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喜欢》Heliochrome

31、第 31 章

　　电影院门口就剩下秦桑和周遇礼。
　　“我们一起回家吗？”周遇礼看向秦桑。他的眼神礼貌而直白。
　　秦桑被看得脸红，点了点头，补充道：“刚好我有点事儿要问你。”
　　有人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周遇礼轻轻地托了一下秦桑的胳膊，示意她躲一下来人：“边走边说。”
　　商场的冷气开得很足，秦桑身上露出的皮肤被吹得凉丝丝的，周遇礼的掌心却干燥而温暖，贴上她的胳膊肘时，秦桑觉得自己好像被男生身上的热意刺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开，而微凉的身体却不舍得离开这样的温暖。
　　秦桑跟上周遇礼的脚步，边回忆边讲出自己之前带着乐乐买糖果的经历，那天之后每次见到乐乐，他总要问秦桑有没有给他买那个“超好吃”的糖果，她越说越投入，越说越放松，就像和于恬聊天一样，说出的话不禁带上了吐槽的语气：“我现在就想知道你那天随手给他的糖到底有多好吃，把他弄得念念不忘的。”
　　“你弟弟真可爱，”周遇礼的眼睛弯弯的，笑起来更加明显，他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什么，对秦桑说，“伸手。”秦桑伸出手，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周遇礼的手里掉了出来，落到了她的手心里，圆圆的，硬硬的，是一颗糖果。
　　秦桑低头研究那个小小的糖果，像是打算从上面看出什么名堂来。周遇礼侧过头，看着秦桑头顶的发旋，解释说：“就是普通的水果糖，不过水果味更浓一点，我一会儿把链接发给你好了。”
　　“好啊。”秦桑把糖果放进自己随手背的帆布袋里，不打算现在就吃掉。
　　于恬选了市中心的商场，虽然是工作日，这里的人流量也很不一般。再加上他们回家的时候正赶上下班的时间，这就直接导致了从上地铁的那一刻起，秦桑和周遇礼就面临着没有座位的烦恼。
　　秦桑在坐上地铁前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地铁很快就到站，车厢门打开，像一罐被打开的沙丁鱼罐头，里面的乘客一涌而下，几乎是与此同时，候车的乘客开始挪动他们的脚步。秦桑跟在周遇礼身旁，两个人被身后的乘客们一点点地挤到了另一侧车门前。
　　座位旁边的栏杆成了他们两个人唯一的扶手。
　　秦桑本来想背对着周遇礼站，但是对于身后那么近的地方有人总觉得怪怪的。她决定面对着周遇礼，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场面。周遇礼和秦桑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中间的距离不超过40厘米，列车到站的时候，车上每一个站着的乘客都难免要随着惯性晃两下。每到这个时候，周遇礼都会看一下秦桑，过了一两站，他就发现秦桑的平衡感实在不好恭维。
　　周遇礼扭头看了看自己所处的车厢，把面前的秦桑从飘飞的思绪中拉了回来：“秦桑，要不然你两个手扶着吧？这样会不会稳一点？”
　　秦桑下意识的就想要答应，但是很快就想到如果自己两个手扶着栏杆，周遇礼扶着栏杆的手肯定又要向上移，而他本来就已经把最靠近栏杆的地方让给自己了。她有些犹豫。
　　周遇礼的智商高，情商也不低，他对秦桑说：“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把手朝下放一下，这样我也方便。”
　　秦桑乖乖照做。
　　走过四五站后，车上的乘客比起最初已经少了很多。秦桑专注地看向车窗外的各色店铺，没有发现周遇礼的动作。
　　周遇礼碰了碰秦桑的胳膊肘，在秦桑看向他的时候，凑了上来，拉近了和秦桑之间的距离。他小声说道：“旁边这个人好像要下车了，一会儿你可以去坐在这个位置上。”
　　“你不做吗？”秦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周遇礼已经很照顾她了，他们两个人回家的路也不短。
　　“没事，”周遇礼笑了笑，看起来还是很轻松的样子，“我站一站又没什么，倒是你，不怎么习惯吧。”
