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喜欢》Heliochrome

28、第 28 章

　　方思明下午得到了徐洁的通知，在校门口等她们，他要在秦桑家住到妈妈能够出院。
　　徐洁接到了三个孩子。回家后，方思明回了自己在住的客房画画，秦桑和于恬则是要回房间写作业。之前秦桑还不在学校住宿的时候，每天晚上回家都会嚷嚷着饿，徐洁经常给她做宵夜，有时候是小馄饨，有时候是清汤面，不管什么，秦桑总是吃得一干二净。出于习惯，同时也是担心孩子们会觉得饿，徐洁用做晚饭剩下的鱼汤煮了一点挂面，给他们送过去。
　　秦桑和于恬围着秦桑的书桌坐下，每人面前都是一碗热呼呼的汤面。徐徐上升的蒸气中，于恬再一次红了眼眶。秦桑没有说话，她知道好朋友在落泪，更知道比起安慰，她现在真正需要的是时间，她需要自己处理这些糟糕的情绪。
　　一碗面吃完，于恬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两个女孩子并肩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秦桑先放下了笔，默默收拾着自己的书包。于恬也很快合上了练习册。
　　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于恬看向秦桑：“桑桑，把我放在你这里的小说拿出来吧。”
　　“啊？”秦桑一头雾水，她看了一眼书桌上的闹钟，更不理解于恬是想要干什么，“现在看小说吗？都快要十二点了。”
　　“不是，”于恬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和秦桑说着：“我不是要看小说。”然后，在秦桑疑惑的眼神中，她吞吞吐吐地坦白了自己的想法，“我要把所有的小说都给烧掉，再也不看了。反正我妈整天想着给我报这个班那个班的，不就是因为觉得我的成绩还不够好。我本来就因为小说对学习不怎么上心，与其等着我妈发现之后找我麻烦，不如主动放弃，说不定成绩还能提高一点。”
　　说到这儿，她苦笑着伸了个懒腰，看向秦桑：“这样我妈也能放心了吧。”
　　于恬之前有一段时间疯狂沉迷网络小说，甚至在假期的时候除了睡觉一直把手机拿在手里。秦桑嘴上不说，心里也早就希望她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现在于恬主动提出来要“戒掉”小说，秦桑心里虽然觉得高兴，但是也为于恬的想一出是一出而感到好笑。
　　“烧什么啊？不都是你自己拿钱买的。再说了，大半夜的你去哪儿烧啊。”面对好朋友，她的吐槽毫不留情，嫌弃之情也都直接表现了出来。
　　于恬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小，承认了自己的不周全：“也是哈？”
　　秦桑坐在床上，拍了拍被子：“书就放在我这里，你要是真的不要了我就给你保管，要是明天早上起来你又后悔了，等到放寒假的时候你再来我家看也行。快睡觉吧！”
　　“桑桑！你真好。”于恬一脸大受感动的表情，挤上了秦桑的小床。
　　这不是她们俩第一次睡在一起了，彼此都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一夜好眠。
　　第二天，秦桑洗漱完才叫醒还在赖床的于恬，和早早就等在客厅的方思明一起，在家里吃过早饭才出门去学校。
　　来到学校门口，就看到于城和教务处老师正站在大门口处聊天。
　　见到爸爸，于恬不但不想上去打招呼，甚至拉着秦桑从大门右侧靠近警卫室的小入口走进了学校。
　　“怎么回事啊？不是说想明白了吗？”秦桑满头问号。而且刚刚明明于城已经看到她们了，于恬还要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不知道又在抽什么风。
　　“哎，你不懂啦。”于恬不耐地摆摆手，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我有什么不懂的，”知道于恬已经想通了，也就没有必要照顾她的情绪。秦桑毫不留情地吐槽，“不就是昨天哭了一场觉得不好意思嘛。”
　　于恬满脸幽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秦桑：“知道你还说？”
　　“我说说怎么了，你——”秦桑笑着，然后快速变了脸色，原本的话也没能继续说下去，“看路啊你！”
　　于恬的笑意还挂在脸上，下一秒就明白了秦桑忽然变色的原因：她和面前的人狠狠撞在了一起。
　　于恬之前对老师说的什么上下楼梯靠右行、不要在楼梯和走廊上打闹之类的唠叨总是不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需要老师一遍一遍地交代安全问题？而此刻，就在她被撞上的那一秒，于恬忽然就明白了老师的苦口婆心都是有道理的。
