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意阑珊》睦北北

9、狭路相逢

　　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
　　摘自苏艾□□签名上的一段话。
　　苏艾床头的日历上，有个用红色水笔标注的日子愈加靠近，期末就在眼前了。但比起这个，更让苏艾在意的是爷爷为什么这时候去荷兰，好巧不巧的。
　　“亚瑟，你有没有兄弟姐妹，有没有家人？”
　　偌大的浴室，水气氤氲，亚瑟洗完澡舒服的趴在她的小腿上，苏艾帮它梳理毛发，缓慢而认真，“你想不想你的家人？”
　　亚瑟“呜呜”两声，苏艾很自然的与之共鸣，“我也是，好想他们，好想好想。”
　　期间她几次试着去找集团的高层都被拒之门外，最后一次在文韬的陪同下，她终于见到了一个经理级别的人物。然而这号人物显然是生意场上的高手，世故圆滑，所给的回答模凌两可却又堂而皇之，苏艾很快败下阵来。
　　诸事不顺。

　　苏艾摸摸亚瑟的头，指腹的触感让她小小的惊愕，“亚瑟，你哭了，对不起嘛，我勾起你的伤心事了是不是？”
　　亚瑟继续“呜呜”，内心独白却是这样的：好困好困，什么时候放我去睡觉，我在哈欠打啊打哈欠，没有看到暗示吗？呜呜。
　　放在盥洗台上的手机发出难听的震动声。
　　苏艾坐起身，亚瑟三呼万岁，趁机开溜，拿起手机瞅了瞅，咦，美女来电。
　　“小艾，你在家吗？”
　　“在呢。”
　　“急死我了，你帮我看看文修出门了没有？还好他在家，我师兄的毕业晚会，我答应了要帮忙居然忘得一干二净，我的琴上次落在文韬车上，他今天没开出来，只好让文修给我送来学校。”
　　“……”

　　冤孽啊，其实她想说的是：他哪里在家了，一早就出去了好不好。
　　自从那晚在某休闲会所吃亏后，这孩子估计心里障碍了，三天两头跑去健身，青春期男孩的自尊啊。
　　而且据她所知那个健身房离这并不近……
　　苏艾想了又想，才说：“我帮你去看看。”
　　苏艾在客厅转了一圈准备上楼，玄关处的门“砰”的一声开了，文修急匆匆的跑进来，脸上脖颈处汗水涔涔，不期然对上苏艾的眼，脸皮霎时一崩，“看什么看。”
　　两排脚印乌鸦一样的飞过，能不看嘛，这是她刚擦的地板啊，鞋都不换的。
　　苏艾走了两步，认命似的停住，“车子的的备用钥匙在他房间床头的第二个抽屉里。”
　　颀长的身影顿了顿，很快便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房间弄乱了还得她整理，不划算，苏艾到厨房接了一盆水，心想等他出去后再弄吧，可怜啊，没爹没妈的孩子，就是这样的。
　　想到一会还要出去，好容易一个周末，约了瑾儿去书店来着，只得打电话过去把时间延后。

　　瑾儿家与文家相距甚远，两人商量后决定折中一下，在等距的情况下，见面地点选定了B区的一家新华书店。
　　正午十分，气温非常之高，太阳把地面烤的滚烫，周末堵车堵得十分厉害，她在站口等了足足半小时，上车的时候车厢爆满，可想而知苏艾到达书店时有多么的狼狈，不过随之而来冷气还是让她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瑾儿比她早到一步，率先占好了位置，抬头看见她的一脸热汗，忙从包里掏出纸巾递过去，“你出门不带纸巾的破习惯能改改就好了。”
　　苏艾“呵呵”一笑接过，搬开椅子坐下，“不是有你吗？”
　　瑾儿叹了口气，“要说这天也真是奇怪，突然一下子这么热，真让人受不了。”
　　苏艾把书包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出来，清一色全是英语模拟试卷以及各类题型的参考书，堆堆一大摞，瑾儿不由得惊呼：“不得了，这么大阵仗。”
　　苏艾苦哈哈的说：“没办法，临阵磨枪也得做足样子啊。”
　　瑾儿点头表示同意，也拿出两本来，分别是《高考必备5000单词》和《仿真高考听力训练题》。
　　苏艾星星眼的观望，抚额，表示十分之焦虑。

　　——时间分割线——

　　“不行了，我不行了。”
　　苏艾像条脱水的鱼，颓然倒在字典上，头昏脑胀，她快吐血了。
　　瑾儿一看手表，“呀，还不错，已经破纪录了，还差七分钟就两个小时了。”
　　“这时候你还说风凉话。”
　　瑾儿合上书，“你来之前吃饭没有？”
　　苏艾傻不愣登的摇头，“不知道，忘记了。”
　　“你快别摇了，别刚进去的单词就被你摇散了。”
　　这时候她倒听话，果然停住，神情悲戚的说：“俺老忘记吃饭。”
　　瑾儿：“恩，我也是。”
　　“是吗？”
　　瑾儿“嘿嘿”直笑，“我是说，我老忘记自己吃过饭。”
　　“……”
　　“吃饱了继续事半功倍。”瑾儿一手放到嘴边，“你都不知道你刚刚那模样吓跑了多少个求知若渴的人。”
　　苏艾不好意思起来，她深知自己解不开题就有拍桌子的恶习，吞了吞口水也不好再说什么。

