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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布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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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江霄面无表情地端着不锈钢餐盘，机械式地排在信徒领取早餐的队伍中。
“怎么了，看起来不太有精神的样子。”薛梓临关心地问。
江霄道:”昨天看到那个人影，吓得我整晚不敢闭眼。”
薛梓临道:”奇怪，你都已经是鬼了还会怕啊。”
“当然会怕!并没有死了几天就变大胆的道理好吗!而且诡异的是，你居然没有感觉。”
“魂使对于活人是不会有特殊察觉的，起码可以排除那不是鬼。”
江霄:”一点儿都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两人小声的对话，因为其余信徒都是抱持沉默，有的脸上表情麻木，有的则是带着恍惚的笑。
在食堂用过供应清粥跟酱菜的早餐不久，两人被带进一间宽敞的木造建筑。这幢别墅外观的建物，入内是做成宽敞的礼拜堂，两旁斜向落地玻璃窗，温暖的阳光射入，采光良好，配上浅色原木地板，有种温馨的气息。
新成员加入的环节有其流程，主持活动的是昨天让他们入会的中年男人，，众人都叫他孙哥，先是让江霄两人的自我介绍后，就是与众人手拉手唱着太母园区的园歌；歌词大抵是互信互爱之类的老词儿。
结束既定流程后，孙哥又简单解释了下太母园区的教义，还有身为信徒的义务，参加教主主持的教义课，一同弥撒，下午至夜间则是要劳动。
江霄低语道:”怎么他讲的教义那些，听不太懂是在干什么。而且还乱七八糟地有加入一些天主教名词，但又有道教流程的祭拜。”
薛梓临回答:”这类奇怪的自创宗教，最大的特色就是将其他正规宗教或民俗的传闻搬运过来，像是个缝合怪。”
这种枯燥的流程又持续了几天。也许是观察时间还不够长，江霄还未能发现到这个教派有什么特别诡异之处，午餐晚餐的供应都坚持是素的生食也许算是其中一个点。
这些天里，他们接触的信徒中，有个年约四十几的黄姐算是对两人比较友善的。
黄姐有个患有严重自闭症的八岁儿子，因此被丈夫不喜，经常家暴，殴打母子俩。黄姐在接触到太母园区后就带着儿子投奔过来，对她来说，这里就像个新的容身之处。
终于在江霄他们混进太母园区的第三天，教主徐起逸终于从外地返回了。
混在教徒里，江霄终于看到这个众人口中的教主。
徐起逸的年龄大约三十前半，气质就像之前在简报里看到的照片一样斯文，戴着玳瑁框眼镜。
他走到薛梓临与江霄的面前，笑道:”你们就是新来的有缘人吗，欢迎加入太母园区这个大家庭。”
薛梓临也回以微笑。
那种有点像在隐瞒什么的笑法，竟是让江霄感觉两人间有种互照镜子的意味。
江霄对着薛梓临低语道:”有没有觉得，这个教主大人，他讲话的口吻有点像你，啊痛痛痛!”
薛梓临温柔地回望他，撤回扭住他手臂内侧肉的右手。
接着唱圣歌的活动中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黄姐的小孩，过去在活动里虽然也会不受控地走动，但还能勉强保持安静；今日却像受到什么刺激一样，不停持续干扰跪坐的其他教徒。
礼拜堂里百来名教徒有的都停下歌唱，看着他撒欢地奔跑。
教徒里，孙哥站了起来，走到小男孩面前，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小男孩吃痛后摀住脸颊，安静几秒后尖声大哭了起来。
江霄不禁望向黄姐，但女人只是一直低头跪拜，像是在代替自己儿子道歉，对于小男孩被打却没有任何阻拦。
“阻碍圣歌仪式，把他固定住。”孙哥说，几名男教徒自发地站起，动手将黄姐的儿子用童军绳捆到了一把高背椅上。
小男孩就这样在高背椅上哭叫扭动，大声尖叫。
“邪灵入侵，这一定是邪灵入侵，”孙哥大声道，整张脸都胀红起来，他对着黄姐怒道，”你是不是没有遵照教主嘱咐，让他好好服用圣水。”
“我昨晚有喂他，但他后来吐了……”黄姐苍白着脸喃喃解释。
这场闹剧上演的过程中，徐起逸从头到尾就是站在旁边笑看，右手托着面颊，左掌心支撑着右手手肘，竟是个有些女性化的动作。
徐起逸这种置身事外的超然，让江霄非常不舒服，下意识转头去看薛梓临，只见对方表情神色都相当淡然，但仔细端详，却可见他的淡漠里微有不愠。
“黄女士。”徐起逸对着黄姐平和说道，”为了不让纯真的孩童成为魔鬼的容器，圣水千万不能停。”
“我知道了，我错了。”黄姐啜泣着。
徐起逸又转向薛梓临与江霄，”欢迎你们加入太母这个大家庭。为表达我的欢迎，替你们占卜一下吧。”
他转向江霄，半瞇眼观察了半晌，然后道:”你性格外向，和蔼可亲，善于交际，但偶尔又内向，谨慎且保守。你觉得向他人过度坦白是不智之举。你会希望生活能拥有某种程度上的变化与自由，面对种限制与束缚时会心情不佳。
“你外表上看似拘谨与自制，但内心却经常多虑、无安全感。你虽然有一些人格弱点，但基本上却可利用其他优点来互补。
“你有很大的潜力尚未发挥出来，应该好好探索，使这些潜力成为你实际的优势。你对自己有求好心切的倾向。同时，你强烈需要别人对你产生好感与认可。如何，符合你的情况吗?”
