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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五章 ...

  •   自娄夜沐浴更衣之后,沧邪便不敢正眼瞧她了,眼光稍一触碰,脸就红到耳根。没法子,只得找个破烂借口将娄夜支走,免得生出什么尴尬。

      按着林茉初的交代,房里头屏风改放了地方,由原先的近床处向窗前靠了三尺,刚好容得木桶放下。这屏风本就是该摆在那儿的,只是得了沧邪之令搬弄了过来,这下又换了回去。经这一番折腾,林茉初方才沐浴更衣,换上了丫头备好的衣裳。

      大红的嫁衣不知被扔到了哪里,此刻林茉初着一身苗布裙褂,头发由贴身伺候的丫头弥雅精心梳理。半刻,那铜镜中倒影的人儿分明变成了个苗家少女。

      林茉初心里一凉,自个儿竟是被掳到苗疆来了。

      “弥雅,这里是苗疆何处?”此时屋里只有茉初与弥雅二人,林茉初轻声问道。

      “少主交代,弥雅不敢回话。”弥雅是沧邪身旁的丫头,心细温柔,受了少主之命前来照料林茉初,自是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

      “林姑娘有什么话尽可对在下说,弥雅,去给姑娘热些饭菜。”说话间,少主沧邪已推门而入,蔚蓝色的眼眸散发着盈盈的光彩,身上又换了套装束,着一件兰布长褂,颇有少年书生之气,手中亦多了把白色折扇,进门先向茉初行了个礼,道:“晚生这厢有礼了,林姑娘。”

      沧邪生得清俊好看,林茉初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目光停留在沧邪那泛着红晕的脸颊上良久,尔后故作淡然地问了一句:“未见娄姑娘随从,不知是去了哪里?”

      一声娄姑娘恰似点到了沧邪的死穴,他那颗澎湃翻滚的心刚刚抚平,又被林茉初卿然一问问得泛起波澜。算来,他已有两个时辰没有见得娄夜了。无以应答,沧邪只得干笑两声,凑近了林茉初,道:“早闻林姑娘才华横溢,沧邪有一不情之请,望姑娘允可。”

      林茉初不晓得这小公子又在玩个什么花样,当即转头,冷冷道:“少主将茉初于婚典当场掳到苗疆之地所为何事?若不能告之真情,茉初亦不能许你任何。”这性子依然刚烈,她还没有迈出房门半步,凭着猜测,料想着可能的阴谋。

      “呵!”沧邪笑,啪地打开折扇,轻轻摆弄了两下,有阵阵凉风拂面:“林姑娘言重了,沧邪请姑娘而来,绝无恶意。此地为苗疆之南的凤阴山,中原也称为阴山。沧邪不过是求林姑娘的一幅真迹,罢了。家母喜好中原书法,沧邪想要在母亲生辰之日奉上中原行书第一人的墨宝,求得母亲一笑。敢问林姑娘,这何错之有?”言罢,沧邪猛然将折扇合上,向林茉初行礼道:“望姑娘成全。”

      沧邪口中所指的阴山,林茉初似有耳闻,但所知甚少。见这少年公子拳拳心意,一时动容。然,绑架掳人却真真不是个好法子。苗疆远离中原,现下她竟然一下子离岳青竹那样远了。茉初的心思飘到了别的地方,她想起大婚当日岳青竹颤抖的身子,想起了那双含泪的眼眸,心里头的苦涩翻涌开,转为了深深的一声叹息。

      “林姐姐心有不快?”沧邪躬身上前,凑近了小声安慰:“有什么不喜之处跟我说,不喜欢身上的苗服,还是?”

