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秘事》木小晔

9、初具雏形

　　“陛下，您执政时间尚短，若太过铺张恐有不妥。”林煜皱了皱眉，难得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路小琪心想，这事若是妥当，她才不必花费心思搞这一出。自然，这话不能说与这二人听。
　　她若有所思地望向林煜，本想出言安抚，但看到宋连城一副要斗得你死我活的神情时，心中暗暗又有了别的心思。
　　若是想让这游戏提前破产，她自是要扶持本就已野心勃勃的大臣，让他结党谋私，最好把朝堂搅得乌烟瘴气，如果最后能逼得她不得不退位便是最好的了。
　　在这种需求下，交给吴清源自然不可，他一贯秉持中庸之道，加上他年事已高，看起来对权力没那么强的欲望。这样一来，符合她要求的高位大臣唯有林长英一人。
　　她要将权力交给权臣，她要给林长英一个绝佳的培养自身党羽的环境。此时此刻，宋连城正是林长英的人，她正好可把握住这个机会，抬宋连城一手。

　　路小琪笑了笑：“这便是林卿不懂了，”她径直走到林煜身边，拿过他手中的幡纸，“林卿久未参与宫中事，对礼制有所疏忽也是可以理解。连城的策划朕甚是喜欢，此事便由你代行君后职责，全权处置吧。”
　　宋连城欣喜若狂：“臣遵旨。”
　　“林卿身体一向不好，这段时间便省省心，在流明宫静养吧。”
　　路小琪放下这话，转身便离开，不敢直视林煜的眼睛。
　　凝翠见状，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得不随着女皇离开流明宫。姬祈玥虽有时喜怒无常，但也没有今日这般反常，后宫勤俭一事本是她自继位以来便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不知为何突然转了性，明明上一句还在称赞林煜，下一句又将人锤入谷底。
　　不过女皇刚刚对林贵卿的态度倒是正常了许多。姬祈玥这几日对流明宫这位亲近得有些不正常，搞得她以为女皇自病后便跟换了个人一样，现在看来，女皇倒是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样子。凝翠暗自庆幸之余，心中竟隐隐有些惋惜。

　　回到金华殿正是晌午时分，御膳房已将一盘盘精致的吃食摆到案上，路小琪心系选秀，无暇细细品味这些美食，只等凝翠布好菜便狼吞虎咽下去。好不容易咽下塞得满满的一口后，路小琪忙问道：“此次选秀共有多少人，都来自何处？”
　　“回陛下，按往常的规矩，选秀需依照家世、宗族等在各大臣家的适龄公子间遴选，本次宋贵卿已拟好名单，共计百人。”
　　一百个？路小琪眼前一亮，这个数字她可再熟悉不过了。没想到这古代的选秀和现代在选人上倒没什么区别，若没些背景自是连海选都过不了。
　　“那接下来的规则呢？”
　　“接下来...”凝翠有些疑惑地看了女皇一眼，“接下来便是让这些适龄公子入宫，由陛下挑选了？”
　　海选完便是总决赛吗？路小琪皱了皱眉，这样不好，未免太过简单。更何况第一次见便要自己做出决定，没有给选手充足的展示时间，也看不出这人真正的实力，这样盲选未免太过艰难。
　　最重要的是，若一面便决定这人去留，这场选秀即便再铺张也是花不了太多钱的，她努力当昏君，争取三天花完一个小目标的想法岂不是就此破灭。

　　“陛下...”凝翠小心翼翼地打断了路小琪的沉思，“您是觉得这样不妥吗？”
　　路小琪严肃地点了点头，“不错，这样的遴选无法看出秀人真正的资质，秀人之事关乎后宫和谐，马虎不得。应当将这些世家公子接入宫中，让他们接受指导，四个月后，最终选出九人赐予位份。”
　　这样构思了一下，路小琪的语气也变得激动了起来，“按如今后宫的位份，九贵君中仅有吴昭华一人，那便晋吴唯为元卿，这样四卿中便占有两位了，九贵君位份各有高低，本次选秀的九人放在这个位置倒也合适。”
　　“当然，这一百名世家子弟也不是人人都可留到最后的，中间再加三次遴选，第一次一百进六十六，第二次六十六进三十三，第三次三十三进二十，到最后殿选时便由朕从这二十人中挑选出九人。”
　　“陛下...陛下...”正当路小琪沉浸在自己绝妙的构想之中时，凝翠急声唤道，“这样恐怕不合规矩。”
　　“朕是这宫中的主人，朕的话便是规矩。”路小琪目光凛冽，拔高声调道。
　　“此事无需再议，传给宋贵卿，就让他按朕的意思去办。”触及到自己熟悉的领域，路小琪的语气难得变得不容置疑了起来。

