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俱乐部》码字的羊

13、第 13 章

　　烟雾包裹指圈
　　眉眼隐隐浮现
　　害怕呼吸贴近
　　吹散朦胧的脸
　　黑暗里的火光
　　亮了又熄
　　棕色的烟草
　　缠绕在发梢
　　回味像瘾药久戒不掉
　　任它在血管中暗涌
　　触摸不到
　　消散不了
　　......
　　录音机里姜早的声音充满厚重感，她独特的嗓音诉说着爱而不得，把历历在目的心酸摊开人前，既不缺情感上的细腻，也有音色上的饱满。
　　“大概是这首歌和你有缘分。”
　　姜早看向说话的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作词人。
　　他戴着一副黑色眼镜，穿着黑色的夹克和牛仔裤，再加上一双万年不变的运动鞋，和大街上的普通人无异，只是他的身材纤瘦，文质彬彬，姜早看见他联想到了自己高中时期的语文老师。
　　韦晟看着姜早，声音带有沙哑和粗糙的质感：“3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我打开了环球电台，听到了一个女人为喜欢的人学会抽烟的故事，所以写下了这首歌。”
　　姜早的心漏了一拍，眼睛睁大，嘴巴微微张开，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
　　“是的，就是你们三个宣传新专辑的那天晚上。”韦晟转头看向姜早，他的目光敏锐，仿佛能看穿人心：“姜早，这首歌注定属于你。”
　　“恭喜了，姜早”
　　姜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周聿凡声音响起，她才回过神。
　　“谢谢。”姜早含着笑，失落的心情在这一刻豁然开朗，原来明明之中一切都有回转，在她觉得余味苦涩时，又有了回甘。
　　她看着韦晟的眼睛，感激又真诚地说：“谢谢你选择我，韦神，我肯定会唱好这首歌的。”
　　随后，姜早看到韦神有些尴尬的推了推眼镜框，说：“叫我Vincent就好了，‘韦神’实在是太中二了，我现在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都会起鸡皮疙瘩。”
　　“啊，这样啊。”姜早点点头，眉尾轻佻，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没事，以后我不在你面前这么称呼你。”
　　韦晟愣住，显然没料到姜早会这么说，一旁的周聿凡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没事，以后咱俩私下叫他韦神。”
　　空气中的氛围一下子轻松起来，韦晟皱眉看着周聿凡，没料到他会和姜早一起打趣自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随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了，Vincent。”姜早想起刚才的歌单，只有歌词，没有歌名：“这首歌的名字是？”
　　韦晟没有一丝不耐，连说话都好像语文老师一样字正腔圆：“云烟，这首歌的歌名。”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姜早看见他的手机壳上刻着“waiting”，黑底白字，简单又夺目。
　　“我们加个好友，歌词上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随时问我。”
　　姜早赶紧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自己的二维码，递过去：“希望到时候你不会嫌我烦人，我非常喜欢提问。”
　　“叮。”扫码成功的系统音传来，姜早伸长了脖子看过去，却发现韦晟的手机还处在加载的页面。
　　下一秒，周聿凡冲姜早举起手机挥了挥，他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姜早的电子名片。
　　“不介意多加我一个好友吧？”
　　姜早轻轻抬头，视线与周聿凡交汇，她看见周聿凡没有第一时间点添加，反而先试探地询问。
　　她努力不让自己回避对方的视线，大方地说：“怎么会，上次在陵水我就想和你道谢，但后来一直没有机会。”
　　韦晟把申请推送给姜早，收起手机，准备离开：“我先走了，后面专辑上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联系。”
　　姜早和周聿凡目送他离开，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姜早也准备告辞离开，却被周聿凡抢先一步开口。
　　“接下来你还有其他工作吗？”
　　她思考了片刻：“应该没有了。”
　　周聿凡没有一点轻佻的意味，郑重其事地问：“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什么？”
　　“其实我是受人之托，有件事找你帮忙。”
　　姜早看着他眼里的期待，不知怎的，拒绝的话在这一瞬间无法从口中说出来，好像冥冥之中有根提线牵引着自己，让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看见周聿凡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阳光从头顶的玻璃窗照射进来，为他加了一层温暖柔和的滤镜，金棕色的瞳孔里铺满了自己身影，显得细碎又多情。
　　......