　　她和秦桑已经走进了教学楼，朝教室所在的五楼走去，说话的时候正在楼梯上。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一下，碰撞来得突然，偏偏她今天穿了一双没有任何跟的平底鞋，脚滑对她来说再容易不过了，
　　好在秦桑反应得快，在于恬快要仰倒下去的时候紧紧抓住了她，用了最大的力气把她拉向自己。结果也非常令人欣慰，于恬在她的帮助下站稳了脚，秦桑自己却磕在了楼梯扶手上。只不过现在情况紧张，她还没有发现自己的不适，等到下午后腰疼起来的时候才能发现不对劲。
　　于恬吓了一跳，知道是秦桑拉住了自己，连忙上下抚摸着秦桑的胳膊，着急地问道：“你没磕到哪里吧？”
　　秦桑还没说话，于恬就转过头，怒气冲冲地打了一下和自己撞上的人：“你走路不长眼啊！”
　　陈程委屈巴巴，明明是她自己在楼梯上还忙着说话不看路的，但是也是自己走得太快来不及停下才会和于恬撞上，因此他也没说什么，小心地陪笑：“对不起嘛。”
　　自从三个人认识以来，每次陈程和于恬发生矛盾都是陈程先道歉，秦桑才不管于恬的脾气，直接就开口“训斥”：“你发什么脾气，明明自己也有错误吧。”在楼梯上打闹可不是小事，这次是因为有秦桑一起走能拉着她，万一是她自己，摔倒了才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于恬皱着眉头不说话。陈程也在一边尴尬地站着。
　　秦桑身后传来的声音打破了三个人的沉寂，“干什么呢你们？都堵在楼梯上。”是秦桑于恬她们的地理老师。老爷子抱着课本和教案，还带了一个大号的三角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秦桑赶忙伸手接过老师手里的一堆东西，抱在自己怀里：“就站在这儿说说话，我帮您拿吧。”
　　老头儿看着严肃，实则脾气很好，也十分喜欢秦桑这个“得意门生”，刚刚说他们堵在楼梯上，虽然是训斥的话，实际上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并没有生气。秦桑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没有被老师批评的感觉。
　　秦桑和于恬的话题被陈程打断了，现在老师的插入更是打破了三个人的尴尬。秦桑跟着地理老师去把东西给他送到办公室，临走前给于恬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和陈程不要吵架。
　　“也不知道于恬看明白没有？”秦桑这样想着，脚下已经跟着老师走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地理组的其他老师在，秦桑把老师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后，老爷子从桌子一角的盒子里抓了一把糖递给秦桑，“拿去吃吧。回去让课代表别忘了收作业。”
　　“好。”秦桑把自己得来的报酬放进口袋，轻轻关上门走出了办公室。
　　她回到教室的时候，于恬还没有回来，估计是不知道在哪儿和陈程说话，再说，就算她们关系好，也没有整天黏在一起的道理，是以秦桑并不把于恬的缺席放在心上，拿出练习册开始刷题。
　　于恬是在上课前回来的，看起来情绪好了很多。
　　当天晚上，于恬乖乖地回了自己家，秦桑也照旧住在宿舍。
　　秦桑已经自我化解了之前和白芳芳的矛盾，在宿舍的时候也终于没有那么尴尬和纠结了，而是自然了很多。尽管还是不怎么和白芳芳说话，但是相比前一段时间，秦桑对宿舍里现在的氛围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心情也是影响学习的重要因素。原本秦桑选择住校就是为了在减少通勤时间的同时更加专注的学习，高中光是学习本身就已经够折腾的了，如果还要花心思在处理宿舍关系上，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就这样，除了和韩笑的关系好一些之外，秦桑和宿舍里的其他两个人都保持不冷不热的关系，平常就安心上课，到了周末，就和于恬陈程一起玩游戏，有时候也会叫上周遇礼，四个人一起去看电影。不和朋友们一起玩的话，秦桑要不去看望外公外婆，要不就是窝在家里看书或者复习。
　　时间一晃就到了学期末。
　　期末前的最后一节培优课是数学。负责培优班数学的苏老师在上课之前夹着一沓卷子走了进来。她站在讲台上，看着即使还没上课，却全部坐在座位上自习的学生，嘴上不说，心里却满意了许多。
　　“好了，”她拍拍手，示意学生们停下手里的动作，在大部分学生都抬起头看向讲台后，苏老师才接着说她的安排，“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一下，我们这节课连着下节课做一次测试，中间不下课。”
