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女推官》垄生

13、赴任（一）

　　长公主侧过脸走下马车来，心里还在纳闷，“他怎么在这里？”，随后小幽自然看到了吴玄机的神情打趣到，“吴公子是在这里赏月吗？”
　　“拜见长公主殿下。”
　　见长公主看向了自己，吴绮玲躬身行大礼，想想此后再见到她也都要如此，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封建阶级的尊卑差距，也不知道她此时是在用什么用的眼神看着自己。
　　“吴公子，以后私下见面就不用行此大礼了。”
　　抬头时看到的仍旧是熟悉的花容月貌芙蓉笑。

　　虽然谈不上多么正式的场合，长公主还是一身端庄华服，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出场便已经惊艳了众人。
　　吴绮玲竟然有些高兴，这一众进士当中，尽管自己是个最末等，却是今晚上第一个见到长公主这身衣装的人。不自觉地眉眼都弯了。

　　“吴公子!”
　　小幽低声提醒吴绮玲，在外人看来这已经有些无礼了。

　　“吴公子怎么没进去？”
　　长公主明知故问，脸上不见丝毫波澜。
　　这倒是显得有些难堪，“难道是我不想吗？”嘴里小声嘀咕着。
　　“嗯？”
　　“长公主想必还不知道，琼林宴只有及第进士才有资格进去，门口那两位大哥知道我只是个末等，我就只能在这赏月了。”
　　说完还无奈地看了一眼小幽，算是回应她之前的打趣。

　　“随本宫进来吧！”
　　一阵幽香随裙摆从面前飘过，低眉的的吴绮玲笑着，走在前的的长公主也笑着，只是长公主的眸底藏着一抹无人可查的得意。

　　长公主入席的时候众人已经开怀畅饮中了，皇帝免了礼好让气氛显得更加随意一些，毕竟不算是什么正式场合。
　　“皇妹不必多礼，入座吧！”
　　“谢皇兄！”
　　小幽是长公主的侍女，从小就陪在身边，皇帝自然是认得的。只是在她身后站着的吴绮玲倒是面生。
　　“皇妹，身后的生人是？”
　　“正要和皇兄禀告的，他也是此次恩科的进士，吴绮玲”
　　“就是那个晕倒的考生？”
　　皇帝一说完，下座众人就都看了过来。
　　“哎，丢人丢大了！”吴绮玲嘴里低估了一句，走向前去行君臣跪拜礼。
　　“平身！”
　　“谢皇上。”
　　距离近了一些，皇帝更加仔细地端详着前面这个书生，不像是熟读圣人诗书的人，没有那股子呆板，俊朗的容貌中又能品出三人柔美。
　　“听说你极通律法擅断案，前几日还抓了藏在天鸿寺的贼人。”
　　“皇上过誉了，不过是略懂而已，况且贼人都逃走了。”
　　事后想起天鸿寺的事还可以准备的再妥当一些，结局也许就不一样了。吴绮玲低着头表现的有些羞赧。
　　“朕还听说，你有个外号叫吴玄机。对了，自从考试结束之后，还多了个修饰语‘末甲’。”
　　皇帝半开着玩笑，坐下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让皇上与诸位见笑了。”
　　“既然随皇妹进来了，也不必拘礼。来人，在探花的身旁再置一案。”对着旁边的宫女吩咐完，又对着吴绮玲说，“去入座吧！”
　　“多谢皇上！”
　　吴绮玲行完礼转身时，偷偷瞧了一眼长公主，发现对方看着杯中酒正发呆呢。

　　带着某种困惑吴绮玲入了座，与一旁的袁天问时不时地说着悄悄话，一边偷偷地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
　　从皇帝开始，此刻坐在这里才能壮着胆子看一看传说中的皇帝，帝邺年十九，亲政第三年，英眉朗目，喜怒不于色，帝王英气露于举手投足之间，身着金黄龙袍端坐于龙椅上。
　　向左是长公主，这个不太移得开眼；之后是贤名在外的三廉王，萧彻乃先帝同胞之三弟，早年因进京勤王有功，又素有忠义清廉之名，遂人称三廉王。身着黄缎平金绣蟒袍，纹海水江牙绣彩色绒线，腰配流云珍珠玉带。三廉王剑眉凤目，面色红润，头戴鎏金束髻冠，一身正气端端坐着。
　　皇帝右侧是高太师，权倾朝野之人，亦是先皇后之兄，头戴鎏金进贤冠，身着红缎平金绣九蟒袍，立领右衽金色底线，圈金绒绣八宝祥云纹，腰系八宝玉带足踏烫金虎头履。太师的两鬓已经有了些许的斑白，然卧眉朗目，气质非常。
　　太师旁是状元，太师的第三子高德，此人剑眉星目，面如玉冠，庭如满月，少年英气仪表堂堂。在之后是榜眼桃户熊，其貌不扬没听过，不过那双一字眉倒是让人过目不忘。