　　餐厅挑高的穹形犀顶，笼纳着浓浓的复古温情，天花板上绘着奢华的宫廷壁画，傲然的居高临下，环视玻璃之外一切如梦如画又仿佛触手可及的景色，又围护着中间的一丛明灯。
　　“你看过《为你而歌》这档节目吗？”
　　等甜品上桌，这顿饭临近结束，周聿凡才开始说到正题。
　　“没有，自从签了环球，不是赶着去拍广告、做采访，就是参加综艺节目，不赶通告的日子都泡在录音房里练歌，感觉快和外面的世界脱轨了。”姜早拿起叉子，在心里换算了卡路里，然后挖下一小块抹茶提拉米苏。
　　“《为你而歌》是一档PK形式的音乐综艺，节目组会邀请有知名度的歌手参加，而歌手需要邀请自己的圈内朋友，两人一组，和其他嘉宾进行PK。”
　　姜早放下叉子，举起水杯：“那你受邀参加了这个节目吗？”
　　周聿凡面露难色，他把手搭在餐桌边上，手掌用力地扶着桌沿，语气却很平静，带着些似有若无的不痛快：“《为你而歌》是周影投资的节目，但最近的收视率一直不佳，所以导演张丞想叫我作为踢馆嘉宾参加下一期节目，和你一起。”
　　“请谁？踢什么馆？”姜早眼睛陡然睁大，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吴虞是这个节目的常驻嘉宾。”周聿凡没有含糊其辞，直接把导演的意图告诉姜早：“你和吴虞一上热搜，我就接到了张丞的电话，他想你以我朋友的身份，在下期节目里和吴虞PK。”
　　姜早的心情好像过山车似的下坠。
　　某一个瞬间，她还在惊喜自己像颗蒙尘之珠，终于被人发现。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Eliza，我想她会同意接下这个节目。”
　　自己和吴虞同台PK，这样的热度Eliza不会不要。
　　周聿凡想起第一次见到姜早的情形，他隐于黑暗中注视着姜早，昏暗的车灯打在她的侧脸上，尽管周聿凡看不清她的长相，但丝毫不影响她本身的光芒。
　　“我知道Eliza肯定会同意，所以如果你现在拒绝我的话，我可以说服Eliza让苏羡和我去。”如果他一定要苏羡参加，Eliza肯定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这是周影的资源。
　　“其实，无论输赢，最后的舆论都不会偏向你，所以这个节目对你而言，除了能有一些曝光，没有任何好处。所以，相对于公司强压着你同意，我觉得你本人的意愿更重要。”
　　姜早踌躇了会儿，心思千回百转之后，看着他低声道：“谢谢你，我好像又欠了你一次。”
　　她强颜欢笑：“我以前一直以为，进环球，我就能好好唱歌，但最近发现，我好像连唱歌的机会也没有。”
　　她停顿片刻，深吸一口气：“不面向大众，别人就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谁，Eliza说得对，我要抓住机会才能有选择。所以，我去。”
　　周聿凡靠向椅背，双手交叉紧握，带着玩笑的语气：“你想清楚了？我可不能保证一定能赢哦。”
　　“我知道，论实力，我还有进步的空间，论舞台经验，我也没有吴虞丰富，更别提观众投票，我更没有吴虞的人气。我去的话，怎么看都是必输局，但我不是为了她才去的，就算只有一个人因为这档节目看到我，喜欢上我，都是值得的。”
　　她的嗓音里终于有了些笑意，眼睛又如周聿凡熟悉的那样，像月牙般弯起。
　　晚餐结束，两人结伴向外走去，快到门口时，周聿凡停了下来。
　　“要不要在附近走走？”
　　她看了眼窗户外的夜景，一时拿不准周聿凡的想法。
　　“你不是说又欠我一次吗？我不喜欢别人欠我人情，就用散步来抵吧。”
　　姜早看他从口袋里拿出两个新的口罩，再把其中一个递给自己。
　　她鬼使神差的接过那只口罩，低下头，拉开挂耳，快速地戴上，试图掩藏住自己的表情。
　　接着她抬起头，调侃道：“周老师，你下午说完这话，我晚上又欠了一个你的人情，一会儿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人情债在等着我？”
　　餐厅的大门被周聿凡推开，寒风瞬间从脸庞呼啸而过。
　　门内和门外好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门内是纸醉金迷、灯红酒绿，而大门之外的街头巷尾，弥漫着烤红薯和糖葫芦的香气，这种烟火气让人瞬间感受到冬日的温暖与温馨。
　　周聿凡的表情也被遮住，只能见到他微翘眼眸似醉非醉，含着笑意：“我保证，今晚再没有向你讨要的人情债了。”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叫我yvette就行，周老师听着好像我岁数很大，不过我现在多少能理解刚刚韦神的心情了。”
