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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二章 ...

  •   踏踏踏——

      山路崎岖颠簸,一辆马车由北向南急行。

      路旁树林茂密,地势险峻,俨然是偏于官道的近路。

      约摸着行了数十里地,直至路旁酒肆,马车方才停顿下来。

      酒家老板立马迎上前来,瞧这马车的模样便知其中必然坐着富贵人家,谄笑堆满积着肥肉的脸上:“小店备有水酒菜肴,赶路的客官莫要错过啊!”

      车帘子被轻撩起来,由里面走出一蓝衣少年,接了酒家的话头:“如斯小店能有何美酒佳肴?本公子倒想一尝究竟,速速拿酒拿菜来!”言罢,从车上一跃而下,站定身子,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一席蓝衣质地温厚,腰间配根湖蓝腰带,带边密绣虎豹图文,尤为精致。只销瞧一眼这少年公子的打扮,酒家便能闻到富贵气息,眼神中不知不觉透露出狡黠。

      “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嘱咐内人去。”酒家老板弓着身子将少年迎至店里,扯下搭在肩上的抹布,将板凳桌子擦了又擦。

      少年公子微微一笑,待店家退下,方才回头朝马车那头喊了一句:“夜姐姐,劳累这些天,你不只吃些东西吗?”

      就听得车里面传出低哑的一句回应:“不了,少主自用便可。”

      少年撇嘴,却又好似不服气,又拉长了声音朝车里说话:“夜姐姐,就算你不饿,我的美人儿也要饿了吧?你可不要饿坏我的美人儿,倘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要归罪于你哦!”这激将法他使得颇为满意,嘴角不经意扬起了笑容。

      这一回车里未及时给话,大约是里头人正在思量。片刻后,就见车帘被拉开了,从车上跃下个一身艳红的女子,拧着眉头冲店里的少年道:“少主的法子又灵验了,娄夜该败下风。”名为娄夜的红衣女子不仅周身穿着红色衣裳,就连头发都泛着红光,模样异于常人,手中更握着一柄红壳宝剑,双眼淡漠,面如寒冰,散发着浓烈的杀气。

      “夜姐姐说笑了,沧邪怎敢与姐姐斗法?姐姐可将美人儿照看好了?不让美人儿用些吃食吗?如若饿坏了她,沧邪可要抱憾终身了啊!”少年公子冲娄夜眨眨眼睛,伸手拉住娄夜的胳膊,将她拽到了自己旁边:“夜姐姐,此番若不是你助我一臂之力,此事哪里会办的如此顺利,终于了却沧邪心中的一桩遂愿呐!”沧邪感叹良多,说话间眼眸里闪着莹蓝色的光彩,煞是好看。

      “客官,这都是小店的上好酒菜,还请客官慢慢享用!”店家从里头端出了三四盘小菜,乍一见红光逼人的娄夜,先是一愣,转而笑意盈满了脸上:“这位客官不是中原人士吧?啧啧,还请尝尝小店正宗的中土菜色啊!”

      二人点头举筷吃起来,并未察觉有何异样,神态自若地细细品尝着山野小店的美食,不时交谈几句。

      “少主不必多谢,保护少主是娄夜分内之事。听闻少主的美人性情刚烈,若在这路上放她醒来,误了少主的事儿,娄夜担当不起。如今之计还是稳妥些好,我已喂她吞服了续命丹,少主莫要挂心。”娄夜饮下杯淡酒,抬眼看了看旁边的沧邪少主:“只是,少主此行有违主上吩咐,回去后还望少主收敛脾性,好生与主上交代。”

      娄夜低语的一番话实为恳切,然,少主沧邪不过十五岁,玩心尚浓,稚气未脱的脸上分明地写着满不在乎,夹了块酱牛肉就往嘴里送,一点也没有将娄夜的话放在心里。

      吃喝了大半,沧邪突然一阵眩晕,胃里也跟着翻腾不已,慌忙放下筷子,但已然来不及了,刚要开口唤一句娄夜,就被身后的人儿一棒子打倒在地。

      “哈,今儿算是捞着条大鱼了!小的们,赶紧给爷好好收拾收拾!”店家手里拽着粗重的木槌,站在沧邪身后狰狞大笑,酒糟鼻子凑起,仿佛在闻猎物的味道。

      店里突然窜出五六个黑影,忽地就将昏迷过去的沧邪和娄夜包围起来,五把大刀闪着银光。

      “杀!”忽闻其中一黑影大喝一声,手里的大刀便从半空飞速而下,直砸向沧邪的后颈。

      叮——

      迅雷而来的长剑直直地迎上大刀,力道之猛,当下就将黑影大汉的虎口处震裂。

      那持剑之人正是刚刚随沧邪一齐倒下的红衣女子娄夜,此刻毫无异样的立于众人面前,手里的赤色宝剑展露光芒,恰如一条诡异长蛇正瞪大了眼睛吐着血腥的信子。

      “伤、我、少、主、者,死!”

