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从小就很超神》瑟瑟半江

27、陡生变故

　　换了一套造型的沈楠，刚走进璨星宴会大厅，就敏锐地察觉到——
　　有人在唱歌。
　　此时，会场里已有过百的宾客数，嘈杂喧闹不绝于耳。但那缕轻细的、若有若无的歌声，还是抓住了沈楠的耳朵。
　　她登时停住脚步，四处张望，试图找到歌声的来源。
　　真要说起来，就现在这个场合，有人唱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这是璨星娱乐的十周年庆，到场的歌手、音乐人、音乐从业者为数不少，大家交流起心得体会来，一时兴起唱上两句，再正常不过了。
　　但眼下这个歌声不同。
　　不知怎的，沈楠就是觉得，那个声音莫名的熟悉。
　　似乎……扣上了她的心弦。
　　凝神细听了一会儿，沈楠找到了歌声的方向，便立刻便抬脚朝那个隐蔽的露台走过去。
　　一步步越走越近，歌声越来越清晰。
　　也能听到旁人的议论纷纷。
　　“谁在唱歌啊？怪好听的。”
　　“好像是露台那边，还特意拉上了窗帘，神神秘秘的。”
　　“不愧是咱们璨星的歌手，清唱水平都这么在线！”
　　“这唱腔……有点耳熟，该不会是沈楠吧？”
　　……
　　说这话的时候，沈楠刚巧从这几个议论者身边走过去，倒把说话那人唬了一跳。
　　作为本人，沈楠当然也听出来了。
　　演唱者确确实实在模仿她的唱腔，还模仿的挺有味道的。
　　把她的律动感、咬字习惯、发声方式，都学了个十足十。
　　有意思。
　　她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要揭晓小露台上的秘密。
　　而在这时，歌曲进行到了副歌部分，演唱者的唱腔又瞬间转变了。
　　趋近于音乐剧表演方式的belting，举重若轻地拿下了升C5的高音，声音和情感的爆发力都到达了高潮。
　　“夜色是迷魅披肩，掩藏干涸血与泪。”
　　“红颜枯骨一瞬间，谁的玫瑰又凋谢？”
　　听到这段别具一格的副歌，沈楠终于想起来了。
　　她是见过这首歌的谱子的。
　　《暗夜玫瑰》。
　　再联想到路煜宁为了这首歌前前后后地忙，这下，这位神秘演唱者的真实身份总算昭然若揭了。
　　想必，就是路煜宁口中的那位“非常、非常、非常优秀的歌手。”

　　小露台里，蔡导已然听得如痴如醉，哪里还有半点方才那种不屑一顾的情绪。
　　早在苏韵芷唱第一句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口跪”了。
　　本来么，他一门心思就想让沈楠唱这首歌，结果苏韵芷好巧不巧，正好以沈楠的唱腔来诠释主歌部分的，这下可是瞌睡遇到枕头，两下里合上拍了。
　　苏韵芷完全不知道蔡导的情绪转变，她只闭着眼睛，抛却一切杂念，专心致志地呈现出自己苦心练习的成果。
　　没有一丝瑕疵。
　　主歌部分结束，是短暂的空拍歇息，苏韵芷心中数着节奏，下意识地瞧了一眼路煜宁。
　　他的眸光专注而含情，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脸上。
　　是欣赏，是惊艳。
　　“阿芷，你简直太棒了！”她似乎能看出他的眼睛在这么和她说。
　　苏韵芷抿了抿嘴角，只觉心中是海一般的宁静。
　　她再度开口，开始演绎副歌部分。
　　这首《暗夜玫瑰》是女主角的主打歌。身为鬼差的女主角假作人类，游走于人界与鬼界，拥有双重身份的她，在歌曲上自然也有着明确的转折。
　　为人时，她是慵懒神秘的“玫瑰”。为鬼时，她是凄婉壮丽的“暗夜”。
　　“夜色是迷魅披肩，掩藏干涸血与泪。”
　　“红颜枯骨一瞬间，谁的玫瑰又凋谢？”
　　常年行走在生死边界，她为众鬼哀悼，替众生悲鸣。
　　长歌当哭，叩问世间。
　　这就是苏韵芷对于这首歌的理解。
　　她选择了古典唱法来演绎副歌，着力加强了爆发力与情绪的感染力，与主歌的对比感也更加强烈，使得歌曲愈发抓耳。
　　与此同时，她还略施心机为副歌升了个调，一方面是她认为升调后与曲风更合，另一方面当然是为了……
　　炫技。
　　这是她不曾说出口的小小私心与倔强。
　　主歌部分她确确实实是学了沈楠的，但副歌部分，她要表演自己的。
　　她不比沈楠差。
　　沈楠行的，她也行。她行的，沈楠可不一定行！

