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之死》玉侬眠

8、第八章 恭王府新进门的简嫔（一)

　　初秋的夜晚尚且十分燥热，宫中刚刚点上了烛火，连绵的宫阙一点点在微微发紫的夜色下明亮起来。

　　下值的侍女们成群结队穿过甬道，眼前的灯火逐渐黯淡，与宫殿主人们的生活也越来越远。直到进入她们自己的天地，其中一个才敢低语道：“我今日在朱太妃宫中上值时，听闻恭王府新进了一位简嫔呢。”

　　自从高祖皇帝龙驭宾天后，朱太妃日日休息得很早，第二天又天不亮就起来诵读经书。宫里人都说朱太妃痴心得不得了。先帝在时，朱太妃不得宠，偏偏先帝去了才见朱太妃的苦心。

　　又说这朱太妃膝下本无儿无女，太后见其可怜，便在宗室中挑了个孩子给朱太妃养着。这孩子刚六岁时父亲恭郡王就战死沙场，母亲又缠绵病榻不久就去了，五年前刚及弱冠，承袭了恭郡王的爵位，又加封“毅”字，平日浑叫着一声“恭王”，当年就娶下郡王妃吴氏，却一直无所出。

　　今日恭王萧衍进宫来拜见朱太妃，又禀明府中新娶了一位嫔御简氏。朱太妃心中欢喜，只是简氏碍于身份不得时常进宫请安，便再三嘱咐恭王好好对待简氏不要辜负了。

　　萧衍刚出养荣宫，就撞上王太妃。吴氏母亲正是王太妃的妹妹，萧衍少不得应酬一番，才得以脱身出宫。

　　再说回恭王府。恭王嫔御不多，除了郡王妃吴玉娘就是几个年少时伺候过的侍女，平日里大家都叫一声“姑娘”，尊敬些对待着，此外也就没什么了。简嫔简玉容倒是成了吴玉娘之后的头一位正经主子。

　　简玉容住着恭王府一处寂静偏幽的所在，叫做“揽月阁”。屋子后面就是大片的竹林，门前是乃是一池湖水。晴天夜里，月亮倒映在湖水中，便成就了“揽月”之名。

　　简玉容是京城大族简家旁支的女儿，乃是当今简皇后的堂妹，嫁来做有品阶、上玉碟的嫔，正是名正言顺的外命妇。听闻简家老太太极为看中简玉容，给她带了不少钱财和陪房过来，气派竟也不输给吴玉娘。

　　“简娘子，王妃过来了。”门口洒扫的婢女进来通传。

　　本不该她通传的。简玉容刚刚进门，领着几个陪嫁过来的侍女还在打扫整理，对王府的婢女规矩却未曾立好。

　　简玉容应了一声，搁下手里的书卷，把手搭在随侍侍女递来的手里，才缓缓起身，准备拜见这位恭毅郡王妃。

　　“简妹妹。”吴玉娘堆着笑就进来了，一边拉着简玉容的手，一边又作势叫她免礼，“比起简妹妹在家，总是多有不便的。无论什么，都支使下面的人来告诉我。”

　　简玉容自上下打量吴玉娘，只见吴氏满头珠翠，身上是簇新的蜀锦缎做的袄子，戴了只金镶碧玺的璎珞项圈。简玉容心中明了吴玉娘今日不过是装腔作势，便由着吴玉娘来拉自己的手，应道：“王妃若不嫌弃，不如叫妾身在家时的小名玉容”

　　吴玉娘只怕是笑得脸也僵了，还是打起精神：“玉容妹妹也不必王妃王妃地多礼。我在家时，父亲母亲都叫我玉娘。一样有个玉字，是我与玉容妹妹有缘。”

　　说罢，便使个眼色给身后的侍女，“这枚玉佩给玉容妹妹。我这几年在郡王府一个人寂寞，那些没名没分的姑娘和我说不上话。这玉佩与我的本是一对，赠与玉容妹妹。”

　　简玉容见状忙福身要谢，被吴玉娘扶住：“玉容妹妹，往后你我一同服侍郡王，何须如此多礼。”

　　简玉容便也一笑：“那就多谢吴姐姐。”

　　二人寒暄几句，吴玉娘借口还有事要料理走了。出了揽月阁，只见吴玉娘收敛起笑容，对着侍女冷哼道：“我看她姿色平平，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王爷怎么就偏偏要娶她？”

　　侍女常喜低声劝道：“娘娘，简嫔出身大族，需得忌惮。”

　　吴玉娘却听不进去，只愤愤道：“王爷难不成喜欢的是这般病西施的模样？那平白无故娶我做什么王妃？”

　　另一边，简玉容见吴玉娘出了揽月阁，不禁笑出来，转脸就吩咐侍女:“裁云，我今日起就称病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