　　确实不习惯。秦桑在心里疯狂点头赞同。她的体育成绩本来就一般般，在学校的时候课间操跑个八百米都上气不接下气，更别说放假之后她每天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天光是在植物园逛了一圈就已经体力告竭了，现在又在地铁上站了这么久，灵魂早就出窍了，只想赶紧回家躺下。
　　周遇礼推断的不错。地铁一到站，旁边的乘客就下车了，秦桑终于可以坐下。坐下的那个瞬间，她忍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或许被周遇礼看到了，因为秦桑刚抬头，就对上了他充满笑意的眼睛。
　　秦桑感觉自己的心跳静止了一瞬间，耳朵很快就热了起来。
　　秦桑比周遇礼要早两站下车。和周遇礼告别后，走下地铁的那一瞬间，秦桑忽然有种感觉，她回头看向周遇礼的方向，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像是有一阵风吹过，漫山遍野都是盛开的鲜花和翻滚的草浪，秦桑一下就笑了起来，小幅度地举起胳膊朝周遇礼挥了挥，再次无声地和他告别。
　　秦桑还没搞明白自己的感情，但是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小学的时候自己开心的时候写日记就是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地歌唱，不高兴的时候就是连天气都变得灰蒙蒙的，现在的她好像又回到了小学的状态。
　　她从帆布袋里拿出周遇礼给她的糖，剥开糖纸，把糖果塞进了嘴里，甜甜的气息一下子把她包围了起来。回家的一路上，天气晴朗，鸟语花香。
　　回到家里之后，秦桑才发现周遇礼已经把链接发了过来，她回了句谢谢。确认糖果能在表弟生日前收到后，秦桑就关掉了手机，走向厨房。
　　她在家里基本上不会做饭，一般都是爸爸妈妈做饭，而她可能在擦擦桌子或者洗洗碗之类的小事上帮帮忙。不做饭最大的原因是秦桑不喜欢，当然也和她不太会做饭有关，秦桑只能做一些简单的食物，煮个水饺，熬个粥之类的，至于需要用上油的炒菜，那实在是和她无缘。
　　暑假的时候，因为家里只有她一个学生放假，秦正和徐洁夫妇都还要上班。因为起得比爸爸妈妈晚，中午又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早饭和午饭都是秦桑自己解决，除此之外，她还主动承担了帮忙做晚饭的任务。
　　很简单，在徐洁下班前半个小时把粥熬上，或者打开豆浆机就算完成任务。接下来只要等着爸爸妈妈回家就可以。
　　上学的时候，于恬每天都在抱怨太累了，想要早点放假，秦桑虽然不说，但是心里却无比认同于恬的话，只盼着假期。现在真的放假了，她反而感到无聊了。虽然有暑假作业，虽然有各种各样的课外书可以看，但是秦桑还有一点小小的拖延症，一边面对堆积如山的作业，一边不肯提笔。作业嘛，等到开学前两个星期动手也不迟。
　　秦桑就这样真的磨蹭到了开学前才在家里疯狂补作业。不过认真写了不过两天，她就收到了于恬的消息。
　　鱼田：桑桑桑桑桑！
　　鱼田：明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看烟花，就在韩笑家附近的广场上。
　　暑假的时候于恬被于城丢进了一家课外辅导班，恰巧韩笑也在那里，两个人的感情可以说是在这一个多月里迅速升温，很快就玩到了一起。秦桑知道时，一点也不意外，于恬就是这样的人，亲和力爆棚，只要给她时间和机会，她几乎可以和周围的任何一个人成为朋友。秦桑就是被于恬的这一个特性给吸引的，她也最羡慕于恬的这种能力。
　　回到当下。秦桑收到于恬的消息时，正是写数学题写得头昏脑胀的时候，有了这样一个可以出去透气的机会，她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晚饭的时候，秦桑和徐洁说了明天晚上要去看烟花的时候才知道第二天是七夕。
　　徐洁刚想要说什么，就被秦正打断了：“好啊，一会儿给你点零花钱，明天顺便自己在外面把晚饭给解决了，”他的话没说完，就收到了来自徐洁的嗔怪的一眼，秦正笑呵呵地握住老婆的手，解释道，“刚好我明天调休，带着你妈过节去。”
　　“多大年纪了，胡说什么！”徐洁轻轻地拂开秦正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虽然是责怪的话，却充满了蜜意。