　　随着最后的尾音悠扬落下，一曲终了。
　　尽管只是一场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清唱，但听在蔡导耳中，效果完全不亚于专业录音棚里的人声大碟。
　　他立刻搓着手上前，笑得脸都快皱了：“小姑娘，你是叫……‘阿芷’吧？哎哟小姑娘你真是唱得太好了！这完完全全就是我们这部剧想要的声音！”
　　苏韵芷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过奖”。
　　下一瞬间，一只手斜横里伸过来揽过她的肩膀，她被带得人一晃，依偎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之上。
　　是路煜宁。
　　他低头看她，唇畔的笑容清晰欣然，眸光熠熠，清朗生辉：“阿芷，你实在……太棒了！”
　　他的小阿芷，是璞玉，是珍宝，是绝不该隐没于茫茫人间的沧海明珠。
　　他真为她骄傲啊！
　　四目相接，苏韵芷坠入他幽邃的眸光之中，心跳不自觉地漏跳一拍。
　　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搂住自己，他亦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孟浪。
　　但说不上来的，二人同时达成了一种奇异的默契，仿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如日出东方、月沉西谷。
　　此刻的相拥，便是这种无需理由的“本该如此”。
　　……
　　“啪啪啪”，忽的，几声鼓掌声响起，打断了这片刻的旖旎。
　　酒红色的天鹅绒落地窗帘被拉开，一个飒爽帅气的女性，赫然出现在三人的眼前。
　　她身着丝质黑色夹克，搭配一条高开叉的灰色休闲裙，一头齐耳短发潇洒利落，五官明媚昳丽。
　　正是沈楠。
　　她闻声而至，被苏韵芷的歌声震撼到，直到听完了整首歌，方才现身。
　　“唱的真好啊！”沈楠由衷赞叹，“基本功太扎实了，把我的唱腔学得极到位，对这首歌的诠释非常完美！”
　　蔡导反应极快，一见沈楠，立刻就把苏韵芷抛诸脑后了，满脸谄媚：“哎哟我的小天后！我早就和你经纪人说了么！我们这首《暗夜玫瑰》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合该你来唱才对！怎么样？是不是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案子？”
　　沈楠才不理他，只管含笑瞥向路煜宁：“介绍一下吧！这位，想必就是你说的‘非常、非常、非常优秀的歌手’了吧？”
　　早在沈楠的鼓掌声响起时，路煜宁和苏韵芷就分开了，这会儿倒也没什么可尴尬的。路煜宁眉眼温柔，自豪地向自己的好友介绍：“楠楠，这位是苏韵芷。”
　　沈楠撩了把头发，大大方方地伸出右手：“你好，我是沈楠。”
　　……
　　一片诡异的寂静。
　　只见苏韵芷垂下了头，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丝毫没有和对方握手的意思。
　　？？？
　　什么情况？
　　路煜宁下意识地去拉她的手，手指相接的一刹那，却被她猛地甩开。
　　苏韵芷终于抬起头，明亮如昔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路煜宁，眸光中的，却是……
　　昭然的愤恨。
　　她的眼底像是燃烧着深渊之底的业火，怨愤的目光在在场三人脸上转了一圈之后，最终还是回到了路煜宁脸上。
　　她一字一顿地诘问他：
　　“……你们认识？”
　　路煜宁被问了个懵。
　　是在问他和沈楠认识么？
　　确实是没告诉过她，不过……这很重要么？
　　他有片刻的哑然，还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又听苏韵芷哑着嗓子问：“……这首歌，本来是给沈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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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级carry的直觉终于上线了。
　　路煜宁找到了关键词——沈楠。
　　再联想起来，最初和苏韵芷相识的那天，他随口问她关于《烟尘》的感想，她的回答极为敷衍，显然是不想触碰这个话题。
　　所以，阿芷和沈楠，难道……
　　他喉头微动，试图让她先冷静：“阿芷，可能你误会了什么……我们先到旁边去，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但苏韵芷此刻半点听不进去。
　　她只觉得有一把火焰从心头烧起，烧得她头脑如沸，喉间如灼，心间更是被烧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空茫一片。
　　自己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小主播，为什么大名鼎鼎的RGD.萧瑟，会在芸芸众生间独独相中她？
　　他与她谈合作，让她来今天的璨星庆典，一而再再而三地鼓励她，让她唱这首……沈楠不要的歌。
　　而她……甚至沾沾自喜，费尽心机，只把这一切当了真。
　　最后她当着沈楠的面，用沈楠的唱腔来诠释这首歌……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吗？！
　　沆瀣一气，布局缜密，耐心十足。
　　就是为了让她再次……
　　再次成为沈楠脚下的小丑！
　　她是那么、那么地信任路煜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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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时，沈楠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她反复打量着苏韵芷，试图从记忆之海中找到些什么。
　　直到路煜宁的一声“阿芷”出口，沈楠终于想起来了。
　　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你该不会是那个……”
　　说到这里，语气又带上了一丝好笑：“……小桃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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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许这么叫我！！！”苏韵芷捂着耳朵尖叫。
　　“小桃子”这三个字一出口，她彻底绷不住了，记忆里狼狈无助的可怕画面，海水似的浮上脑海。
　　所有人都在笑啊……
　　一个个没有五官的人面，只有一张黑洞洞的嘴。他们咧开了笑容，肆无忌惮地大声嗤笑。
　　小桃子，来看小桃子啊……
　　哈哈哈，可爱的、可笑的，小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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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沈楠无知无觉，仍带着回忆旧事时的感慨口气，继续笑道：“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啊！算一算，咱们这是有……十五年没见面了吧？小~桃~子~”
　　她说得轻佻，这三个字只像是一个不痛不痒的可爱外号。
　　蔡导想来凑趣，便问：“小桃子是什么典故？”
　　沈楠笑意吟吟，檀口微张，眼看就要说出口了。
　　……苏韵芷伸手猛地一推沈楠，然后飞快地往外面跑去。
　　她再也不能呆在这里了。
　　她一个字也不能再听下去了。
　　这次……她已经有选择了，不是么？
　　她可以逃离这个可怕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