      林茉初摇头。她无从说起这些忧愁,只能淡淡道一句:“有些想家,罢了。”她也不能怪罪沧邪,在醒来的某一刻,林茉初竟生出了感激之意,是沧邪的荒唐叫她远离了那场婚宴,叫她逃脱出了那个高大门楼里的是是非非。如若此刻岳青竹就在这里,或者。林茉初浅浅地笑了起来,她笑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了。

      然,林茉初的这一笑浅若梨花,叫沧邪看呆了。她未见过有人能笑得如此恬静淡然,与她见识过的林茉初的字迹一样,如出水之莲,却柔中带刚。

      “林姐姐,沧邪还有一个请求,不知可讲否?”沧邪正色道,一改往常嬉笑。

      见茉初点头,沧邪立马单膝下跪,行了个大礼,低头道:“沧邪愿拜林姑娘为师,研习中原书法,请姑娘收我为徒。”

      林茉初吃了一惊,半晌没有应声。直到沧邪又将原话重复了一道,林茉初方才将他扶起,幽声道:“你将我掳来,难道真就为了我一手字画?”她不可思议地望着跟前的蓝眼少年,犹疑不定的眼光叫沧邪看得分明。

      “嗯。”沧邪重重地点了点头,清澈而肯定的眼神让林茉初不得不信。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时,娄夜站在门外,轻轻咳了两声,道:“少主,主上有请。”

      沧邪一惊,当即松了林茉初的手,弹开一丈,望着门外头冷眼冷眉的娄护法,红脸讪笑:“夜姐姐来了,进来就是。母亲叫我?那我就去,就去。”

      “娄夜在外头候着。”言罢,娄夜倏地不见了踪影,叫沧邪看不真切。

      待沧邪走后,林茉初无力地躺倒在大床上,幽幽叹气。她原本是打算安安分分做她的岑家少夫人的,为了父亲和她林家的百年声名。然,世事难料,才过几日,一切似乎完全不同了。

      按说,苗人多住吊脚楼。然,林茉初所在这座房屋无论其样貌摆设,均与中原无异。若不是身上的这套衣裳,林茉初还真是猜不到自己被带到了苗疆。想来,不知岑敬之可好,大约岑家人肯定多处找寻,但这样偏远的地界,或许他们一辈子都找不到了吧。

      想着这些事情,林茉初鼻息间忽闻得一阵馨香,仿若挂花盛开的味道,不待她闻得分明,便感眩晕,身子一软,竟载倒下去。

      屋外窜出一道黑影,飞速进到房内,黑发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孔,来人正是右护法冥晴!只见她轻巧地将瘫软的林茉初扛到肩上,脚步一闪,由房门而出,三两下便消失在了黑暗里头。

      “啊!”弥雅手中的饭菜散落到地上,惊地大叫。

      房里空空如也,再见不得林茉初的身影。

      由娄夜带头的一路人马闻声匆匆而来,在门外头就闻见了桂花香。娄夜冷然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扫视一圈,见并无异样,扬手向北一指:“追!”

      一声令下,几条黑影唰唰直奔山下。星火在晚风里窜动。

      砰砰砰——

      一阵猛烈的拍门声将睡梦中的岳青竹惊醒,匆忙卸下门栓,推门进来的正是冥晴。

      “茉初!”乍见冥晴肩上的人儿,只一个侧脸便叫青竹忍不住惊呼。然,余下的话被冥晴投射过来的肃清眼神扼住,生生哽在了喉头。

      “蹲下!”冥晴突地吹灭了蜡烛,将岳青竹按紧到床边,眉眼里透露出一丝杀气,将食指至于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就听得屋外头呼呼的夜风,和几声鸦雀的叫唤。随即见黑暗处现出点点火星,几条黑影如鬼魅般窜进了雨林。

      冥晴暗自呼了口气,待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取出火折子,燃起,道:“青竹,你速速收拾,与我出林。”

      “茉初她?”岳青竹探了林茉初的脉,眉头一蹙,问道:“她被下了药?”

      不等冥晴回答,屋外头响起个萧瑟的声音:“桂花醉用在此处,怕是大材小用了。”说话间来人已破门而入,长剑在手,直指屋内三人,红色长发随风轻动,任如何美丽都无法掩去眼里的肃杀之气。

      “呵,知我者师妹也。端是这把剑,就吓煞旁人了。”冥晴凝神一听,晓得只娄夜一人闯入,外头并无帮衬,心下安定了几分。未被黑发遮去的半张脸孔露出个寡淡的笑容,聚在右手的真气并未有丝毫放松。

