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变》阴天失格

4、第四章

　　合作就此成立，陆让尘以及时接收消息为由获得了江郁家的长久居住权。尽管不懂其中的关联性，江郁还是带着陆让尘回了家，甚至于还收拾出书房给他暂住。

　　江郁走出书房，就看见陆让尘端坐在沙发上，长腿微屈，存在感之强，让江郁没由来的感到了客厅的逼仄，他递给陆让尘几本书，对方垂眸。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生物奥秘”，“走进自然科学的大门”

　　见他眼底闪烁着迷茫，江郁开口解释道“解闷用。”对方听后伸出手，取下食指的素洁银戒，似做回赠般交给江郁，“信物。”

　　眼皮神经质地跳动一下，江郁木然地接过，正当他想着要妥帖保管时，那戒指却像有了灵性般变形缠绕在他手腕上，仔细看，闭口处还雕刻着白狼图像。

　　江郁有些惊讶，戒指像一道枷锁，强行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陆让尘面上倒是很坦然，这也稍稍缓和了他的不自然。

　　刚回到卧室，江郁就收到了基地的消息，乾川要召集所有研究员，顾不上别的，江郁匆匆赶往基地。等他到时，其他人已经准备就绪，在基地门外排起了长队。

　　他一番询问才得知，基地将异能药剂的决策权交给了实验室，现在他们需要到实验室领取个人任务，辅助实验室的人研究药剂。江郁一听就明白了大概，基地多半是打着异能药剂的幌子招揽势力，届时实验失败，就把锅扣在实验室头上，就算成功，他们也能厚着脸皮均分功劳。

　　实验室和基地不同，他们没有明确的领导人，也无阶级，自成一派，里面的人就像机器人转世一样，不知喜怒。

　　他们一群人被依次指派了任务，江郁低头看着自己的任务单，研究单向累积变异，他倒是没什么异议，好歹是有正经事干了。

　　江郁没走多久，陆让尘就收到了言寂的呼唤。基地屏障外的边缘区无缘无故出现了多具尸体，那里自然灾害频发，有伤亡再正常不过，他们也一直在尝试救援，但最近一段时间尸身数量异常增多，言寂拿不定主意，只好把陆让尘叫回来。

　　边缘区大多是普通人，阶层最低，不被接纳，无法进入屏障内，好在异能者很少，相对公平。

　　等他们赶到时，就见尸横遍野，一片狼藉，尸体的面部狰狞，颜面肿胀发绀，眼部外突，看起来是窒息而死，但这么多人不可能同时窒息，陆让尘仔细辨别一番，才开口道“重金属。”

　　不是天灾，那就是人祸了。

　　商砚和言寂在搜寻幸存者，但一无所获。这里就连土壤都散发着死气，地上布满干涸的血迹，尸体堆叠如山，跟人间炼狱没什么两样。

　　言寂弯着腰，正低头辨别尸身，肩膀却冷不丁被人撞了一下，他抬起头，顺着商砚的目光望去。那通红的平坦荒野上突然冒出一个人，眼神呆滞，皮肤雪白，言寂愣住，等反应过来，他已经被陆让尘拎着后退了数米。

　　陆让尘盯着那人，言简意赅地交代了眼下情形“他是异能者。”

　　言寂如梦初醒，那人像是刚发现他们，眼神扫过三人，欲做出攻击的动作。不等他反应过来，言寂就瞬移到那人身后，反剪住他的双手。

　　片刻后，感受到手上刺骨痛意的言寂低头，看着手上蔓延的菌丝，他瞪大眼睛，惊讶道“你是个毒蘑菇！”

　　远处的商砚看见这一幕，轻嗤出声“蠢货。”

　　顾不上他的冷嘲热讽，言寂甩开手，瞬移到陆让尘身侧。那个异能者却像被惹怒一般，毒菌丝附着地面蔓延到三人身前，躲了几个来回，陆让尘看出菌丝只能附着物体游走，他无心恋战，交代商砚道“这里交给你了。”

　　说完就抓着言寂，两人瞬移离开。

　　商砚伸展翅膀，离开地面，旋即又幻化出三只箭矢，朝着那人射去。箭矢裹挟着风，穿透他的肩胛骨和腹部，伴生能力无法对着商砚施展，他处在绝对的劣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不等下一次攻击来临他就变回了原形，洁白的蘑菇长在洒满血的土壤上，有种莫名的诡异感。然而商砚没多大感觉，他飞过去，将那个孤零零的蘑菇连根拔起，而后离开边缘区。

