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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四章 ...

  •   话说,从净月山庄潜出的岳青竹于市集中购得良马一匹,以夜行百里之速一路南下,心中焦急难挨。快马之下,约摸六日行程算是进了西南地界。

      青竹依稀记得师父手记中的描叙:凤阴山,地处西南之南。

      西南与极北之境截然不同,气候温暖,空气湿润,雨林更为茂盛。

      岳青竹此刻已换上了青色外衫,由城外小道直进南边的山野。这一路行得颇为艰难,棕红马连着几日几夜奔波,累得腾腾吐气,再不得行半点路途。且山野路险,如若碰到沼泽之地,更可能闹得个人仰马翻。

      如此一想,青竹无奈之下只好放开缰绳,趴在马儿耳旁轻声几句,拍了把马背,任由马儿往城中农舍而去。

      山林湿气浓郁,高处冒着丝丝白烟,天边似近而远。稀稀疏疏的声响叫岳青竹浑身不自在。这动静她晓得,是林蟒作怪。据传,西南野林生长着一种罕见蟒蛇,浑身赤青,宛若刺图,口吐红信,雌性七尺,雄蟒九尺,剧毒无比,借着身上的花纹藏于草木之间,伤人无数。照此地的样貌环境,正是这等林莽栖息的上佳之选。

      岳青竹不敢大意。林中地势难辨,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大部分阳光,清冷的林山风吹在青竹的后颈上,嗖嗖凉凉。

      约摸在林中走了两个多时辰,岳青竹陡感不对,眉头一紧,右手一扬,唰地抽出藏于腰间的软剑,在跟前的树干上划下一笔。尔后,凝起真气,纵身向前而去,且在沿途树木上皆用软剑留有印记。

      然,在第二十四次扬手之时,树干上清晰可见的剑痕叫岳青竹倒抽一口凉气。这林子并非自然而生之林,乃是由高人排布的山林阵!若不能找到破阵之法,怕是走到死也走不出去!青竹持剑立于树前,眉头紧蹙,半晌,摆手将软剑收回腰间,席地坐于树下,闭目深思起来。

      夜色将至,空寂的山林里不时生出鸟兽呼喊,除此尽是荒芜。

      岳青竹忽地睁开双眼,夜幕虽至,此刻青竹心中却是豁然开朗。

      以竹换木,这阵法竟然与雪庐外头的绿竹阵如出一辙!每根主阵木的所在皆是绿竹林主阵竹之所在,方位排布皆是同样手法。

      想到此处,岳青竹眉宇间闪过一丝踌躇。她幼时便听师父提过,绿竹林的藏之阵乃祖师亲自布下,其法严苛,并非一般江湖中人能够窥视,这当中的精妙之处就连青竹都不得而知。

      然,时不我待,岳青竹暂且放下杂念,提起一口真气,飞身向南而去。约摸半盏茶的功夫,便见得南面高坡之上有一星半星亮光,想来必是传言中的凤阴山!

      青竹心中大喜,脚下的步子放得更快。

      忽地一阵阴风从岳青竹耳侧飘过,随即便闻见一股腐肉之臭,听得哗啦啦树叶被碾压的动静。不待青竹回头查望,咻的一声,似有某物由身后直窜到了她的面前。黑夜覆盖下来,青竹看的不甚分明,大约是个三尺多长匍匐于地的活物,那番恶臭即是此物身上所发。

      中空的月光被阔叶遮去了大半,岳青竹轻挪脚步,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来者何物。这一眼直看得青竹浑身颤栗,脚下发抖。在蒙蒙夜色中,那匍匐在地上的怪东西竟有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形状恰似人眼,此刻正森森地盯着对面的岳青竹。

      只见此物通体无毛呈褐灰色,两眼泛光,鼻口稍窄藏于大眼之下,乍看上去异常骇人。仔细一瞧,那褐灰的肤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滑腻非常。岳青竹倒退两步,屏气抽出腰间长剑,强压住心中的惧意。

      “咕噜咕噜……”怪物扑哧扑哧地出气,巨大的眼瞳盯得岳青竹汗毛直立,然,一炷香时辰过去,此物并未有半点动静,只直直地望着青竹,口边呼啦啦地流着哈喇子。

      岳青竹极少走动江湖,但白芒山上的古怪之物不比雨林沼泽来得少。然,这般古怪的东西岳青竹当真是从未见过,更不解其习性。瞧见怪物并没有攻过来,青竹舒了口气,将长剑横与胸前,微微向前方挪了半步。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静静匍匐的怪物在岳青竹脚步移动的刹那,突然嘎嘎两声叫唤,就如一块巨大的烂泥夹着阵阵腥臭的野风往岳青竹的身上砸来!