江霄嘴角不禁扬起，点头回答是。
每个人的性格都是多面向，笼统的性格描述能够匹配每个人，被当事者却因此相信这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这便是巴纳姆效应。
这个教主不愧是留学取得心理学硕士，小技巧是一套一套。
“那就好。我再来看看。”徐起逸自然地拉起了江霄的手，摊平观看，”亲人缘跟朋友缘都不错，但你容易被朋友蒙蔽。咦，有些奇怪。”
徐起逸皱眉继续说道:”你刚刚经历过一场命中注定的大灾，这场祸无法避，照理说你如果不死也会重伤，但你看起来……”
一阵颤栗袭过全身。
等他注意到时，自己已经猛然抽回手，江霄随后愣住。
“怎么，被说中了吗。”徐起逸微瞇双眼。
“真好吶，表弟。可以的话请教主也帮我测测吧。”薛梓临适时插话，徐起逸转向他。
“这次我们换个方式，测字如何?请你出一字。”徐起逸歪头道，表情看起来平静而狡黠。
“且。”薛梓临选了一字。
“且吗。你我二人站在此处。这且字，与双人相合，便是个俎字。俎字之意有两种意思，古时祭祀用盛装祭品的容器，或是切肉菜时垫在下方的砧板。要我来解释的话，你可能在人生接下来的重大事件里，会扮演从旁协助的角色。”
徐起逸说完，又瞇起眼补充道:”或者是……担任帮凶。如何，准吗?喔，我不能这样问，因为可能还没发生呢。”
虽是被给出这种诅咒式的话语，但根本不算阳界活人的薛梓临又怎么可能在意。只是江霄却是从这位教主对薛梓临的态度看出了某种不善的意味。
莫非是觉得薛梓临与他不好掌控?江霄心头暗暗道。
凡是邪教或传销这类组织，都很强调上线对下线的掌控力。薛梓临一看就是出身不错家庭，又长相不错，看上去是颇有智商的类型，这类人向来不太受控；通常会给点下马威很正常。
但徐起逸刚才对自己的剖析，最后那句却隐隐与事实相合，却又该如何解释……或是只是巧合而已吗。
若是出事前的自己绝对会一笑置之，但死前在旧校舍那场奇怪遭遇，还有离魂后种种，江霄坚定的唯物主义思想有些面临动摇。
“过去的话自然是不准的，未来的话，只能说还不知道。”薛梓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微微转过身，刚才与徐起逸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忽然变向冰雪初融那样被化解。
“教主，是否我们接下来进行祈祷的环节?”
孙哥与另一名身高不高只到他肩头的矮胖男人走上前，恭敬问道。
对这名矮胖男，江霄有印象。他是被分派到自己院区的小组长，小眼睛咕噜噜转动时有点像某些住在阴沟里的哺乳动物。
拿起小组长手捧托盘上洁净的白手帕，徐起逸擦了擦手。
“上圣水!”孙哥喊道。
江霄:”……”神棍还挺煞有介事的。
四名女教徒排成方阵，呈上一个看起来光滑透亮的玻璃杯，里面装着看似白开水的透明液体。
徐起逸阖起双眸，喃喃祝祷，伸展双臂，指尖将触未触杯身表面，口中念着自创的祷词。整间礼拜堂的信众都眼巴巴地望向教主的方向，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忽然间，变异突生。
玻璃杯仍稳稳放置托盘上，杯里的圣水突然开始疯狂颤动，几乎喷涌而出。
“教主!”
数十位教徒感动呼喊，有人趴地反复跪拜，甚至也有人流下泪来，对于这手表演与其他疯狂信徒的沉浸其中，江霄只想说两个字，呵呵。
“薛教友，江教友，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教主的法力。”孙哥也是一脸深受感动的模样，对着江霄他们说道。
薛梓临反应就像是一个看了场免费秀，却还嫌弃秀的内容不够精彩:”是挺厉害，不过……”
这句未完，已引得众人怒目而视。
徐起逸斯文的脸上仍端着有些出尘脱俗的迷蒙表情，说道:”不过如何?”
薛梓临唇边扬起抹笑意，回答道:”我好像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