　　他刚到仓库，就看见言寂的手被绷带反复缠绕，像是肿了一般，两人对上视线，言寂的怒火如有实质，他权当看不见，将手里的蘑菇扔在面前的桌子上，双手抱臂，散漫地坐在陆让尘身边。

　　边缘区几乎没有久居的异能者，面前的毒蘑菇要么是人派来的，要么是自发变异的。异能者是先天性的，后天自发变异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基地和实验室都不掺杂边缘区，眼下看来，这个毒蘑菇只能是普通人变异而来，且神志不清，只有攻击的本能。

　　和遍地的尸体联系起来，思路就很清晰了。过量重金属让边缘区的普通人大面积死亡，有抵御基因的人得以存活，在其作用下发生后天变异。

　　这不是个好消息，是以三人虽面上不显，心里却有各自的考量。沉寂一番后，言寂率先发难“你把他打死了？”

　　商砚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死不了”，谁和你一样莽撞。

　　大战一触即发，陆让尘适时开口“你们俩去查查重金属的来源。”说完不等两人反对，就拿着蘑菇离开，颇有行色匆匆的意味。

　　他带着蘑菇去基地找江郁，既然是后天变异，说不定对异能药剂的研发有帮助。

　　然而等他到基地，就发现地下研究室被异能者轮番把守着，陆让尘心神一凛，但想到那枚银戒，他勉强放下心来。

　　江郁听着外面换班的声音，又回想起乾川美其名曰的保护，心里烦闷更甚，与其说保护，不如说是变相软禁。

　　时间过的很快，也幸好乾川没有丧心病狂到不让他们回家，等通过搜身，江郁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出了基地大门，江郁猝不及防地撞上一个人，他一抬头，就和一双蓝眼睛对视了。不得不说，陆让尘长的很让人舒心，江郁没由来的感到一丝慰藉，心里的不快也平复下来。

　　他奇怪对方的突然出现，没等询问，陆让尘就捉住他的手，把他带到基地旁的小巷里。两人相视而立，陆让尘的视线在江郁身上游走，确定他没受伤才道“边缘区出现了变异者。”

　　江郁有些错愕，但陆让尘却不是来报忧的，他伸出手，江郁不解低头，就见他掌心直愣愣地躺着一个蘑菇，耳边也随之传来陆让尘清冷的声音“用来研究。”

　　他忍不住轻笑，顺从着接过。江郁早已习惯陆让尘稍有错乱的语句，甚至能拼凑出前后缘由。

　　两人一起回了家，对于变异种，江郁有些谨慎，他只小心地切了一点，借此观察细胞状态，等电子显微镜对焦的那一刻，他惊讶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所见之处，一个细胞正在吞噬周围其他细胞，它甚至将另一个细胞核稀释掉，以此来保证自己的决策权。转动镜头，一个圆滑的细胞正极速分裂着，不多时，它已然有了多个复制体。

　　看着这堪称荒谬的一幕，江郁结结实实地愣住了，他不理解，细胞为什么不停息，无意义地更迭着，就像崩坏的代码，不停报出错误结果。

　　生物构造是极其精妙的，像这样无用的程序是对资源的浪费，眼前的蘑菇正分秒不停地重造躯壳，这个认知让江郁有点恍惚。

　　他突然生出一种渴望，他想和这个蘑菇交流。江郁带着它来到客厅，询问陆让尘“你能让它醒过来吗？”

　　陆让尘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可以。”他接过蘑菇，走到阳台边，把手伸到窗外，然后江郁就看见一出大变活人，那蘑菇紧紧扒着窗户，本能地挣扎着。

　　陆让尘见目的达成，就把人拎回房间。

　　江郁叹为观止，他稍稍走近，就看见蘑菇身上血淋淋的两个大洞，看来重塑并不能恢复伤口，既然无益，那重塑多半是劣势。

　　一番审视下来，江郁看出他并无神志，只好打消念头。为了守护这独苗苗线索，江郁娴熟地替他上了药，也算是因祸得福，陆让尘听从江郁的建议，将人收编入仓库。

　　喜提一名成员，言寂蹲在缩成一团的蘑菇面前，百无聊赖地听着商砚的汇报。

　　“重金属污染是基地干的”，商砚简直无语，怎么就爱干缺德事呢。

　　他们两人顺着尸体分布趋势，发现源头汇聚到基地，而且看样子，基地的人也不一定知道死了这么多人。

　　他们没理由针对边缘区，那里都是苟活的普通人，毫无价值可言。

　　陆让尘倚靠着长桌，表情寡淡，目前基地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事，他们没有理由发难。因此他也只是找了几个能吸收重金属的异能者，尽量减轻边缘区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