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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惊蛰。
      夜雨春雷,电闪雷鸣。
      “千古罪人!”
      “乱臣贼子!弑兄篡位!”
      ……
      各种各样肮脏的臭骂伴随着第一声春雷,回荡在朱璟兕的脑海里。
      “……”
      他睁开眼,在一个……从没见过的地方醒来。
      云南的天气阴晴不定,小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小半个月。这让陈立秋十分头疼,不单单是因为潮湿的空气让来自北方的他十分难以忍受,更是因为湿黏的泥土让考古小队的工作拖延许久。这件貌似是明代的亲王衮服光是出土工作就从立春拖到了雨水将过,等送到陈立秋手上时,已经快要二月底了。虽然氧化的倒不是很严重,只是三月就要送到北京,时间实在是太紧张,陈立秋头疼得很。
      虽然刚过完年,但大家的热情依旧很高涨。毕竟地底下的东西挖一件少一件,能挖一件是一件,而且明代的文物尤其是衣物出土的并不多,这对考古学和历史带来的研究前景是绝对不小的。
      这次的考古工作相当棘手,不仅因为连绵不断的小雨导致的落叶与泥土给文物带来的影响,这次的坑也十分诡异。看起来是个坟墓没错,但是棺里只找到了衮服和九旒冕,像是个简陋的衣冠冢,没有陪葬品,也没有尸体。
      不过这都不是陈立秋该操心的事啦,他的任务就是跟随考古小组,第一时间保护并酌情修复出土的纺织品,然后将它们平平安安地送回当地博物馆。不过这次的这件衮服,自然是要带回北京的。毕竟明朝的文物,除了在故宫和中国国家博物馆的,恐怕都在大英博物馆了。
      衮服送来时不可避免的沾上了大自然的痕迹。陈立秋皱着眉,戴上了口罩,一点一点清理掉污渍,然后进行修复工作。一直到惊蛰那天,这件藏蓝色的绣有九章花纹的衮服,才被陈立秋正式宣布修复完毕。
      他小心翼翼地把衣服安放在木质人台上,心满意足地欣赏一番后,将人台抱去了窗边。随后他迫不及待地摘下口罩,连工作服都没脱就趴在了工作台上补觉。连轴转了半月,高强度工作,一天只睡三小时,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干!更何况他的工作又极其细致,往往只干一上午就累得眼花手抖腰酸背痛宛若八旬老太了,再不睡觉就真的要猝死了。
      才刚停的雨在太阳落山后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没一会儿便越下越大。陈立秋睡了四个小时,一直到过了零点,春天的第一声雷声响起。
      惊蛰雷响,万物复苏。
      陈立秋被雷声惊醒,抬起头迷迷糊糊间下意识地朝窗边看去。窗户是严严实实关好了的,衣服是端端正正立在旁边的,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窗上再滑落,一点也没有要停的迹象。屋内漆黑一片,闪电划破夜空,只能看到一团伫立在窗边的黑影。
      他放心地趴回来,打算继续补自己的酣甜美梦。今天过去,冬眠的小动物就都睡醒了……但是云南的动物也会冬眠吗?北京前几天好像又下了一场雪,也不知道现在化了没有……这雨到底什么时候能停?影响交通的话会不会又要耽误时间……?
      不对。
      陈立秋停止了自己入睡前的胡思乱想,睁开了自己因疲惫而布满红血丝的双眼。
      他坐起来,皱着眉,在脑海里反复回想自己刚才看到的场景。
      划破天空的闪电,打在窗上的雨点,立在窗边的黑影。
      那件衣服……之前有这么大吗?
      陈立秋吞了吞口水,转头去看窗边。很不幸这次没有闪电,那黑影似乎与屋内的所有阴影融为一体,庞大的黑暗伴随着恐惧笼罩着整个房间。他眯了眯眼,感觉窗户边,似乎有东西在挪动……
      他内心顿时警铃大作。香港电影盗墓笔记民间传说鬼打墙鬼吹灯等等各种离奇的故事通通一起涌上了他的脑海,他甚至还来不及思考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眼花,他只知道自己腿软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干这一行的虽然都秉承着民主与科学的信仰,怀揣着为中华文化的完善献一份力的伟大抱负,但说白了就是把别人的东西拿走放博物馆里被众人观赏,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更何况这次的墓那么诡异,简陋的棺木里面放着一件亲王穿的如此华丽的衣服,无论怎么想都后怕。
      陈立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现在甚至没有认为这是梦然后转身立马睡去的勇气,说不定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他再次睁开眼,那黑影确实正在缓缓地朝他移动!