      青竹轻巧,横身一跃,长剑顺势挑开一个剑花,直刺上怪物的皮肉。然,剑尖触到怪物的身子竟像戳上了岩石般,分毫刺不进肉里头,只稍稍划破了些那厚实的外皮。

      岳青竹气恼,那扑扑喘气的怪物经利剑一伤亦是脾性爆发,呼噜呼噜地鬼叫,铜铃大的怪眼瞪得更圆,充成了血色,表情说不出的诡谲。

      “破!”岳青竹倾身直刺,舍去了许多剑招的花样,在剑端聚足真气,抖转手腕,跃身对准怪物的左眼就是一击。

      “唔……”怪东西大叫了起来,这一剑足足刺进去三分,饶是皮肉再硬,眼睛却是水做的。腥臭之气更浓,乌黑的血泪由怪物的左眼突突往外冒,疼的这怪东西好一阵鬼嚎。然而,受此重伤的畜生非但没有溜走,反倒是越伤越怒,越怒越勇起来,瞪着愤恨的右眼就朝着身形刚稳的岳青竹飞速冲来!

      刚才一击已是用了青竹九分之力,当下顿觉气息虚散,虽瞧得怪物犹如飞蟒直奔过来,但身子却听不得使唤般地顿住了,青绿色衣衫上霎时多出两道血口。那怪物的爪子犹如利刃,只轻轻一触,皮肉上就是一道血痕。

      鲜血汩汩而出,青竹疼得嘶嘶倒抽凉气,忙点住臂上要穴,止住血流。然,人血的腥味窜入怪物鼻息,激起更为强盛的欲望,咕噜咕噜的鬼叫较之刚才更加可怖了。

      不待青竹喘息,怪物早就扑到了岳青竹的腿上,粘腻的腥臭气息叫岳青竹胃里翻腾不已。执剑之手刚一扬起就被鬼东西的利爪抓出三道血印,青竹手腕一松,叮的一声,软剑掉落到了地上。

      “咕噜咕噜……”怪物的叫声更加猖狂,一副猎物在手的得意模样。情急之下,岳青竹以手为剑,在鬼东西近身之时,凝住真气,朝其腹部柔软处猛然就是一击,如若换做人之身躯便是刺入了死穴!

      只可惜,此法用在此等皮糙肉厚的怪物身上竟一丁点儿作用也没有。岳青竹纤瘦的身子被猛地甩在地上,怪物仰首嚎叫。腥臭味儿已然将青竹包裹,她慌忙地挣扎起来,到底是失了方寸。

      忽然,一阵清脆笛声响起,从树林外头飘扬进来,声音绵长入耳。岳青竹只听得几声,意识就不由自控地昏沉起来,竟满身是伤地沉睡过去。

      星辰隐退,阳光普照,寂静的雨林喧嚣起来。

      晨光落到岳青竹的身上,暖暖的。浑身的疲惫使得她这一觉睡得极沉,转醒之际眼眸轻动,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笑容。

      “你是谁!”岳青竹慢慢睁眼,就瞧见眼前的身影,仿佛是站立了良久,不由得心里一惊。待定神细看,面前一身玄色衣衫的人儿嘴角处弯着浅浅的弧度,似乎在笑,但并不分明,长发遮住了那人的大半张面孔,在阳光的阴影里显得异常诡异。

      “我,不是人。”那人嘴角的笑意渐浓,冷冷道:“姑娘伤我浮游蟾,擅闯凤阴雨林,所为何事?”

      “浮游蟾?”岳青竹乍听此名,才想起昨日的那只腥臭怪物,低头瞧见自个儿凌乱的衣衫,而臂膀上的几道血痕已被包扎妥当了。心下对这黑衣人生出了几分感激,话语也柔了下来,道:“感谢姑娘相救,敢问姑娘,此地可是凤阴山?”

      “这里确是凤阴山,”黑衣女子答道,并未有所隐瞒,长发随微风浮动,“奉劝一句,凤阴多变,请姑娘珍重,莫丢了凄凄性命。”言罢,黑衣女子回身便要走出去。

      “姑娘且慢!”见对方即要离去,岳青竹一时心急,赶忙跳下了木床,想要拽住了黑衣女子的小臂。哪知对方身形敏捷,脑后头仿若多了双慧眼般,闪身一避,叫青竹扑了个空。转而回过头来,对岳青竹笑了笑:“以姑娘的功夫,怕是要横着到阴山教了。”

      “你到底是谁!”岳青竹羞恼,此一招也试出了眼前人的功夫远在自己之上。然,此处已属凤阴之地,对方的身份更让青竹生疑:“昨夜,是你救了我?”一想到那古怪的野兽,岳青竹依然感到后怕,胃里止不住一阵翻江倒海。

      黑衣女子抬眼注视青竹半晌,轻笑道:“若你遇到的是别个人,怕是今儿早就横尸荒野了。罢了,你要上山,我不拦你就是。昨儿,你擅闯我教,惹怒了浮游蟾,我刚好下山巡查,赶巧而已。”

      岳青竹心下一动,未及多想抬头便道:“你们,把林姑娘藏到哪里去了!”