      娄夜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中缓缓挤出这几个字,眼神直视对面六条黑影,长剑在手中翻了个面,不等对方说话,突如疾风纵声一跃,手起剑落。

      待娄夜站定,六条人影齐刷刷啪的一声倒了下去,均是一剑毙命,胸口处溢出汩汩鲜红。

      点下沧邪肩上三穴,娄夜径自坐回桌边,倒下杯淡酒,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般继续自斟自饮,品尝小菜。身下横躺的六具尸体,根本不在她的眼里。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沧邪方才揉着脖子睁开了眼睛,眼神迷离地抬头望了望端坐的娄夜,懵懂道:“刚刚发生什么事情?我怎么晕了?”

      “少主年幼,未经江湖之事。方才是被这伙强盗袭击,以至受伤晕迷。娄夜护主不力,请少主责罚。”娄夜仰头将杯中之酒一口饮下,脸上并无半点表情,冰冰冷冷地说了这一番话,却无丝毫惧罚之感。

      “呵呵。”沧邪听完这一席话后,不禁大笑起来:“夜姐姐说笑,沧邪怎敢怪罪姐姐。若非姐姐相救,沧邪恐怕连命都要被这六个不入流的强盗取走,还请姐姐为沧邪保密,母亲若是知道了这事儿,定要惩罚我了!”言罢,沧邪又冲娄夜挤眉弄眼了一番,拽住娄夜的衣袖,活像个撒娇的女儿家。

      “请少主矜持。”娄夜侧眼瞄着沧邪稚气的样子,冷峻不禁,右手被拉得死死的,竟动弹不得。

      “矜持?”沧邪歪了歪嘴巴,不耐烦地重复了遍这个词语,拉着娄夜的手却一点没有放松,讥诮道:“娄护法也懂矜持?沧邪可是不信邪的!”说完就猛然低头在娄夜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后满足地咂嘴,哼哼道:“夜姐姐的滋味还是这般香甜!”

      “你!”娄夜的剑险些就要出鞘了,若非念在沧邪的身份,她必然将这无礼之人大卸八块已灭心头之恨。

      沧邪扬扬眉毛,潇洒地抛了个媚眼与娄夜,用下巴指了指外头的马车:“时辰不早了,我们启程!”这一句俨然命令,尽管神情轻佻,却丝毫没有给娄夜转还的余地。可怜娄护法用上了内功强压脸上的血色,抱拳称是,先行吹起马哨。

      尘土飞扬,马车如前来时那般疾奔向南,独留下路边酒肆中的六条尸首。

      十八根银针没入岑敬之的十八要穴,每下一针,岳青竹的神情就越加凝重,下手却没有丝毫差池。一连三日,青竹为岑敬之共施九次针,配合内服之药,岑敬之后背上的伤势已见好转。反倒是那体内混乱的真气叫岳青竹尤觉棘手,光凭针灸服药怕是效用甚微。

      岑家派出搜寻的护卫已达千人,更是召集众多武林同道相助。连日以来,林茉初仍是音讯全无,叫岳青竹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来。然,岑敬之一日不醒,她便一日出不得净月山庄。这几日岑九亦步亦趋地跟在青竹身后,说是受了二公子的命令,听从青竹安排,莫要误了岑敬之的伤势。但个中缘由,岳青竹看得分明。

      赤练剑伤之名一出,名医纷纷闭门不见,谁人愿淌这趟浑水?岳青竹就是那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旦握到了手心里头,怎能叫她轻易脱逃?若疯爷爷的话实属当真,那此刻林茉初的性命当是无忧,劫亦劫走,必有其用意。岳青竹捏紧了手中的茶盏,愁绪涌上了眉头。

      “岳姑娘?”岑九在岳青竹身后轻唤了声,见岳青竹转头瞧他,方才谄笑道:“昨儿丐帮来报,说是发现南林六盗被人一剑毙命,死在了烂泥路边的酒肆中。”

      岳青竹从未听闻过“南林六盗”的名号,以为岑九在与她没话找话,只好嗯了一声以作应付。

      “咦,岳姑娘不觉好奇吗?”岑九见岳青竹一脸淡然,才想起这岳青竹是个世外高人,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于是嘿嘿一笑,凑到岳青竹身旁,继续道:“那南林六盗盘踞南北交界之地已有七八个年头,想来害了不少人。据丐帮兄弟来报,这一回他们算是栽了,六人皆是胸前受了一剑毙命,怪就怪在,六剑分明就是一剑!剑伤与我家大少爷的模样如出一辙!”

      “六剑成一剑?”岳青竹被岑九这般一说,心里突地警觉起来,忙问:“那路是否为通向苗疆的必经之道?”

      岑九稍想片刻点头称是:“岳姑娘怎么知道的?那地界确实是通向苗疆的必经之路,由此南下,方到中原之外。”

      如此一来,疯爷爷的话必是不假了。

      岳青竹凝眉细想,那要了南林六盗命的人与这伤了岑敬之的人定是同一人,此人武功了得,与苗疆阴山教的渊源也就无需多说了。眼下,那人已然回了苗疆,就算把中原的地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寻到林茉初的踪影了。

      当务之急应是前往凤阴山,将这险冒上一冒!

