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之死》玉侬眠

9、第九章 恭王府新进门的简嫔（二）

　　这时已经是盛夏了，廊外的芭蕉树隐隐绰绰地倒影在窗纱上。

　　“裁云姐姐，你替我将这碟绿豆冰糕送进去给姐姐好不好？”

　　穿天青色褙子的侍女裁云拦下小女孩，蹲下身子，微微摇头：“九小姐，如今我也进不去的。”

　　小女孩不死心，跑到一边，踮起脚把窗纸戳了一个小小的窟窿，正透过光往里瞧，就被呵住。心虚似地转过来，讪讪道：“爹爹。”

　　中年男人显得不怒自威，厉声呵斥那侍女：“裁云，怎么叫九小姐过来了？我叫你看好四小姐，是不会吗？”

　　裁云吓得扑通跪倒在地上磕头，小女孩也站直了身子，用余光觑着父亲看似平静的脸。

　　画面一转，已经是初秋了。

　　妇人抱着哭泣哽咽的小女孩，轻轻拍打她的背脊，柔声安抚：“姐姐去了天上了，不哭了。”

　　小女孩却不信，她紧紧地闭上眼睛，眼前是那条帕子，是裁云递给她的，那条沾血的帕子。那时她还太小，不懂得太多，可那鲜血的触目惊心，叫她一生都难以忘怀。

　　猛地惊醒，守珮不禁吓出一声冷汗。

　　月光洒在窗边的书案上，守珮推窗去看，见那池湖水还是静谧、幽深。

　　“小姐……怎么醒了？”

　　睡在脚踏边的裁云被守珮起身的声音闹醒，忙找了件褙子给她披上。

　　“我梦到姐姐了。那时候还……”

　　守珮靠在窗边的软塌上，月光也洒在她垂下的头上，随着她的长发一同倾泻下来。

　　那时候她才九岁，正在窗前拨弄脖子上的金项圈，忽的母亲简氏就进来了。简氏张了张嘴，又看了眼一派天真的守珮，叹了口气：“去陪陪你四姐姐吧。”

　　到了四姐姐守纨屋里，平日里的摆件已经换掉了大半，只剩些素净颜色的瓷瓶，也不再插着鲜花。守纨正襟坐着，指挥屋子里的仆妇和丫鬟整理橱柜里的衣衫。

　　“姐姐！”

　　守珮正要小跑着扑过去，却被守纨的贴身侍女织柳拦下：“九小姐，四小姐的亲事要往后拖了。陈家的老太太今天早上刚刚没了，陈二郎也要守孝三年。”

　　守珮不明白为什么守纨的亲事要延后，可她记得她很小的时候，小到她已经记不得家里的祖母样子，祖母去世那时，全家都要守孝哭丧，还要在家里挂很多白色的布条。还有爹爹，也不去做官了，在家里待了很久很久。

　　守纨晚些出嫁，也许就能多陪陪守珮了。

　　守珮这样想着，天真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