      “林姑娘?”黑衣女子疑惑地重复了一道,摇摇头:“冥晴做事光明磊落,何来用过藏的手法,姑娘莫要胡乱给我教派安个罪名了来。”原来,此黑衣女子竟是少主沧邪的师父,阴山教的右护法,黑衣冥晴。

      听到冥晴自报家门笃定的否认,岳青竹低眸失落地叹了口气。她一路马不停蹄,原是认定了林茉初的所在,想着能够救她于水火,竟未料到凡事总有个万一,万一她不在呢?青竹颓然倒退两步,失了力气般呆坐到了木床上头。

      “呵,你可真有意思。”原本要转身而去的冥晴倒好似来了兴致,坐到了岳青竹旁边,笑:“不就是个姑娘嘛,想找还怕找不到?我只是说我没有藏,可没有说别个人没有藏啊!你这变了又变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昨夜那个差点杀了我浮游蟾的烈女子!”

      昨夜,正是冥晴按期在凤阴雨林守护的日子。刚走到林口处她就听到了浮游蟾的吼叫,赶忙循声前去探看。借着月色,远远就望到了个青衣女子一剑直刺入浮游蟾的左眼,剑法快准,但不够狠。故而,冥晴一时心软,在浮游蟾即要伤了那女子的时候,吹响了弥音。照料好浮游蟾的伤情后,将睡熟的岳青竹背到了自己暂居的木屋里头医治。

      “你是说,林姑娘她!”冥晴话中有话,岳青竹心里头的希望陡然又被点亮,忙抓住身边的人衣袖,摇荡:“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是不是?”

      冥晴遮在脸上的长发经岳青竹一摇跟着晃荡了几下,浮在半张脸上的赤青色花纹若隐若现,将她的表情描绘得诡谲异常。这半张脸上的刺青落到青竹的眼底,像一幅没有绘完的图画,妖冶却荒唐,青竹不禁脱口:“你的,脸?”

      “呵,吓到你了?”冥晴不在意地干笑了两声,抬手将长发撩起,使得半张脸上的赤青图画全数裸露出来。那图案仿若一种古老的图腾,青色与正红缠绕,由冥晴的左眼处向外延伸,布满她的左脸,与其右脸的白皙美丽对比出莫名的奇妙魅惑。

      “姑娘还没有告诉冥晴你姓甚名谁。”冥晴将长发重新垂下,侧过脸去,随口问道。

      “哦,岳青竹。”青竹的心思还留在冥晴的那半张刺青上,恍惚答话。那神秘的刺青有股子说不明白的吸引力,蜿蜒盘旋在冥晴瘦削的半张脸上,比图画更加深入而仔细,那一针针地刺下去,该是何等的疼痛。

      “岳,青竹。”冥晴低声重复了一遍,眼光在青竹的脸上身上流连良久,尔后低头思忖半晌,道:“我并不确知你口中的林姑娘是否在教中,待我探看清楚再说与你听。现下,青竹还是暂住在木屋中好些,免得生出什么事端。”

      一听冥晴并不打算带她进凤阴,岳青竹蹙眉犹豫:“我想要快些知道,林姑娘生死未卜,青竹放不下心。”

      “看来那林姓姑娘与青竹定是交好,叫你这般放心不下!呵,青竹放心,冥晴答应你了,便肯定说到做到。我们虽是初识,但我见青竹犹如见到故友。”冥晴按住岳青竹的肩膀,面上的表情被长发遮住叫青竹看不清楚,然,口气中的笃定倒是叫人莫名的放心。

      交代好一些生活事宜,冥晴宛若一阵黑风,嗖的跃身进雨林里头,再也瞧不见半点踪影。这样上等的轻功,如不修炼三四十年年定不得成,但看这叫做冥晴的女子,年纪不过三十,想来定然资质超群,内力深厚。岳青竹在屋外头站了会儿,瞧着那泛着炊烟的方向凝神。

      也许林茉初此时就在那个地方等待着她的救援,又也许茉初并不在那里,也许罢了。

      天黑的很快,青竹用火折子燃起了炭火,靠在火炉边上假寐。这夜色与她经历过的那些都不相同,风里头仿佛都夹杂着浓浓的思念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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