　　姜早被他逗得无声地笑了笑，微微颔首：“好的。”
　　“其实你今天和Eliza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他盯着姜早的眼睛，观察着她的反应：“不好意思，我绝对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只是那个时候我走出来打断你们好像也很尴尬。”
　　“你想说，我不该每次都违抗Eliza的决定吗？”姜早停下脚步，将手放进衣服口袋里握紧，一脸认真地问他。
　　“No！”周聿凡立马举起双手表态，表情不复刚才的轻松愉快，正色道：“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你和Eliza之间也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来置喙，不过我和她共事好几年了，她的为人绝对不算坏，Paco的徒弟嘛，做事总会有几分师傅的影子。”
　　提起Paco，姜早才发现自己在公司很少见到他，对Paco的印象依然停留在新声新秀那天，他一脸沉稳地把奖杯递给自己，予以鼓励和赞赏，举止间散发着自信与威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我知道，但我真的很不喜欢她在做这些事之前，不和我商量，完全不顾我的想法和感受。”
　　“那如果我告诉你，明天我们俩会上头条，你会讨厌我吗？”
　　“什么？”姜早的嘴巴微微张开，完全被周聿凡的话惊吓到。
　　“姜小姐。”姜小姐三个字从周聿凡嘴里说出的时候充满了蛊惑的意味，在她看不到的口罩背后，他的笑容多了几分无奈。
　　“你是对我有什么误解？还是对艺人这个职业有什么误解？不夸张的说，我一年365天都有狗仔跟的，你答应和我吃饭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我真的没有想太多。”
　　姜早犹如惊弓之鸟，转头看了看四周。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会答应和周聿凡吃饭：“要不要和Eliza打个电话？那些记者不会乱写吧？”
　　她可爱又胆小的样子，更加取悦了周聿凡，他的笑容逐渐放大，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试图挽回她的注意力。
　　“你包裹得这么严实，看不出来是谁。至于我嘛，我三天两头就被人写花边新闻，没关系的。”
　　“他们这么跟着你，你不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了吗？”
　　“作为朋友，也作为过来人，我必须告诉你，当你成名那一天起，就意味着你不再有隐私可言。当明星，特别是成为巨星，你将无时无刻不在闪光灯下，这一行透明度就是这么高，你要习惯。”
　　姜早突然想起，之前听梁今川说过，周聿凡是在娱乐记者的镜头和话筒下长大的。
　　或许没有人，比他更能明白这个道理了吧。
　　姜早看着周聿凡，眼神逐渐从迷茫到清晰，最后落到他脸上时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理解和悲伤。
　　“你什么表情？你不会是在同情我吧？”
　　“我只是觉得从小到大都没有自己的空间，过得比较压抑。”
　　周聿凡敲了敲姜早的额头，故作凶狠地说：“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我吃喝不愁，生活无忧，还有这么多粉丝追捧，哪里可怜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容易被人骗？”
　　头上的痛感瞬间打散了姜早的怜悯心：“喂！周聿凡！说话就说话，干嘛打人啊？”
　　“我发现你胆子很大，白天还叫我周老师，晚上就是周聿凡了？”
　　“你看你现在有前辈的样子吗？”
　　“哪里没有？”
　　......
　　路上的行人一波接一波的和他们擦肩而过，他们两个就和街上的普通人一样在这个城市漫步、嬉笑、打闹，也成为人间烟火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