      “我靠……!”陈立秋吓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一个着急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屁股连连后退。
      那黑影似乎听到了他发出的动静,不疾不徐地朝陈立秋的方向移动。陈立秋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撤到门口,一直到后背顶上冰冷的墙,退无可退。
      他头顶上就是门把手,可他现在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根本站不起来去拉开门冲出去求救,只能干坐在地上等着未知的降临。
      那黑影离他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事实上那黑影和黑暗的房间完全融合,陈立秋根本看不清到底在什么方位。但是他能感觉到,他感觉到自己正前方扑面而来的一股阴冷的寒气,步步紧逼。陈立秋汗毛直立,终于抱头惨叫。
      “你的墓不是我挖的!和我没关系啊啊啊啊无意招惹恶魂退散恶魂退散恶魂退散恶魂退散……”
      他语无伦次地念叨了好几遍,根本无事发生。他声音越来越小,直到闭上了嘴,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就在他准备抬头看一眼到底是自己已经死了还是太久没睡好觉精神衰弱到出现幻觉时,头顶传来了和那股寒气同样阴冷低沉的声音。
      “聒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鼓起勇气准备抬头的陈立秋再一次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闭着眼抱头惨叫。
      趁此时一阵闪电划过,他偷偷睁眼盯着自己面前的地板,然后一寸一寸地挪到面前那团黑影上,借着一瞬微弱的亮光,看到了一张脸。
      说是一张脸,其实就是一个大概的轮廓,可把陈立秋吓得不轻,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见……见鬼了……”
      “我不是鬼,我是人。”陈立秋再次听到了那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点嘲笑傻子的语气。真是可恶啊,他感觉自己的尊严和人格同时被侮辱了。
      “站起来。”声音的主人命令到。他似乎后退了一些,声音没有在头顶环绕了。
      陈立秋倒是想站起来,地上冰冷无比,更何况自己的屁股还在发痛。他带着点愤懑扶着墙努力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啪”地一声打开了灯。
      管你是人是鬼是邪祟!一切邪恶终将绳之以法!
      那人的影子盖住了陈立秋的影子,映在了墙上。陈立秋再次深呼吸,认为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后,转过身直面那团黑影的真身。
      陈立秋在转身的那一刻愣住了。
      面前确实是一个人。
      他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一件藏蓝色的九章花纹衮服,头上带着一个有些破旧的九旒冕,他低着头,垂下的珠帘遮住了他的半张脸。陈立秋眯了眯眼,对方此时也眯着眼,脸色惨白,似乎不太适应如此明亮的环境。
      陈立秋眨了眨眼,很快适应了黑暗过后的强光。能见度高了之后简直安全感爆棚。这男人虽然长得比他高,但脸色惨白,说不定躺了四百来年刚醒过来。衣服也十分宽大不便于行动,看起来弱得很,绝对打不过自己。反正是他闯进了自己的地盘吓了自己一跳,再怎么样也是占理的。有了武力和法律双重保护,陈立秋胆子大了起来,甚至伸出手撩开了九旒冕的珠帘,想看看他到底是谁。
      反倒是那男人吓了一跳,似乎是震惊他敢来撩自己的珠帘,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站在原地任由陈立秋把自己的脸看了个遍。
      陈立秋确实看了个遍。他首先记住的就是那双墨绿色浓到发黑的深邃眼睛。灯光从头顶照下来,像是未经抛光的墨翠一样,冰冰冷冷的,挂了玻璃一般,一碰就碎。
      “放肆。”
      淡漠的声音响起,陈立秋没听出来怒意,却也下意识地收回自己的手。被放下的珠帘摇晃着,啪啦啦地响了一阵。
      陈立秋有些后怕地低着头,不知为何,他是有些怕这个男人的。
      不过那双眼睛确实摄人心魂。可能也正是因为那双眼睛摄人心魂。
      陈立秋低着头在心里默念着色令智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人自己根本没见过。
      虽然他的工作是流动的,哪里有出土的纺织品就跟随着当地的考古小组去现场,队友们总是萍水相逢。但这次在云南待了快有一个月,组里谁谁谁长什么样还是能对得上号的。
      可这个人,这张脸,这双眼睛,自己从没见过。
      “你是谁?”
      那人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
      “濠州朱氏,朱璟兕。”
      这下陈立秋也沉默了。
      “不认识。”陈立秋眨了眨眼,他确实不认识。
      不认识的人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刚张了张口就看到陈立秋大惊失色。
      藏蓝色,九章纹,九旒冕……先是被吓了一跳后又是被摄走了心魂,竟然都没注意到他穿着的是自己忙了一周左右才修好的衣服!!!
      “你把衣服给我脱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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