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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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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大叫把朱璟兕吓了一跳,他连忙伸手挡住扑过来的陈立秋。
他钳住陈立秋的手腕,陈立秋吃痛地咧了咧嘴,吸了一口凉气。
“嘶…”
“胆大包天。”朱璟兕松开手,顺势推了一下他。
陈立秋低头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刚才那一下痛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神经病!简直是神经病!!!天杀的老子要报警抓你!!!陈立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虽然在后者看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被瞪的人偏着头,漫不经心地看着他,顺便偷偷观察自己所在的这个房间。
陈立秋站直身子,做了一个深呼吸,不断地给自己洗脑。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穿越还是中二病还是脑子有问题,不管是什么,还是先把衣服拿到手为妙。
“那个……你身上这件衣服是我们从土里找到的,我负责把破损的地方修好。”陈立秋随手指了指那衣服上的几个地方,“这些地方之前都是坏的。”
朱璟兕盯着他,根本没去看他指的地方。
有点尴尬,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听。陈立秋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们不知道这件衣服是你的,就算是你的,也要上交国家了……明天还要送北京呢,我在这个破地方待了一个月了,开车还要三十多个小时……”陈立秋越说越委屈,一个月以来的工作和煎熬的阴雨天简直折磨死他了。
“你明日要去北京?”朱璟兕打断了他,声音有些颤抖。陈立秋抬起头,对方的眼神果然不像刚才那样面瘫了。
陈立秋点了点头,朱璟兕直接走近他抓住他的手腕,被他像是触电一样躲开了。
“我随你去。”朱璟兕说得极其严肃,像是下圣旨一样。
好机会!陈立秋立刻开口道:“你要去北京,就得先把衣服换下来。”陈立秋看着朱璟兕的表情,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穿着这件衣服,就不能进北京。”
朱璟兕皱了皱眉。
“京城……失陷了?”
陈立秋再次大惊失色,差点就要冲上去捂他的嘴。
“你瞎说什么呢你!”这要是被别人听到可就不是丢工作那么简单了。
他却显然会错了意:“如今是谁当朝?”
陈立秋哑口无言,这家伙说话神神叨叨的,该不会真是穿越来的吧。
“早就没有皇帝啦。”陈立秋一副安慰他的语气,实则开了一个很缺德的玩笑,“辛亥革命都结束一百多年了。”
朱璟兕再次沉默了,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现在的一切,都和他记忆里的不一样。
“来来来,先把衣服换下来行不行?”陈立秋好声好气地哄着,“我明天带你去北京,你到时候自己在故宫里面转转行不行?”
朱璟兕抬眸,墨绿色的眼睛盯得陈立秋背后发毛。
“一言为定。”
“嗯嗯嗯一言为定。”陈立秋避开他的眼神,松了一口气,在心里一边骂他一边轻轻地解开衮服领口处的扣子,这家伙手劲大的离谱,陈立秋怕他自己脱会把衣服弄坏。
“你是从哪来的?”陈立秋这个人嘴闲不住,一边帮他脱着衣服一边找话题和他说话。
“……窗边。”
陈立秋下意识看了一眼窗户,雨还在下,不过小很多了。
“…你是我的人台?”陈立秋觉得好笑,不料对方却很认真地问他人台是什么。
好吧,看来他不是人台。
朱璟兕习惯别人替他更衣了,倒是陈立秋忙前忙后忙出来了满头大汗。陈立秋轻手轻脚地脱下了他身上这件衮服。朱璟兕里面穿着一件中衣,出土记录里面只写了九旒冕和衮服,那中衣他也就让他穿着了。穿着好,穿着不怕冻死。
“你住哪儿?以后该怎么回家?”陈立秋随口问道。
“我从前住紫禁城。”朱璟兕声音轻轻的,从没有人问过他家住哪,该怎么回家。
陈立秋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挂在了那个人台上,若有所思。
好吧。看来是刚过完年就投入工作又加班加点赶时间,最后又遇到了一个穿越回来的奇怪男人。Buff叠得实在是太蹊跷了。
“故宫是哪所宫殿?东西六宫中我从没见过。”
陈立秋取下朱璟兕头上的九旒冕,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双深渊一般的眼睛,慌忙地转过身安放好。
“就是紫禁城。”
陈立秋拍了拍手,扭头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你以前的家。”
朱璟兕的瞳孔骤然放大了一瞬,随后他低下头,没说话。
他在紫禁城,生活了十九年。
“你们一个个胆子也太大了!”
