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女推官》垄生

14、赴任（二）

　　“吴老弟！”
　　除了城门没走出多远，袁天问看向前方便停了下来叫了一声。见吴绮玲没有回应，伸手过去拉了他一下。
　　“嗯？”
　　“吴公子！”
　　看到吴绮玲抬头，站在前方不远处路旁的小柔便跑了过来。“袁大哥！”来到二人面前的小柔对着袁天问也低头打礼。
　　“小柔？”吴绮玲有些意外，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姑娘，天蓝襦裙粉黛淡施，比起初次见面的狼狈模样已经好很多了，“找到亲人了？”
　　小柔看着吴绮玲的笑犹豫了一刻，低下头晃了晃脑袋。
　　见此情形的二人沉默了，一个千里投亲的孤苦女孩，该说些什么才好呢。吴绮玲是个现代人，她深知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根本不可能做到感同身受，不痛不痒的安慰有时不如不说。
　　“噗通——”
　　小柔见吴绮玲不说话，便直接跪在了他面前。
　　“小柔想跟公子走！”低着头的小柔脸上难掩羞红，说出的话却毫不犹豫。
　　“你先起来。”见小柔不动，吴绮玲就伸手去扶，只是没什么结果。
　　“公子不答应，小柔不起来。”
　　吴绮玲犯了难，救助的眼神看向了袁天问。
　　“小柔姑娘先起来吧，这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呢。”
　　本意是想解围的，结果吴绮玲一听这才留意到围观的人似乎有些多，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
　　“有些事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有些理由我也不能说，但我真的不能带你走。”自己有着不能说的身份和秘密，与人保持距离是最好的。就算是在道观长大的日子，也一直是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从来不让师傅和师兄师姐插手。
　　吴绮玲的态度倒是让袁天问感到意外，他以为按照吴老弟怜香惜玉的性格或许会应下，毕竟这姑娘现在也算是无依无靠了。
　　听到回答的小柔头耷拉了下去，但依旧没有动。

　　“你这几日一直在这里等吗？小柔姑娘。”
　　袁天问看的出吴绮玲是有意的，只是不知道那不能说的原因。
　　“嗯，从知道官府出了榜，就在这儿等候了。”
　　见有人替自己说话，小柔急忙答复着，但依旧没有抬头。
　　见吴绮玲仍在那里犹豫，袁天问拉着他向一旁走了几步，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若真是这样也有几日了，她一个姑娘家能如此，也是个倔强秉性，看她的样子不答应是不会起来的，你且应了她，日后再做打算也未尝不可。”
　　觉得袁天问说的也是个法子，“小柔姑娘，起来吧！”
　　“公子答应了？”
　　抬眼玲珑面，眸底波光惹人怜，小柔的脸上掺杂着惊喜与期盼。
　　“嗯！”
　　感觉吴绮玲的头刚刚要朝下低下去的时候，小柔就站了起来，喜笑颜开到眼角噙着泪，“谢公子！”
　　虽是答应了，但是吴绮玲总觉得小柔的笑容里，似有一种耐人寻味的‘预料之中’在里面。
　　“为什么想要跟着我呢！以你的容貌和……能力，去哪个京城的大宅门都能讨个不错的差事吧。”
　　客观来看小柔是举目无亲，一个孤身女子确实会倍加不易，只是吴绮玲并不觉得小柔很一般，无论是贼船上第一眼看到小柔时，还是二人在小舟上的谈话都着实让吴绮玲很难将小柔看做寻常女子。
　　“公子在考场晕倒一事我都知道了，如果不是缺考一科，状元之位可能就是公子的了。”小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还好公子中了榜，若是为小柔失了功名，小柔就算死了也……”
　　“不至于，小柔姑娘，不至于……”
　　说起科举之难，吴绮玲想起了高考，何尝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分之差排名已差百十开外。高考年年有，科举却三年一次，就算世道太平科举不停，也可能是个‘孔举人’。
　　“只是，我这人没什么大的志向，所求不过一七品推官，并无富贵。此去山高路远不说，矩州靠近大理，山多林密气候潮湿闷热，远不及京城便利宜人。”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知道？倒是个见多识广的小姑娘，“我身上还有些盘缠，都给你留作日后打算用如何，跟随我的事要不再考虑考虑？”
　　“公子是反悔了吗？”
　　小柔盯着吴绮玲看，到让她心虚地转过头看向了袁天问。
　　“吴老弟，今后你好歹也是朝廷的七品官，平日出入府衙，家中没个人支应伺候如何使的，我看小柔这姑娘聪明伶俐，倒是合适得很，再说你不是也觉得她……”
　　“袁大哥！我那只是……”
　　其实袁天问说的在理，家中杂事多是需要有个人照料，别的不收，洗衣做饭要是全靠自己，估计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哎，外卖倒是有不过自己的那点俸禄估计也不能常吃，要是有洗衣机那就好了。
　　“公子是嫌弃小柔的出身吗？”
　　可能是听他们二人的悄悄话没有听全，小柔会错了意。
　　“怎么会，我一个孤儿怎么会嫌弃你。”
　　吴绮玲忙着给自己辩解。
　　“孤儿……”
　　小柔第一次知道了一些吴绮玲的故事，好奇但不适合此刻追问。
　　“既然如此，我以后就与你兄妹相称吧！”
　　说起兄妹就想起了自己那个遥远的闺蜜，也不知她过得怎么样了。在那个世界真正能为自己心急的人，除了高老师恐怕就是她了。
　　“公子就是公子，小柔不想做什么妹妹。以后伺候公子饮食起居，公子拿我当丫鬟便是。”一边说小柔一边从怀里掏东西，“这个是我的身契，交给公子！”
　　说罢就把一张纸打开送到了吴绮玲的面前。
　　吴绮玲知道，小柔这是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给了自己。自是为了证明她的诚意。哎，就这样吧！略显无奈地轻叹了一声，“你把它收起来吧，我不再说就是了。”
　　“嗯！”
　　“好好好，有小柔照顾你，日后辞别当兄长也可以放心了。”
　　“我就算不是七尺男儿，好歹也有五尺，有什么可担心的。”
　　听着吴绮玲的冷笑话，几个人都笑了。
　　继续前行返乡，看着接过自己包袱的小柔，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一闪而过。