　　出了门，热浪一阵强似一阵，苏艾所在的位置临近步行街，是B区最热闹繁华的地段，也就是说，要找到一个同时满足路程近和价格便宜的馆子还是比较困难的。
　　谁叫她俩都是穷学生来着，加上爷爷突然去了瑞士，说起来她这个月的零用钱还没着落呢。
　　“要不然去肯德基算了。”
　　苏艾不搭话，瑾儿拧头一看，她的眼里有光一闪一闪的。
　　那完全是两个$_$的标记啊，她再熟悉不过了，正准备哭穷，苏艾回头冲她一笑，“跟我来。”
　　“小姐，您是两位吗？”
　　苏艾目光四处游离，“我找人。”
　　“需要帮忙吗？”
　　“不用。”
　　打发完服务生，苏艾嘴角一弯，收回视线，“午餐有着落了。”
　　瑾儿巍然不动，苏艾推她，“你看什么呢？”
　　“刚刚那个服务生长的好俊。”
　　苏艾循着那个方向一眯眼，嘴上还振振有词：“现在是看这个的时候吗？”

　　半晌后，苏艾很不淑女的拖走瑾儿。
　　其实是她心里阴暗，瞄了半天只瞄到人家的皮鞋，黑色的。
　　还是干脆放弃好了。
　　这家西餐厅环境清幽，单看室内设计和装潢风格应该是情侣们经常光顾的，苏艾拉着瑾儿在一张靠角落的位置停住。
　　“谭杨哥哥。”
　　刀叉“当”的一下滑落餐盘，“怎么又是你？”
　　苏艾不客气的坐下，“请我吃饭。”
　　“我干吗要……”
　　苏艾打断他，侧身看着身旁的长发女子，同样的开场白，“姐姐是大学生吧？”
　　谭杨赶忙递过菜单，“要吃什么……尽管点。”
　　苏艾灿烂烂的笑示意瑾儿坐到她对面，长发女子柔柔的开口，“谭杨，她是你妹妹？”
　　“是啊，老喜欢黏我，让你见笑了。”
　　长发女子抿嘴一笑，“不会啊，挺可爱的。”
　　苏艾和瑾儿互看一眼，一来二去，瑾儿便心领神会，归结起来四个字：少说多吃。

　　她说她叫米舒，是S大学大二的学生。
　　这小子，原来还真是，目光鄙夷的扫过谭扬。
　　他尴尬的轻咳一声，眼里满是讨好，苏艾心说这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天恩也是那个大学的。
　　“你说的是应天恩？”
　　“恩，你认识她？”
　　“也不算吧，只是在学校周年庆晚会的后台见过，顺道聊过几句。”
　　谭杨：“能有多漂亮，要我说，Y市顶尖的美女全在这桌上了。”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米舒笑道，“小艾，你看你哥多坏，其实心里想见的不得了，不怕告诉你，你没机会了，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
　　苏艾抖了抖，这人居然比她还要自来熟。
　　米舒的目光落向苏艾，“人家男友可是百川集团的大公子。”
　　谭扬诧异的看向苏艾，语气酸溜溜的，“我见过，不过如此。”
　　苏艾闷头喝了一口橙汁，涉及到文家人的私隐，她不愿多提。

　　短暂的沉默后，谭杨调侃起瑾儿，“同学，怎么不说话，我是苏艾的哥哥等于也是你哥哥，用不着拘束的。”
　　这厮，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连瑾儿的便宜也一块占了。
　　瑾儿冲他礼貌一笑。
　　苏艾深知瑾儿对人很慢热，尤其像谭杨这一型的，她是招架不来的，谭杨怔了怔，似乎也没料到自己的热情会被冷冻。

　　“天哪！”
　　米舒花容失色，起身后退，惊恐万分的看着桌上的甜点。
　　原来冰激凌上面有只小强。
　　苏艾一勺将它捞出来，连说了好几个没事。
　　然而米舒全没苏艾想的那样顽强，她面色发白的在一边干呕起来，苏艾不淡定了，她没被小强吓着，被她吓着了。
　　这么大动静很快引来了服务生，末了还惊动了值班经理，周末店里人多，经理连忙赔不是，显然不愿事情闹大最后才声称这餐可以免单。
　　米舒努力不让自己失态，嘴里直说算了，谭扬也只好作罢，告别苏艾匆匆离开。
　　苏艾和瑾儿面面相觑。
　　出了餐厅门口，苏艾将谭杨的老底据实以告，但对合作案的事只字未提，她总觉得一个人郁闷总比两个人郁闷好，瑾儿纤细敏感，何必徒增她的烦恼。
　　瑾儿对此反应不大，苏艾正觉得奇怪，却听她说：“我不喜欢那女的，总感觉……那张脸阴测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