　　顺着袁天问低声地给吴绮玲介绍的顺序，片刻功夫便都记住了，只是偶尔会看一眼长公主，不过她和刚刚一样，一直在那看着酒杯发呆。

　　“皇上，我等生于盛世承蒙圣恩，幸得了今日功名，来日定当竭尽绵薄以报皇恩。”状元高德举杯向皇帝敬酒，会意的榜眼和探花也一起起身举杯。
　　“哦！”
　　吴绮玲看到袁天问在回头对自己使眼色，才知道自己也应该站起来。
　　“我等斗胆共邀皇上共饮一杯！”
　　“好！为盛世干杯！”
　　皇帝笑逐颜开亦举杯共饮。
　　一杯过后，众人坐下高太师又举杯朝向皇帝，
　　“如今少年英才满座，将来必有名臣良将出于此间，老臣为皇上贺喜为大梁盛世贺喜，皇上今日与公主能同为次宴庆贺，实乃学子之幸，老臣亦邀皇上长公主殿下共饮一杯。”高太师饮完酒坐下，借着微醺之面又朝着皇帝说，“有些事本不该老臣插嘴。”
　　“太师哪里话，若非太师与皇叔当年力挽狂澜，这些年为社稷不遗余力，哪有大梁的今日！太师有话但说无妨。”
　　“董太后与先皇后情同姐妹，皇后乃是臣之妹，如此看老臣与王爷一般，都算是老人了。”高太师情到深处，难掩动容，“如今长公主已过及笄之年，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劳皇上多费心了。”
　　皇上一直微笑着看着坐下高太师，听完欣慰地点头，“太师说的是，是我这个当兄长的失职了。”
　　“皇上担着大梁的江山，日夜劳苦，也是臣这个当叔叔的不记事了。”
　　三廉王接过话，算是赞同了把长公主的婚事提上了日程。

　　话说到了这一步，之后的说与不说都很明了了。成为新科状元就能成为当朝驸马这一传言，几乎是与众人认定高德成为状元同时开始的；朝野内外文武才貌家世背景能配得上长公主之尊的本就寥寥无几，此刻的高德算是为数不多的有资格的人了。
　　所谓近水楼台，相比那些从未谋面的人，此刻高德这人就在面前，胜率自是更大一些。
　　剩下的榜眼和探花，一个名不见经传，一个区区典吏之子，自是无从谈起。
　　在场人都听得出太师的弦外之音，袁天问鬼使神差地转过头看了看坐在自己一旁的吴绮玲。
　　有些事不戳破自己都能骗自己，就比如刚刚吴绮玲就一直在告诉自己，告诉自己与长公主不过几面之缘，自己不过是倾服于长公主的国色天姿；告诉自己来这个世界是有任务的，将来应该也会回去，更应该做个旁观者。
　　只不过当自己好像一个说谎的小孩想要逃避袁天问突如其来的目光时，当自己看到长公主盈盈笑意间偶尔出现的转瞬即逝的苦涩，当自己无法再继续刚刚对自己的解释。
　　作为一个现代人，理智在告诉她自己动心了。

　　“袁大哥，你看我干什么！”
　　面子还是要的，吴绮玲装作不知问到。
　　“啊？……，没什么，没什么。”
　　看吴绮玲瞪着眼睛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袁天问只当自己想多了。

　　琼林宴之后的第三日，官家的任命就已经下来了。
　　状元高德任刑部侍郎（正四品），榜眼桃户熊任御史中丞（正五品），探花袁天问任大理寺少卿（正五品），此三人的任命是皇帝朱批定的，其余及第众人之任用都由吏部铨选之后再依照各自所长所请补缺。
　　至于吴绮玲，并没有经过吏部铨选，而是直接被吏部分到了云平府任七品推官。只不过让吏部考官震惊的是，他的任命批文是朱批。

　　距离上任前还有休假，用来给中榜的进士回乡祭拜、请宴。
　　官员上任需要带着吏部发的丝织花绫的委任状，以及身份牙牌证明己身。袁天问要回去游乡，泸州与矩州毗邻，二人自是同日结伴返程。
　　又听说数日后有辽国的使节从北门进京，吴绮玲想要去看个新鲜，正好袁天问也从未见过契丹人，两个人一拍即合决定看完使团从北门出城返乡，只是不过要稍微绕点路。
　　因为有礼部的通知，所以消息传的很快，当日北门主街聚集了很多人，大梁京城位于中原地区，大多数人只在书中听说过契丹人的故事，看热闹的百姓张袂成阴云集而来。
　　游牧民族的特征很明显，胡服擅射骏马弯刀，和中原地区居民比起来多了几分野性。
　　“辽，契丹……”
　　袁天问听到身旁的吴绮玲小说嘀咕着，问道，“吴老弟想到什么了？”
　　“袁大哥听过国名叫宋的国家吗？”
　　“宋？不曾听过？”
　　吴绮玲没有再多问什么，到了今天这一步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自顾自地低头想着，袁天问习惯了他经常发呆忘我的样子，没多说什么，径直在一旁领着路。