　　当日午后时分，三个人走上了回矩州的官道，却被从大道一侧的马车旁走过来的凊拦着了。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看到有人拦路，小柔倒是快一步走到了吴绮玲的身前，先开口问道。
　　凊的目光略过小柔直接看向了吴绮玲，“我家小姐找吴公子有事！”
　　“你家小姐……”
　　话没说完，小柔就被吴绮玲打断了，
　　“小柔，是个朋友，你与袁大哥在此稍等吧。”
　　等吴绮玲走向马车的时候，长公主已经下了马车。无论如何穿搭无论何时都是众人中最吸引人的那个，如花似玉倾国倾城。
　　“在下拜见长公主。”
　　“吴公子忘了？本宫说过私下不用行大礼。”
　　吴绮玲直起上身看着长公主回到，“那下次就只行轻礼，最基本的尊卑还是要的。”
　　“好吧，不过，你也是有官阶在身的人了，以后别总是在下在下的了。”
　　“是！”
　　她声音怎么会这么好听呢？吴绮玲任着内心的喜悦发酵，沉迷其中。
　　“原想在城中梦幽楼为你送行，只是……错过了时间，只能在此地了，希望吴公子不要嫌弃。”
　　“长公主尊贵如此，为何如此说话？在下……卑职不过是一七品小官……”
　　有些事是猜不出来的，不如直接问出来，况且长公主给她的感觉是可以直接问的。
　　“吴公子的才学并非池中之物，日后定会一展所学，名震天下的。”
　　“长公主过誉了，如果有什么能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吩咐便是，不必如此客气，况且在下三番五次欠长公主人情，正愁没法子回报呢！”
　　在下就在下吧，这习惯估计一时半刻也改不过来，只是这三番五次不知说的是哪些事。
　　看长公主好像没有太明白的样子，吴绮玲直接补充道，“在下……卑职欲回云平府任职一事如此顺利，劳长公主费心了！”
　　原来她是把这件事的功劳算在了自己的头上，长公主是知道朱批一事的，人贩乘船而逃在刚停到码头的时候就被官兵围住了，只是逃走了头领，这件事估计吴绮玲还不知道。索性就顺水推舟吧，“吴公子的学识才智定能胜任推官一职。”
　　看长公主没有否认，无论如何都算帮了自己，好高度再加一！

　　“那个同行的姑娘是？”长公主看向不远处等候的二人问到。
　　“小柔！从船上救下来的姑娘。”吴绮玲嘴上答得简快，内心戏却也不少。
　　“……”见长公主看着自己会心一笑也不多问，竟有些慌乱，急着开口辩解了几句，“她投亲无门，出于无奈在下便答应了带她回云平府。”瞧了瞧长公主那似乎看穿了一切的笑意，接着说道，“若日后遇到了良人，当给小柔许一门亲事才好。”
　　之后各自说了些寒暄的客套话，吴绮玲便拜别长公主启程了。令吴绮玲欢喜的是，自己以后便有正当理由和长公主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