      咣的一声,娄夜赤剑出手。人如影,气如宏,逼近冥晴近身,顿住,道:“我奉少主之命,保护林姑娘。请师姐见谅。”言罢,眉眼一冷,出手在即。

      岳青竹心下一凉,她与娄夜素未蒙面,然,那赤色长剑浑身散发出的逼人杀气却叫她莫名打了个激灵。观望此人样貌,年不过双十,面色冷然,生死已然度外,定是剑中强手。莫说她岳青竹,就算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也不一定能够赢了这一场硬仗。饶是冥晴内力深厚,硬拼之下定是两败俱伤。

      “呵呵,师妹说笑了。你我系出同门,何必自相残杀。娄夜,我以主上之名命你速速退去。否则,莫怪师姐。”冥晴也非池中之物,笑言两句后脸上的神色分明变了又变。

      “你!”娄夜面上一红,不甘心地横了冥晴一眼,竟默不作声的收回了长剑,抱剑立于房门边上:“娄夜受了主上之命。但,护林姑娘的安危是少主的交代,娄夜莫敢不从。”娄夜是个硬脾气,饶是这般忍让已叫她窝了好几把火,可是人在冥晴手里,她也没有个好法子。冥晴是她名义上的师姐,论功夫不在她之下,且冥晴为主上贴身护法,此等身份叫娄夜不得不顾忌三分。

      “好好好,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冥晴唇边荡起一抹笑容,反手掏出一粒丹药,顺势送到林茉初的口中:“青竹,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某些个人太难缠。稍后,等林姑娘醒了,你们好言好语一番,再叫这娄侠女送她回去就是。”

      “我要带她走。”岳青竹细细把了林茉初的脉,平稳有力,当是已无大碍。她此行的目的便是搭救茉初,又怎会再叫他人将她夺去了呢!

      “你是谁?”娄夜瞟了眼衣衫偻烂的岳青竹,不屑地将目光转回到屋外的一片寂静中去。

      “雪庐,岳青竹。”青竹自报家门,拱手行了个江湖礼数。

      只瞧见娄夜的身子一震,随即回头直勾勾地瞪着眼前这个身形瘦削,面色苍白的人儿,久久才回过神:“你再说一遍,你是?”

      “雪庐,岳青竹。”青竹又说了一道,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会那个叫做娄夜的红衣女子,径自拉过床上的被褥盖到林茉初身上,生怕晕迷的人儿受了半点风凉。

      “师姐,她说她是雪庐……”娄夜朱唇微动,惊愕地扭过脖子,朝冥晴眨了眨眼。

      “嗯。”冥晴轻轻点了点头,却又好似有何疑虑般摇了摇头。刺青的半张脸孔在烛光中若隐若现。

      “茉初,茉初,是我,我是青竹,岳青竹啊!”青竹丝毫没有感觉到身后两人表情的变化,一门心思盼着林茉初快快醒来,听见床上的人儿低低呢喃,忙握紧了茉初的手心,焦急地轻唤:“茉初,你醒了吗?”

      林茉初闻了那桂花醉,若非冥晴自治的解药,饶是三五个时辰也不可能转醒。这会儿意识还有些迷蒙,忽地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荡,近在咫尺。如此熟稔的低语,一声声热切的期盼,这不是岳青竹又能是谁呢?

      “青竹!”林茉初猛然清醒,她盼着念着的人竟活生生的跪坐在她的面前,两眼含泪,那身原本飘逸的青衫破烂不堪,手臂上缠绕着三两层白纱。

      “你受伤了?”林茉初身子有些颤抖,挣扎着坐起来,轻轻抚上岳青竹的脸颊:“你瘦了,青竹。”这突然的相逢叫林茉初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但岳青竹温热的手心贴在自个儿的手心里,却是那样真实。

      “我来了,茉初。”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这些个日日夜夜,她是多么想念眼前的人儿。许多个担忧无法说与别人听,而今相见,唯有此句聊表心意。岳青竹想笑,但泪眼却早已迷蒙。

      那泪滴滴渗进了林茉初的心坎里,她瞧着青竹哭,没来由的心里钝钝的疼。只由着性子抬手轻轻为她擦拭,倒是越擦越多,拭花了岳青竹那张俊俏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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