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之死》玉侬眠

10、第十章 恭王府新进门的简嫔（三）

　　北方的冬天寒冷，守珮捧着手炉，眼睁睁看着手炉逐渐凉透，也不见母亲简氏改变她端坐在马车上的姿势。

　　“娘，舅舅家还不到么？”

　　简氏微笑着拉着守珮的手，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中：“珮儿，快了。”

　　马车最终拐进一个小巷子，简氏身边的庞娘子将守珮抱下来。她只见那是个小小的宅邸，雪落在门前的两级石阶上，檐下的匾额上写着：简宅。

　　很快，一个男人快步出来迎，简氏只匆匆福了福身，就牵着守珮朝里走，边问：“娘怎么样了？”

　　“我前些日子托陈太医来看，陈太医左推辞右推辞，最后还是江太医来看的。江太医开的药，我让娘喝了几贴。娘晚上还是头疼的睡不着，好在白日里能眯一会子了，不至于太耗费精神。你和守珮来的正是时候，娘刚醒，这时候去见娘，娘指不定多高兴呢。”

　　守珮心知这就是舅舅简从缜，便仰着头问：“舅舅，外祖母知道我和娘来吗？”

　　简从缜这来得及去注意这个小小的丫头，绷了月余的神经稍稍松泛着，笑着问：“守珮，你哥哥怎么不来？”

　　守珮心说自己有两个哥哥呢，却也知道只有二哥守致才是舅舅的亲外甥：“二哥哥自腊月里就忙着准备童试，爹爹看二哥哥用功，就和娘商量了，叫我陪娘来看外祖母。”

　　简从缜暗自叹了口气。外甥女这一口一个“外祖母”，只是真论起外祖母来，简府里那位才是她外祖母呢。

　　简氏见哥哥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哥哥是为了娘李氏忧心。

　　“哥哥，你分家出来单过，叫娘不必去受老太太的气，已经很好了。”

　　三人穿过花厅，就到了后院。

　　“爹。”那卧病在床的李氏床前正有一妇人一少女，见简从缜来，少女率先福身行礼，“祖母刚醒，就念着姑母和简妹妹呢。”

　　“守珮，这是你玉玢姐姐。”

　　守珮见状，也忙福身见礼，却被简玉玢拦下：“容妹妹，祖母正念你，无须这些礼数。”

　　简氏已经几步上前，握住李氏的手跪在床前：“娘，我才来。”没说几个字，母女二人已经哭作一团。

　　那妇人见状有些讪讪，退到一边：“老爷，太太去厨房煎药，叫我看顾老太太和小姐一会儿。”

　　简从缜不太想理睬妇人，朝守珮道：“你娘与外祖母太多年不见，怕是有许多话要说。你去给外祖母请个安吧。不如先和你玉玢姐姐去房中休息休息，我叫周姨娘给你们送些点心来。你在家时有什么忌口？”

　　守珮摇摇头，谢过简从缜，又上前去给李氏请安。李氏不曾见过守珮，只在信中得知女儿简氏有这么一个女儿，拉着问了几句，就招呼玉玢来带着守珮去玩。

　　玉玢长守珮两岁，刚满十三岁，秋天就要和城南的陈家子定亲，简从缜已经在准备她的嫁妆了。

　　“我听爹说，你有两个哥哥和四个姐姐。”玉玢的眼里掩不住地兴奋，“我家只有我和哥哥，还有两位姨娘。”

　　“可是我也只有一个亲哥哥。”守珮笑笑，“我和你一样。”

　　“祖母病了好久了，我觉得祖母总是在生病。”玉玢叹口气，“我很小的时候，祖母还能拉着我和哥哥，一起去街上看灯，现在却只能躺在床上。你来京城，肯定得去见老太太。我听王姨娘说，老太太可凶了。以前爹娘没单独出来住的时候，老太太总是找借口罚娘。”

　　“老太太？”守珮听得糊涂。

　　玉玢凑过来，压低了声音：“祖母是祖父的姨娘，祖父去世后，爹娘就带着祖母出来单过。王姨娘说，长房二房那边都叫祖母‘李姨娘’。王姨娘是娘从娘家带过来的，最可靠了。”

　　守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好像自己家里的孟姨娘和张姨娘，听娘身边的娘子说，也是娘带来的。

　　玉玢拉着守珮在自己床边坐下，捧出一个匣子：“这是陈家给我的聘礼，说是祖传的镯子。我才不给我那些姐妹看，她们嫌弃爹是庶出，又是个七品小官，都不愿意理我。她们自有她们的出路，去那宫门王府做娘娘，我自有我的出路。”

　　“姐姐这么说，大概是很喜欢陈家的儿子吧。”守珮笑笑，“连娘娘也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