　去植物园的那天，天气格外的好。正值暑期，却并不十分炎热，天气晴朗得不像话。秦桑难得的穿了裙子，那是一条米色的棉布裙，触感十分舒服。将近一个月没和于恬联系了，秦桑走到博物馆的时候才发现于恬今天有点不一样——她擦了一层薄薄的口红，看起来精神又可爱。
　　对于恬的打扮感到出乎意料的不仅是秦桑，陈程看到于恬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没说话。周遇礼看起来倒还好。为了避开人群，他们专门挑了工作日来玩，植物园里人很少，也比较凉快。一圈逛下来，四个人坐在奶茶店里聊天。
　　陈程已经说过他有事要说，自然是他先开口：“你们都想好要读哪个大学了吗？”
　　“想这么多干什么，还是先操心着期末考试的成绩吧。”于恬吐槽道。
　　秦桑看向周遇礼，她莫名觉得周遇礼一定已经有了想法，果然不出她所料。“A大吧。”他的语气淡淡的。
　　“不愧是班长，”陈程赞叹了一句，又看向秦桑，“桑桑呢？”
　　秦桑笑了笑，慢慢地说：“我其实还没想好，不过，我想学历史。问了一圈了，你呢”
　　陈程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苦笑道：“我那一天晚上偷听我爸妈说话，他们想让我出国。”
　　话音未落，秦桑和于恬都愣住了。他们三个人从小一块儿长大，于恬和陈程一直都是邻居，关系自然不用说，秦桑和陈程之间虽然不像和于恬那样亲近，但也基本上是无话不说的关系了。无论是秦桑还是于恬，都没想过他们竟然有一天要分开。
　　两个女生都不说话，周遇礼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在他看来，陈程总是一堆怪点子，好奇心强，胆子也大，出国未尝不可。只是他也知道陈程有这两个好朋友在，不是说出国就可以放下一切出去的。
　　最终还是陈程先开口了。他指着坐在对面的两个女生，状似轻松地对周遇礼说：“看她们两个，我不过是说说，这两个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像是我明天就走了一样。”
　　听了他的话，秦桑和于恬相互对视，朝对方扯出一个苦笑。对面，陈程还在喋喋不休，“要我说，你们现在担心得太早了。而且这是我爸妈的意思，还不一定非要出去呢。”
　　他这样一说，不知道于恬怎么想，反正秦桑的心算是彻底沉了。陈程的父母看似开明，整天允许陈程胡闹，并不多加干涉，但是毕竟和陈程认识这么多年了，秦桑就算不常见他的父母，但是对他们的作风也是十分熟悉的。那就是，小事上随便陈程折腾，哪怕闹翻了天，只要不违背道德，那就不管他，但是大事上，那就完全是父母的一言堂了，根本轮不上陈程说话。
　　其实到现在，不管是秦桑和于恬，还是陈程，他们三个人心里都明白，陈程出国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是早走晚走的问题。陈程早早的把这件事说出来，也是提前给她们两个人打个预防针。
　　“好了好了！反正你走了我和桑桑和省事儿了呢，又不是现在走，也用不上我们替你担心。”于恬摆摆手，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脸，不等陈程说话，就招呼着大家一起去看电影。
　　从植物园到商场的一路上，于恬不是缠着秦桑说话，就是坐在地铁上闭着眼睛休息，陈程想找她聊天都没机会。看完电影，她又着急着回家——这次她可没办法摆脱陈程了，两个人是邻居，回家的路自然是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