朱璟琮护在五岁的朱璟兕身前,他比朱璟兕大四岁,小小的个子将朱璟兕整个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太监宫女们此刻都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求着太子殿下息怒。
朱璟琮批评了几句,三两句话让他们全退下了。
“小七,你怎么样?”太子蹲下身把朱璟兕扶起来。
“无妨……”
“这帮狗奴才,究竟是怎么当差的?”朱璟琮气呼呼地鼓起了小脸,数落着下人的不是。
朱璟琮下课路过朱璟兕的寝宫,就想着进来找弟弟玩,结果刚一进门就看到了摔倒在地的朱璟兕,身边的宫女没一个来扶。
朱璟兕是七个皇子中最小的一个。如今老皇帝卧病在床,大臣和太师都在抓紧一切时间培养朱璟琮这个毫无疑问的储君。而朱璟兕母亲不受宠,又在生他时难产去世,即便是个皇子,也并没有被很重视。
“以后你受了委屈就来东宫找我!我看谁敢欺负你!”朱璟琮拍掉朱璟兕身上的灰,絮絮叨叨地叮嘱着,朱璟兕吓得连忙拂开他的手,把衣服紧紧攥在自己手心里。
“太子殿下,这不合礼数…”
“你我是兄弟,是手足之情,哪有什么礼数不礼数?”朱璟琮气得发笑,自己这个弟弟真是有些死板。
“你以后不许叫我太子殿下。”
“受了委屈一定要来找我。”
朱璟兕轻轻嗯着,点了点头。
“别总嗯,问你话要答。”朱璟琮低下头,去看自己一直低着头的弟弟,被后者躲开了。“诶诶诶,你躲什么啊,让本太子看看哭没哭。”
“……”
从不被人关心的朱璟兕,认为皇兄能一辈子这样保护自己。
那年他五岁,躲在皇兄的影子里。
今后的十六年,他永远都会生活在皇兄的影子里。
陈立秋看他穿的单薄,初春的雷雨天气,还是凉了些。他找来自己的外套披在朱璟兕身上,他依旧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你困不困?”陈立秋打了个哈欠,“我要再睡一会儿,你自便吧。”
陈立秋去关了灯,伸着懒腰重新趴在了桌子上,下巴蹭了蹭自己的手臂。
说不定真的就是个梦呢?一觉睡醒之后什么都没发生,衣服还是那件衣服,人台还是那个人台。
雨已经快要停了,打在玻璃上的声音越来越小,也多了分安逸。
陈立秋在雨声中睡到了天亮。刚睁开眼想伸个懒腰醒醒神,就看到朱璟兕坐在他的旁边,手肘撑着头,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安安静静地闭着眼。
陈立秋揉了揉眼睛,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回想夜里的事情。
“醒了?”
朱璟兕哑着嗓子开口,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
合着您醒着呢?陈立秋呆在原地,看着朱璟兕颤动着的眼睫毛。他的睫毛又密又长,陈立秋不禁又想起了他的眼睛。是一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嗯。”陈立秋应道,“怎么不睡沙发?”
窗边靠墙有一个单人沙发,陈立秋每次都是困得不行了就趴桌子上小憩一会儿,从来没睡过那张沙发。虽然不是睡觉的绝佳位置,总归比趴桌子好受。
朱璟兕睁开眼,问他什么是沙发。
好吧。不该问的。
陈立秋醒了醒神,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丢给朱璟兕要他自己换上,虽然衣服穿在他身上有种大人偷穿小孩衣服的感觉。陈立秋不打算给他买衣服,他又不是菩萨,没有义务花自己的钱给他买衣服。
陈立秋吭哧吭哧地把装着衮服和九旒冕的玻璃罩子放到了汽车后座,招呼着朱璟兕上车。朱璟兕站在他的汽车三米远处,有些警惕地观望这个庞大的钢铁怪物。陈立秋看着他滑稽的样子,扑哧一下子笑了出来。
“你像个精神小伙。”
“?”
精神小伙朱璟兕穿着略紧身的衣服,梳着一个发髻,造型十分古怪地跟着陈立秋踏上了前往北京的路。
“别看了,上车呀。”陈立秋拉开驾驶座的门,探头招呼他。
“这个东西,从哪里上?”朱璟兕靠近了一步,然后顿足。
陈立秋十分无语地跳下车,为他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太绅士了,简直是太绅士了。
朱璟兕爬进了车里,坐在副驾驶上观察着车里的空间。这辆车是陈立秋从北京考古协会开来的,是公车,任务是把修复好的文物带回去。
陈立秋嘭地一下把门关上,坐在驾驶座上。刚想让朱璟兕系上安全带,就突然意识到命令他的话这家伙可能会问他什么是安全带。陈立秋满脸黑线地附过身,越过他去抓副驾驶上的安全带。朱璟兕屏住了呼吸,尽可能地向后靠,似乎陈立秋身上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陈立秋满心怨气地把安全带扣好,发动汽车开出这座低矮的小山,上了京昆高速。
一直到了晚上,两个人都没有任何交流。吃饭时是陈立秋投喂的,朱璟兕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陈立秋实在没办法了,买了一兜零食丢在他怀里,让他自己看着办。别饿死在他车上就行。
某个服务区,陈立秋正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朱璟兕在那袋零食里刨了半天,刨出来一杯茶。
“这是何物?”
“果汁茶。”陈立秋睁开一只眼瞄了一下,“车厘子味儿的。”
“舍利子?”朱璟兕疑惑地转动着果汁茶的杯身。
喝了之后会立地成佛吗。
朱璟兕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怎么打开。陈立秋听着耳边塑料壳包装发出的声音,实在忍受不了了,直接坐起来夺过那杯茶,三下五除二打开包装插好吸管塞进了朱璟兕手里。
“让你过上少爷生活了。”陈立秋气哼哼地躺回去,“给我全喝完,这东西挺贵的。”
“贵,为何要买?”言下之意就是你看起来也不像有钱人为什么不买便宜一点的?
“反正有报销。”陈立秋满不在乎地回答。
就是朝廷拨款给买的。学习能力超级强的朱璟兕同学一瞬间就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拨了多少?”
陈立秋再次睁开眼,奇怪地看了朱璟兕一眼。
“让你吃饱是绰绰有余的。”陈立秋有意挖苦他挑食,实际上他只是没见过服务区的大部分菜品和速食,迟迟不敢下口。
朱璟兕没再理他,叼着吸管认真地品尝他的果汁茶。
这舍利子味道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