　　凝翠只得应下，正欲告退之际又被女皇叫住，她本欣喜地以为女皇不过玩笑，却又听到自家主子幽幽道：“宫中这些身居高位的后卿各自都有什么特长，你一一报上来，朕要好好思考导师之位要如何安排。”
　　听闻此言，凝翠只觉得两眼一黑，“回禀陛下，正如后宫人尽皆知，顾贤卿擅棋艺，宋贵卿擅诗文，林贵卿擅音律，除此之外，吴昭...元卿书法秉承吴大学士之精髓，在宫中亦是无人可及。”
　　路小琪撇了撇嘴，眼中闪过几分失望，“怎么尽是些舞文弄墨之辈，就没有擅长武艺的？”
　　她自小便很是活泼好动，观看选秀节目时也是一直都偏爱舞担。可惜姬千玥庄重惯了，搞得后宫中也尽是些文弱书生，本以为吴唯少年心性会喜欢些活泼的项目，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老成，搞这些她看了就头疼的东西。
　　“擅长武艺之人，这天下又有谁能与曲大将军相提并论呢？”凝翠低声道。
　　曲将军...曲珂？！
　　路小琪心中一惊，这才想起姬祈玥的回忆，那个女皇认为十个林煜也敌不过的男人。路小琪本以为依着女皇的性格会对他不依不饶，此人若非被她收入后宫便是已殒命。没想到女皇当真为他放手，甚至给了他至高无上的大将军之位。
　　若是不知道姬祈玥与公孙卓之间的弯弯绕绕，她也要以为姬祈玥此生最爱的人便是让她心甘情愿放手的曲将军了。究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既已见识过曲珂的武艺，后宫中便再也容不下旁的了。

　　才艺已定，选秀也算是初具雏形。路小琪掰着手指头计算了一番，细细思索这四名高位宫卿中谁的脾气好些，宋连城定会支持自己的想法，林煜则是万不肯做这等自降身份之事。吴唯年纪小，若是哄哄他说不定会应允，最大的变数便是这位，顾贤卿。
　　路小琪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她穿越至今仍对这位顾贤卿一无所知，女皇的记忆中也从未出现过此人，而这人也恰巧从未在自己面前晃悠过，看起来对女皇也是毫无兴趣的样子，若想说动此人，怕是会有些麻烦。
　　这样想着，路小琪揉了揉太阳穴，扭头对凝翠道：“通传下去，今日晚膳就在顾贤卿宫里用了。”
　　凝翠瞪大了双眼，但见路小琪一脸平静的样子，便也不敢多说什么，匆匆领了命便跪安了。

　　顾贤卿本名顾青枫，在入宫前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棋艺堪称天下第一人。他出身本朝开国元勋顾家，但随着朝代更替，顾家逐渐式微，如今已是空有豪门之名，却无豪门之实。
　　顾青枫长相在后宫一众逆天美男中倒也算不得突出，只是在这平平无奇的长相下周身却带着一种劲儿，路小琪说不上是什么，但在顾青枫刚见到自己便拿出棋盘要与自己对弈一盘时陡然明白，这人真真是个棋疯子。
　　这样看来顾青枫周身带着的所谓天真，也不过是因着满脑子下棋无暇他顾。见这位顾贤卿听闻自己来并未准备吃食，甚至在她刚一露面就拉着她的手直奔棋室，路小琪这才在心中确信，姬祈玥召他进宫，应当真的只是想找一个棋搭子。
　　正因如此，毫无准备的路小琪在莫名其妙坐到棋桌前时是无比绝望的，她只能在心中拼命呼救，她能怎么办，她只是一个连五子棋都下不明白的社畜。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路小琪在心中的数次呼喊终于唤回来了，童年时看《围棋少年》的自己。

　　路小琪凭着自己看动画片的记忆，颤颤巍巍地在角落处落了几子，便挤出一副痛苦表情，揉着太阳穴幽幽道：“抱歉顾卿，朕这几日事务繁杂，实在无心与你对弈。朕认输，这一局就此罢了吧。”
　　说着，她将两枚黑子轻轻放在棋盘上，重重地叹了口气。这种时候，与顾青枫再多下两子她铁定露馅，倒不如演个殚精竭虑的帝王形象，好为接下来的剧情做铺垫。路小琪心中窃喜，电视剧说的果然没错，不愧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这边顾青枫显然已被路小琪环环相扣的表演所折服，他皱眉苦苦思索了片刻路小琪刚刚落下的四枚棋子，终是点头肯定了路小琪的判断：“从陛下的落子也可以看出，陛下今日状态确实低迷，是臣考虑不周。”
　　“顾卿无需自责，”路小琪笑了笑，顾青枫居然还能意识到自己考虑不周，看来还是略微有些人性的，“宫中善弈之人甚少，而朕政务繁忙，亦不可常日陪伴你下棋，顾卿一人在宫中遇不到对手，自然是寂寞的。”
　　见女皇这般体恤，顾青枫几欲落下泪来，“臣此生只爱下棋这一件事，只是宫中......”他止住了话头，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朕倒有个想法，”见鱼儿上钩，路小琪露出了满意的笑，“宋贵卿这几日在准备选秀，朕总想着，新人入宫，对宫中规矩事务都不了解，自身才艺更是疏漏，应要好好培训一番才可，顾卿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