      端是这样想来便叫青竹心潮澎湃,这身子半刻都坐不得了,立马吩咐岑九赶快去请岑逸之。岳青竹急躁的模样叫岑九误以为他家大公子要不行了,撒腿就往前院跑,边跑边嚎,大半个院子都听见了他那哀伤的嚎哭,真是叫岳青竹哭笑不得。

      岑逸之大约被岑九刀疤含泪的样子吓坏了,大步流星就往忘尘阁赶,脚底下快要生出风来。进门就往岑敬之的床上扑:“哥哥!”见得岑敬之安然卧于床上,身上好端端的盖着锦缎棉被,脸色红润有光,比他自个儿的煞白好看了不晓得多少倍,方才恍然地转头寻房里的岳青竹:“岳姑娘?”

      “我在这儿。”青竹正端坐于窗边桌案处饮茶,放下手中的茶盏幽幽声应了岑逸之一句:“逸之兄要跟着岑九瞎哭吗?”

      白衣公子羞恼难当,将一肚子的气尽数撒到了岑九身上,劈头盖脸呵斥了一顿,将岑九逐出了房,方才恢复了俊秀模样,不紧不慢地踱步到岳青竹的身旁,眉眼带笑:“逸之刚才失礼,让姑娘见笑了。不知岳姑娘急唤我来,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只是有些猜测想说与逸之兄听听,”岳青竹轻抿口浓茶,“先说大公子的伤势吧,这剑伤外敷内服,已好了五六分,不足担忧。可是,大公子似乎还有内伤,依青竹所看,不像是此番恶战所致。不论病由,内伤之症,医家没有什么好法子,当靠内功打通阻塞的经脉,加以调息。故而,这接下来是事情要交给二公子来做了。”

      岑逸之救人心切也就顾不得前因后果了,岳青竹说一句他便应一句,笔直地立在边上点头,将这些话细细记到了心里。

      “大公子的伤重在休养调息,青竹在净月山庄叨扰多日,听闻茉初的事情已有线索,青竹想要前往探寻,望逸之莫要阻拦。”岳青竹说的很轻,但言语间的笃定却叫岑逸之听的真真切切。

      蹙眉深思良久,岑逸之方才开口:“姑娘可是听闻了南林六盗的事情,想要前往苗疆一探究竟?”

      “既然逸之清楚还何必问我呢?”青竹偏头望了眼窗外头的花草,缓缓道:“茉初一日未归,青竹的心思一日也不在这净月山庄,饶是困住我的身子,对治愈大公子半点好处都没有。若青竹哪日不当心用错了一剂药,便当真会要了大公子的性命。”

      “姑娘言重了。”岑逸之分明地从这字字句句中听出了岳青竹心中的一团火气,他不甚明了这火头在哪里,只得当做是自己做错了事怠慢了青竹,于是赶忙赔不是,道:“青竹心急,逸之怎会不懂?说来,这几日逸之也是茶饭难咽。然,青竹有所不知,并非逸之懈怠,而是家父有令,岑姓子孙不得踏足苗疆。故而,逸之才如此踌躇不前的。”

      原来,传闻多年前岑松曾败在赤练剑下,更立下了岑氏子孙不得踏足苗疆的誓言。岑逸之无奈之下只得将此训诫如数说与岳青竹听,他不想青竹误解,更不愿在岳青竹的面前露出怯弱无能之态。

      “那由青竹代行,总是可以的吧?”青竹露出笑颜,漆黑晶亮的眼眸直直的对上了岑逸之的眼睛,瞧得白衣公子慌张地偏开了头去。

      “若姑娘坚持,逸之当派山庄中精锐护院跟随,以保姑娘全身而退。”岑逸之只得退让,但底线仍是守得死死的,任由岳青竹如何说都不愿其孤身前往苗疆。

      岳青竹假意深思片刻,点头应下了岑逸之的要求,但又多加了个条件,叫岑九莫要跟在她的身后。岑逸之并未在意,加之刚才对岑九发了通火,这会儿还没有缓过来,也就应允了岳青竹的话,舒了眉头潇潇洒洒地离开了,独留下青竹一人待在这忘尘阁中。

      是夜,月明星稀,净月山庄的灯火灭了大半,守卫立于墙头打着瞌睡。

      岳青竹拟好最后一副药方,收拾妥当,吹灭了房里的灯火。

      只听见轻不可闻的一声咯吱,由房里窜出条黑影,收敛身形,纵身一跃便上了墙头,由屋顶一路无阻直冲山庄后门的矮墙,只半柱香的时辰便由侧门低矮处从容地出了净月山庄。

      如水月色映照在黑衣人的脸上,面纱轻取,正是那忘尘阁中的岳青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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