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之死》玉侬眠

11、第十一章 恭王府新进门的简嫔（四）

　　玉玢压低声音，凑得更近了一些，见左右无人，自己的侍女也在门外，才开口：“他是陈家独子，比我大四岁，去年考过了童试，已经是个秀才了。他跟着陈家老爷太太来家里提亲时，我躲在屏风后悄悄看了。他生的真好看，比哥哥，还有那些堂兄弟都好看。活脱脱像是戏文里走出来的。”

　　说罢，玉玢又递镯子给守珮：“你还不懂的。你家姐姐有成婚的吗？”

　　“我三姐姐去年成婚的。过年的时候，我还跟着娘去三姐姐家看她。娘说，到了夏天，我就要做姨母了。”守珮歪着头想了想。

　　她还记得三姐守真成婚时，孟姨娘躲在房中哭个不停，自己从喜宴上拿了枣给她送去，孟姨娘也不接，仍旧是哭。

　　“小姐，容小姐。”

　　玉玢听见周姨娘的声音，忙把首饰匣子收起来塞进枕头下，端坐好。见周姨娘进来，才缓缓起身，微微点头算是行过礼。

　　周姨娘却不敢受，使个眼色叫身后的侍女将几碟点心、一盘果盘上了：“老爷吩咐我给小姐、容小姐送些点心来。我不知容小姐喜好，就拣了芙蓉糕、核桃酥、樱桃酪，并几样时令果子。容小姐和姑太太舟车劳顿，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吧。晚上太太与我和王姐姐再仔细张罗。”

　　玉玢转过头暗暗朝守珮笑笑，故作严肃：“多谢姨娘。”

　　周姨娘出去了，玉玢才笑：“我家无须我娘动手，王姨娘就将周姨娘管得死死的。”

　　见守珮不解，玉玢又说：“周姨娘是家生奴婢，我听王姨娘说的，她年轻时长得漂亮，娘就收了她给爹做妾。我小时她还颇有些嚣张得意，这些年被王姨娘治得死死的，见了我娘更是跟老鼠见了猫一般。”

　　没过多时，王姨娘就过来，说是老太太李氏和太太王氏请容小姐和小姐过去用饭，老爷和姑太太已经在了。

　　李氏坐在主座，梳洗过后依旧难掩病容，可见了女儿简氏却精神了不少。简从缜看见母亲能起床，心中十分高兴，越发觉得自己写信请妹妹和外甥女来是对的。

　　“祖母，父亲母亲，妹妹，我来晚了。”少年拱手，“见过姑母，容妹妹。”

　　李氏脸上笑意更浓：“绮罗，这是明风。”

　　简明风和守珮的两个哥哥不同。简明风一身短打，像是急忙忙一回家就来拜见父母祖母，以及远道而来的姑母和表妹，靴子上还沾染了雪融化后的灰迹。

　　容家不似简家是世家大族，容家的两个儿子却总是打扮得风神俊秀，绝不会在长辈面前穿白丁的短打和沾染尘泥的靴子。

　　简氏出嫁时，王氏才刚刚嫁过来，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外甥，却是越看越喜欢。

　　简氏问了简明风生辰年月，惊觉外甥和自己的儿子守致是不同年同一日生的，又惊又喜，忙叫庞娘子去找行装中一方上好的砚台送给简明风做见面礼。

　　李氏、简从缜、简氏，母子三个太多年不见，有好多话要说，王氏见三个孩子在桌上干坐着无聊，索性叫周姨娘将他们领下去休息。

　　简明风是男孩，与玉玢、守珮两个女孩的卧房不在一处，刚出了饭厅，就同她们拱手道别。

　　见简明风走了，周姨娘也只是远远地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玉玢才低声伏在守珮耳边：“守珮，祖母喜欢你，爹爹和哥哥也喜欢你，你不如留下来给我做嫂子，我们就能一直在一处玩了。”

　　夜色渐浓，柳梢上刚刚露出月牙的一角，两个女孩并肩走着，踏在积雪上，身上的斗篷从地上擦过，发出“簌簌”的声响。周姨娘的灯笼被衣角挡住半个，忽明忽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