　　说完，她顿了一下，像是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提醒道：“离考试开始还有十分钟，要上厕所的同学赶紧去，一会儿发卷子之后除非交卷，不允许上厕所啊。”
　　然后，不用老师提醒，坐在下面的同学自觉地和同桌拉开了距离，变成单人单桌，等待老师发卷子。
　　上课铃声响起，意味着考试的开始。苏老师提前五分钟发下了试卷，因此，铃声一落下，教室里就只剩下水笔摩擦试卷的沙沙声。
　　秦桑不是特别擅长数学，但是也不算差。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她就写完了卷子，只剩下一道选择题的答案不是特别确定。
　　秦桑全身心地投入到试卷中，手下的演草纸逐渐被写满了。然而她最终也没能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代表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来了，苏老师不在教室里。不需要老师的提醒，班上的大部分同学自觉地停下了笔，每列的最后一个同学站起来收卷子。
　　等数学课代表抱着一摞收齐的卷子走出教室后，教室里才热闹起来。周遇礼就坐在秦桑前面，陈程和于恬的座位也离得不远。四个人自然而然地就聚在了一起。陈程嚷嚷着要去吃顿火锅再回家，秦桑则沉浸在刚刚的考试中：那道没有做出来的题实在让她耿耿于怀。
　　四个人原本在一起走，秦桑郁闷着郁闷着就落到了最后。
　　“怎么了？”周遇礼最先发现秦桑的“掉队”，停下来等她。
　　秦桑看着他，脸色很苦恼，又有点不甘心——周遇礼肯定把最后一道题做出来了，她现在不想跟他说话。但是秦桑又实在太想知道答案了，纠结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他：“刚刚考试，最后一题的答案是什么啊？”
　　周遇礼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秦桑的不同寻常，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直接告诉了答案：“-3。”
　　“啊——”听到周遇礼的话，秦桑的眉毛瞬间耷拉了下来。其实她最后已经算出来了一个答案，只是没来得及写上去。
　　“你算的是多少？”周遇礼侧过头看向走在自己身侧的秦桑。他记得刚开学的时候他还只比秦桑高一点，没想到现在已经可以轻松看到秦桑的头顶了。
　　秦桑不是很想提自己的答案，但是周遇礼已经主动说了他的答案，自己不说又不太好。憋着气鼓起了双颊，郁闷地开口：“我算的是-1，但是最后时间不够了，来不及写到卷子上。”
　　“也可能是我算错了。”周遇礼安慰了一句，听起来不是那么的有诚意，毕竟他对自己的数学水平也是很有信心的。周遇礼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轻飘飘的，急忙转移了话题，指着前面停下来的两个人说，“先快点走吧。我还记得最后一题的题干，今天晚上回家之后发给你，还有我的解题步骤，也一起发过去。”
　　“好吧。”秦桑点点头，还是闷闷不乐的，但也只能先这样了。
　　她跟着周遇礼的脚步追上于恬和陈程，努力想要把刚刚的考试抛到脑后。毕竟是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放松了，秦桑还是想好好玩一下的。
　　因为已经和妈妈说过要在外面吃饭，然后玩一会儿再回家。秦桑难得在四个人聚餐的时候不着急着回家。
　　吃完饭，于恬拉着秦桑要出去散步。她们所在的城市虽然不临海，却有一条贯穿市内的江。秦桑初中的时候经常和爸妈或者于恬陈程几个人到江边散步。
　　他们吃饭的地方离那条江不算远，看时间还早，陈程和周遇礼也就自然地答应了散步的邀请。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温暖的灯光点亮了供行人散步的小路。
　　陈程和周遇礼不知道去了哪里。于恬被路边的摊贩吸引了视线。秦桑依着栏杆，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难得的感到迷茫。
　　高中的第一年就要过去了。还有两年，她就要上大学了。秦桑一直是期待大学的，可是她前两天在小区的花园里碰到方思明，他的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这是秦桑第一次看到方思明落泪。
　　秦桑不是很理解。毕竟听妈妈说，方阿姨想要送方思明到国外继续学习艺术，而方思明也足够优秀，已经提前拿到了理想大学的offer。秦桑想不到方思明到底在为什么难过。
　　既然方思明没有看到她，秦桑就没有走上去问，装作自己没有发现他一个人在偷偷哭这件事。毕竟，秦桑想，每个人都有悲伤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