　　秦正不赞同地摇摇头，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是夫妻，过个七夕怎么了？”
　　没想到吃个晚饭还能收获来自自己爸妈的狗粮，秦桑实在是有点吃不消，既然爸爸已经同意自己出去了，她觉得自己还是早点回房间好一些，就不打扰爸爸妈妈互相表明“爱意”了。
　　第二天下午，秦桑就到了于恬家。因为她从来没去过韩笑家，对她家附近也不是很熟悉，所以就和于恬商量了一下，决定下午来她家找她，两个人一起写会儿作业，到时候一起去和韩笑约好的看烟花的地方。
　　然后秦桑就收获了惊喜。
　　“什么意思？”她一脸困惑地看向兴奋得不行的好朋友，悲催地发现自己根本不能理解她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
　　于恬不得不再解释一遍。事情其实很简单，一句话概括就是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少女的萌动。她和韩笑在的辅导班有一个男生，是实验中学的学生，经常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长得普普通通，但是很清秀，他这个暑假才和韩笑认识，两个人一直聊得很好。于恬在一旁看着，觉得那个小眼睛绝对对韩笑有好感。上周末，韩笑告诉于恬那个男生约自己出去看烟花的时候，于恬就有所预感。
　　其实不只是于恬，就连韩笑自己也能隐隐猜到看烟花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但是她还是答应了，叫上于恬，甚至让于恬再喊上秦桑都是因为自己不好意思一个人去赴约。
　　“好甜啊。”于恬双手捧着脸颊，趴在床上，安静了一会儿，又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狠狠地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有人和我表白啊。”
　　“和你表白的人你又不喜欢。”秦桑冷静地说，手下写作业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来。她就是这么的不解风情。
　　于恬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扶着秦桑的肩膀，一脸郑重其事：“你不懂，喜欢的人和自己表白才算是真正的表白。”
　　秦桑无语，自己确实是不懂。
　　到了晚上约好的时间，秦桑跟着于恬来到了看烟花的地方，韩笑已经在公园的门口等她们了。一看到韩笑，秦桑和于恬就对视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笑了起来。
　　虽然还是夏天，但是晚上的气温已经有一点低了，于恬在家里的时候还穿着短裤，出门的时候也换成了一条长裤，秦桑更是在衣服外面加了一件薄薄的外套。而尽管气温不高，韩笑还是穿了一条到膝盖的裙子，头发一看就是刚洗过的状态，飘逸且蓬松，披在她的肩膀上，她的嘴上还涂了一层唇膏，亮晶晶的，看起来十分清纯可人。
　　韩笑被她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道：“我这样太刻意了吗？”
　　“没有没有，挺漂亮的啊。”秦桑连忙否认。
　　于恬也在一旁狂夸，说得韩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三个女生是同一个班的，秦桑和韩笑还是一个宿舍的，尽管她们两个之前并不是特别熟，但是毕竟有着这么多联系，还有于恬这个社交狂徒在中间插科打诨，聊天的氛围还是很不错的。
　　她们没有等多久，于恬口中的“小眼镜”就来了。同一个辅导班的三个人很快就聊了起来，秦桑被于恬挽着胳膊，安静地听他们聊天。
　　烟花秀即将开始的时候，于恬看了一眼走在一起的小眼睛和韩笑，忽然停下了脚步，在所有人都看向她的时候，拉着秦桑的手说：“我和桑桑去买冰淇凌吃，你们要吗？”
　　谁大晚上的还要吃冰淇凌，她这么说明显是要给韩笑和小眼睛留出单独说话的空间。在于恬调侃的眼光下，两个人都红着脸拒绝了。
　　秦桑和于恬单独找了一个地方看烟花，打算等到烟花结束后再回去和韩笑汇合。
　　烟花表演结束后，两个人找到韩笑，相比之前，她和身旁的男生的距离已经近了一些。秦桑和于恬再次对视，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秦桑起床的时候，就从于恬那里知道昨天晚上小眼睛确实表白了。或许是因为分享了初恋的秘密，从那天晚上起，韩笑和秦桑的关系一下就变得近了许多，两个人经常约在一起写作业。
　　作业补得差不多的时候，暑假就结束了。开学后的生活依然平静无波，唯一不同的就是，作为高二的学生，她们要开始准备会考了。为此，学校的课表再次做了调整，原本已经和理化生告别的文科生们，又获得了一周三次的“宝贵”的上课机会。
　　加大的作业量、加高的课程难度，再加上准备会考的压力，秦桑感冒了，对于身体素质还不错的她来说是很少见的。起初她只是觉得头有点重，困困的，像是晚上没有休息好一样。幸好开学初的时候她就退宿了，每天晚上回家休息，因此在秦桑自己还没有发现的时候，秦正就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在爸爸的坚持下，秦桑量了量体温，果不其然，她发烧了。
　　于恬当天就从于城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秦正帮秦桑请假的时候，她刚好从于城身边经过，听到了他手机里传来的语音消息。第二天秦桑没能来学校，在下楼做课间操的路上，于恬碰到了周遇礼和陈程，在陈程的疑问下，才告诉他们秦桑生病了。
　　做完课间操回教室的时候，陈程十分自觉地找到了于恬，向她追问秦桑的消息。周遇礼跟在他的身后。
　　“我也不是很清楚啊，”于恬苦恼道，“现在我们家住得远，连放学后去看看她都不行。”
　　陈程左右瞧了瞧，确定没有老师在他们身边，压低声音说：“要不我们给桑桑发个消息吧，我带的有手机。”
　　学校一向是严禁带手机的，查到了就必定会叫家长，处罚也不轻。不论是于恬还是周遇礼，平常都不会把手机带到学校来，但是他们实在是想知道秦桑现在的情况——就像于恬吐槽的那样，秦正实在太不会请假了，也不说具体怎么回事儿，就说生病了，要不是于城相信秦桑不会故意旷课，肯定连假条都不会批。
　　周遇礼和陈程一同走进卫生间，陈程觉得卫生间遇到老师的几率要少一点，他准备在那里给秦桑发个消息，周遇礼和他一起，主要是帮忙放风。于恬在走廊上等他们出来。
　　“怎么样，有消息吗？”
　　陈程推了一下于恬，示意她边走边说：“别堵在男厕所门口啊大小姐。”他瞟了一眼于恬，无奈极了，在于恬“少废话”的眼神下，周遇礼接上了话：“消息发过去了，还没有回复我。先回去上课吧。”
　　于恬没办法，只能回到教室去。
　　中午三个人在食堂再次聚在了一起，于恬看向陈程，要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向她走过来的陈程摇了摇头，等陈程走得更近一点，就听到他说：“还是没有回我。”于恬“啊”了一声，周遇礼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此时的三个人还不知道，秦桑已经坐在了教室里。
　　昨天晚上，量体温量出来发烧的时候，秦桑还只有37度9，温度不是特别高，秦正和徐洁虽然担心，但是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秦桑本人更是以为睡一觉起来就会好了。
　　结果没想到仅仅是一个晚上，她的体温就升到了39度多，根本起不来床。徐洁做好早饭，还没见秦桑的身影，来叫她起床的时候，才看到埋在被子里的秦桑，脸颊红扑扑的，额头上全是汗水，嘴唇却明显的发白。她立刻就意识到不太对劲。
　　秦桑在迷迷糊糊中被妈妈喊起床，头痛欲裂，还渴得不行，她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得根本说不出声。这个样子，肯定是没办法上学了。
　　徐洁上班的时间已经晚了，只能匆匆忙忙地离开，把秦桑丢给了爸爸。秦正帮她向班主任请了假，又把她带到自己上班的医院，眼看着女儿挂上水才离开。
　　或许是有秦正的专门交代，或许是工作日医院的人不太多，秦桑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周围很安静，时不时的会响起一阵孩子的啼哭声。她一个上午输了三瓶水，身体的温度终于稍微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